他们高一整个年级被拉到青城山镇的一个培训区，紧靠着一座野山，幽静而隐秘。如果是夏天来，简直就是度假。

秦玲心想，她今年跟青城山有缘呀，早知道暑假就去别的地方了。

下车后，他们班被班主任分成了男女两组，分别被带到了不同寝室。这比军训好，不用再打地铺，有上下铺的架子床。因为床位够多，大家都不用睡上铺，进门后找到地方就立马开始铺床。秦玲还挺兴奋，她没住过校，这是一次住这种上下铺，虽然上铺没人。

午饭依然是大锅饭，午休后她们被带到一片荒地拔草。整个高一的所有人都在，密密麻麻站着，比平时做课间操人都齐。

青城山本来就潮湿多雨，草上有露水，泥土一踩一个坑，秦玲看着自己新买的运动鞋，心想完了，又废一双。

在这个对品牌概念不强的年代，运动品牌就是最大的追求。秦爸爸就是个运动品牌狂热爱好者，特别希望秦玲买衣服就买运动服类的。可惜，运动服就跟运动一样与秦玲有壁，就不适合她。好在有秦妈妈镇压着她爸爸，才没有花冤枉钱买这些。可是学生嘛，天天被校服套牢，最能自主选择的就是鞋。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一点都不喜欢皮鞋，都是各式各样的运动鞋。也不知道是审美固定，还是专情，秦玲每次买鞋前都说试试新样式，但每次最后，都买成鞋头盖是软布款的，而且都是李宁牌的。秦玲每次换鞋都是因为脚趾把软布捅个洞，结果每次还买这种款式。也不知道是她脚再长长，还是说脚趾头太灵活。

秦玲戴着发的白色线手套想，这个软布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草上有水，又带着手套，经常感觉捏不住，就滑出手心。秦玲觉得烦，直接把右手的手套取了，空手拔草。结果，往上一提，秦玲感受到掌心一划拉的痛：“撕。”打开一看，一根长的痕迹，正式要出血的前兆。

“爪子了？”一个身影蹲下，握住了秦玲右手手指，往右一拉，整个手掌摊开的，伤口明显，血丝以侵出，周围还泛着脏兮兮的泥土。

“起来，去冲哈水。”贾泽皱着眉把秦玲拉起来，也没放开她的手指，直接把让拉到转角出的公共洗手台。

清水哗啦啦冲到手上的那一刻，秦玲不自觉肩膀缩了缩，不知是水太冰还是伤口疼。秦玲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捏着，另一之手正轻搓着伤口边的泥垢。

嗯，秦玲这时候依然感叹，这真是一双好看的手。再侧头望向手的主人，为啥每次狼狈的很都被他撞上。

秦玲回过神，想抽出自己的手指，没抽出来：“我自己来吧。”

“别动。”

被冲干净的伤口翻着浅浅的血丝，好在不深，手被放开，秦玲低着头甩着手上的水，轻轻的说：“谢谢。”

贾泽收回双手：“注意到点。”

“这谁呀，拉着就跑。”秦玲回到位置上，宋娜一副八卦样，凑过来对着她眨眼睛。那么大的眼睛突然凑近，还有点吓人。宋娜很圆润，班上有些讨人厌的男生会背后说她丑。其实秦玲认为宋娜其实很漂亮，个子高，眼睛大，脸型很好，但因为肉，桃子型的脸显不出来。秦玲觉得宋娜是范冰冰款的，只要瘦一点，头发留长，一定很美。

“就以前小学同学，”秦玲赶紧转移话题，伸出手：“你看我这口子。”

宋娜果然转移注意力，拉着秦玲的手看了看：“看你手嫩的，没在屋头做家务吧。”

秦玲看着自己的手，比宋娜小一圈，手指纤细白嫩，除了中指第一个关节出有写字留下的茧，其他地方似乎都没有了。

“你摸我的手。”宋娜拉着秦玲的手附在自己手上，秦玲感受到了手上的茧疤：“我在家都要干活做饭哦。”

“啊，你家大人喃？”宋娜家条件很好，秦玲以为大家都在家当公主呢。

“我爸在国外，我妈天天医院忙得很，所以我就自己管自己。”宋娜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初中还不是我自己，我都习惯了。”

秦玲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早熟懂事的小孩，帮家里看店，没有完全封闭的学习环境，小时候连正常吃饭时间都不固定，这样一看，人家连父母都不在身边，什么都自己弄，而她的衣服这些现在都还是妈妈洗，家里的地她都没拖过，还好意思说自己懂事。

“那你会做饭吧，明天学炒菜你教我哈。”

“没问题。”

晚上竟然自由活动，有个女生带了一套《流星花园》的碟片，直接室外架着的电视前播放。秦玲兴奋极了，本来蔡思思说去她家周末找她玩，顺便给她带碟片，结果一直没来，所以秦玲这部戏一直没看。

一堆女生围在电视机前，男生都不感兴趣的去篮球场玩球。

连着播了三集，培训老师就不让看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放。秦玲看得意犹未尽，起身迟迟不愿意回去。秦玲和球球挽着手慢慢在操场上走着，也不是故意，不自觉就朝着被人海围成一排人墙的方向走着。

走近，一阵喧哗声。

秦玲她俩往人缝里钻过去，正看见贾泽穿过一个球员，双腿交叉原地前后运球，再对手跑来抢球之前，一个跃起后仰，篮球从指尖飞出，‘刷’的一声脆响，空心入网。

场外沸腾尖叫。

球球也“啊啊啊”在秦玲耳边尖叫，后偷偷给秦玲说：“他有点像流川枫哦。”

女生对篮球的印象基本来自于《灌篮高手》，美型的画风，热血的剧情，总是让人上头。

秦玲倒是看篮球比赛，也会看世锦赛亚洲杯，确实比足球来的节奏快，让观众从头到尾都跟着那颗球跳动，一颗也不敢放松。可秦玲还是更爱看足球，可能是从小就被火热的球市吸引，或者是自己的城市在足球赛事上有浓重的一笔，反正至少现在篮球也只是看看。看动画片时，她就经不住吐槽，一个个一米八不到就天天说灌篮，能跳那么高吗？

这是秦玲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认真看打篮球，近距离看，真的是很直观的身体碰撞，几分钟整个场地就能跑几个来回，爆发力频发，确实让人热血沸腾。高中真的不一样了，还是少年，却能感受到力量，能看见肌肉线条清晰的臂膀，他们，真的都长大了。

培训老师来赶人了，球赛就这样咋然而止。

人群慢慢散去，球球还依依不舍，拉着秦玲不肯走。

一个男生笑嘻嘻的勾着贾泽的脖子，向他的胸膛虚打了几拳，贾泽也难得一脸笑意。眼神扫向这边，突然一顿，迈步走向了秦玲这边。

旁边男生突然失了支点，一趔趄，差点摔倒。起身就对着贾泽一阵骂骂咧咧，看着贾泽不理他，就直接跟在贾泽后面，依然一阵输出。

“他过来了过来了。”球球拉着秦玲的袖子，使劲握着，秦玲都觉得手腕有点疼了。

“秦玲，”贾泽在秦玲面前停住，手指捋了捋汗水的头发：“你也来看打球啊。”

额，好尴尬，来这不就是看球嘛，回答看球好像很关注他似的。看到贾泽头上有隐隐的汗水，这阴冷的天气还有微风，很容易感冒。秦玲摸出校服口袋里的一包餐巾纸，递给贾泽：“擦下吧，免得感冒。”看着贾泽只穿了件卫衣：“外套也穿上吧。”

贾泽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正准备往额头上抹，就被人抽走了：“这位妹妹谁呀，泽哥，介绍一下呀。”一看，旁边的男生直接把餐巾纸往头上抹。

贾泽有点不爽的看了眼男生，又侧头抽出一张，摸着脸上和脖子的汗水：“秦玲，这个瓜娃子叫欧阳珂，你叫他欧阳就行。”

秦玲一听，眼睛一亮。复姓耶，她还只在武侠剧里见过，哦，红楼梦的宝玉也姓欧阳，还是少城人。

球球拉了下秦玲的衣袖，秦玲会意，抬头看向贾泽，他也看着她，怎么感觉他更不爽了：“这是球球，我们一个班的。球球，这是贾泽，一班的。”

球球弱弱的问了好。

“哎，我问的，理下我呀。两个妹妹还没说哪个班的？”欧阳脸凑过来求关注。

“8班的。”贾泽直接回话；“你咋个那么多话。”

“那，我们回寝室了，拜拜。”没啥好聊的，秦玲拉着球球就想走。

“一起。”贾泽率先往前走，秦玲没办法，就跟着走。

“我其实踢足球踢的不错。”突然贾泽开口：“下次可以来看我踢足球。”

秦玲惊讶的侧口看向贾泽，一时不知所措。

顿了下，秦玲总觉得该接点话，说道：“话说，经常看得到打篮球的，只要有硬地就可以打，但足球我都没看到过有人踢。”

“那是因为足球场地少，篮球只要有框就行，需要场地也小。这也是为啥中国足球差的原因，基础教育差。”

“啥子差哦，这次都出线了。”秦玲不服气：“而且暑假打世青赛，更厉害，差点能赢阿根廷呢。”

贾泽笑笑不说话。

“要不是世界杯在日韩办，他们不参加预选赛，那有那么容易。”欧阳凑过来插嘴：“噢哟，玲妹妹，还喜欢足球哦。”

秦玲小时候很多人爱叫她玲妹妹，特别是《红楼梦》不断重播，就更多了。其实她小时候很喜欢，但现在：“你几月的呀，谁小不一定了。”

“我3月的。”欧阳很自信的说。

额，就大一个月，秦玲悻悻然。

贾泽开腔：“他85的。”

“啊？”原来不止一个月。

“哟，玲妹妹86的呀，那你小的很嘛，整个年级比你小得都不多哦。呵呵，还跟我争。”欧阳一副你小样的样子。

这个欧阳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