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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第 2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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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觉得我康世叔是个闲云野鹤式的人物,应该过一种不受拘束的生活,”不经意的话题勾引起了林慕南的既往困惑,他边回忆边说,“矛盾的是,他在事业上始终积极地追求着入世。”

林靖乾道:“确实像你说的,你康世伯身上矛盾混杂,这也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有张力和魅力。”

林慕南凝眸思考着:“还有,爸爸,你说我康世叔试图保持不育儿的婚恋状态,可是你知道吗,隔着年龄和认知差,在我蒙幼时候,他就总在主动地长时间地和我沟通对话,又热情又耐心,在一众世伯世叔里,于感情上而言我始终最倾慕他。他如果不喜欢小孩,不应该这样的。”

“我知道你康世伯爱亲近你。”林靖乾笑了笑,说,“他那时就跟我说,‘小孩子都是天使’。也许是吧。南南,如果将来你有缘成为一个小孩子的爸爸,你一定要倾尽热诚、全心全意地和他相处,那种深入灵魂的幸福,会让你更有感于生命的鲜活,也会更多爱几分这个人间。”

“这个……爸爸,”林慕南笑容一时有些僵,面部各处明显地不协调,眼睛眨两眨,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才回馈说,“算起来我还不满十八岁,这个设想怎么也该先冻结个七八年再谈论吧。”

“倒也是这么个情况。”林靖乾也还是笑着的,一以贯之地,无异于每次与林慕南的长谈,从来全神贯注,饱蘸感情,这次则格外显得温情脉脉,语重心长,“我有时候会觉得,代际就像环环相扣的锁链,活着是经由自身,把一种温度从上一个链环传递到下一个链环的过程,这番流转,于每个人大约都要绵延持续一生的时长,是生命体验里最鲜活、最意蕴深长的一支。你现在当然还太过年轻,洋洋洒洒无限的青春,不过你人生下一篇章的体验项目,我早都已经在体验了,我要预告给你的是:青春固然无畏,成熟更无需怅惘,下一篇章同这一篇章同等美好,所以当不期而遇了一些青春的愁绪和未知的迷茫,不必过于地消耗,大可以就把它们留在原处,继续保有着期待,徐缓地,从容前往将来。”

林靖乾的言语思想保持了一如既往的高水准,林慕南想了想,说:“爸爸,你这话一套一套的,听起来是提前打了腹稿。”

林靖乾一口认下:“可不是嘛,一年怎么也要有一次,应该跟你聊聊近来的生活琐细、工作学习、所见所感,好像有太多要叮嘱的,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想空出心怀来只倾听你,又怕你没什么想向我倾倒的。沉默倒是也好,只是沉默的时候已经够多,不说些什么仿佛浪费了光阴。所以爸爸的腹稿,已经打了一稿又一稿,废稿都没说给你知道。”

坐在凉亭里,林慕南清澈的眼眸愈见光芒闪烁,如同护栏外那缕阳光穿越密林顶部层层枝杈和低处阵阵阴凉,落在小草间的露珠上,浮泛起飒爽的温暖与寂寞的丰盈。

相与戏谑中,林慕南言辞的确是成熟多了,而未改如孩童期的自由与快乐:“靖乾先生,和你儿子的关系,你自诩‘倾尽热诚、全心全意’,却把对方揣测得那么封闭和敷衍,如此傲慢,有失君子风度啊。”

“我不是低估了你,儿子,”林靖乾说,“只是大约猜到了成长的代价是什么。你妈妈曾经提醒我注意,你从三四岁就不爱哭了,你五六岁我不再抱你,你十岁左右我不再抚摸你的头发,近些年好像连说温情的话都很困难了。你对我恐怕也是这样。虽然我一直最爱你,但是真遗憾,父子间亲昵的时光就是那么短暂。回想过去的十多年,”实在庆幸曾经存在过一个用了漫长时间与你相处的我自己,林靖乾心忖的话到底保留了一半,不由地愈感怅然似有所失,“你的存在,让我特别幸福。”

深情的话讲了太多,林慕南不免有些狐疑地:“爸爸,莫非在秋天的盘点中,你蓦然发现,我是各路收获里最值得称道的一路?”

林靖乾扬起唇角,放眼望向红绿斑驳的秋林深处,说:“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是这么预感的。”

“这种预感可不保准,我没法给你投注保险。”

“我早就弄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对着你,今天要纠正一个偏差。”林靖乾说,“南南,父子一场的意义,我是慢了半拍,后来才弄懂的。我给你取名一个‘南’字,本是寄托了十七宗门利好南民、巩固南疆的夙愿……”

“夙愿现在消失了?”

林靖乾扑地笑了,目光收回来看着眼前的青年:“夙愿依旧还是夙愿。只是儿子,在基础教育终结后的这一年半,几次共事里,我发现你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时时处处地被关照,阿甲也不止一次地说小公子有独当一面之才,所以今后,就遵从你的本心去做事吧。”

“这就是你慢了半拍后,弄懂的父子一场的意义?”

“亲子缘分,理应是一场相互成全。”林靖乾站起身走到林慕南跟前,抬手举过了他的头顶,手掌最后轻轻落在了他的肩头,“现在我要告诉你,父母不是你的版权人,我们从没掌握你的设计密码,你来自天工造化,你是自由的。我坚定维护你的自由。”

“像电子那样的自由,你也支持吗?”

“那是你想要的生活方式吗?”林靖乾反问。

“我大约只能像颗原子那样,存在着相对稳定的结构和性质。”林慕南湛静看着林靖乾,一瞬不瞬地,“爸爸,迄今为止,对你,对晓闻女士,对十七宗门,我始终有着高度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我原本就不是一粒不稳定的、测不准的电子。”

若没有这个基础,哪敢让你自顾自地去自由!

林靖乾叹了口气:“儿子,我眼睁睁看着你的三观的形成和发展,一天一天,愈益契合我心,最怕自己修养有缺,为你设限了。”

林慕南摇了摇头,安静地等待着父亲把话说完。

林靖乾继续说道:“我至今相信,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便算是自由了。它是种自洽的、低内耗的状态,而不追求打破秩序、突破边界的混乱失据。对此,咱们父子俩看起来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一个人思想的止于至善永远是目标所向,不管拜读过多少高作、有哪些大师给以指导和背书,都不能颠覆这个事实。所以咱们父子俩约定下,保留思维的成长性,将来再有新的补充或者修正就即时沟通做出调整,你看好不好?”

“主意很难说不好啊。只是靖乾先生,今天的你可太过于谦逊了。”

“因为越来越多地,体会到了那种‘不敢为天下先’的敬畏感。”

林慕南诧异,确认问道:“你?”

不敢为天下先……

“是啊,这也是成长的代价。”林靖乾笑说,“你还太年轻,且先在你自己内在的领域里,为自己打造出一支‘敢为天下先’的英勇部队吧。”

“爷爷,你看,大雁!”

循着脚步和人声,目测大约是祖孙年龄差的一对从旁边石阶上走过,场景同去年巧合地相似,只是今年老人更年轻,而孩童更年长一些,不像上个场景里,一个蹒跚着,一个蹦蹦跳跳。

“接着往上走吧,咱们,”林慕南也站起了身,与林靖乾并肩,指指林深处,建议说,“咱们选穿林的另一个小径,上面还有一个凉亭。”

“走吧。”

再上路,父子俩沿着石阶慢踱着,一路上游人寥落,同样适宜展开私下场合的密聊。

林靖乾突然吐出一句:“南南,按照特定的轮回算法,你是婀芃教这一届天定的继承人。”

“这事我大约知道一点。你和晓闻女士不是早帮我拒绝了吗?怎么现在又旧事重提?”林慕南有些困惑,连想起邓黎在红色精灵会馆被尖吻蝮咬伤时,林靖乾就是和阴法箴一同出现在事发地点的,那时来不及多问,现下赶上了个隐秘又闲暇的档口,于是转而问道,“对了,爸爸,你除了跟阴门健壮派很熟络外,跟出尘舍人这种长老派也不生疏啊。”

“我对于婀芃教,原本是想敬而远之的,最后让我决定介入的,不是你,确是阿黎。”

“阿黎托你帮忙了?”

“我只是透过阿黎,发现有些派系已经有了走上斜路的苗头。”林靖乾说,“婀芃教内部派系斗争非常尖锐,分裂已经难以避免,这原本是他们内部的问题,可一但有些派系有了邪教化倾向,那么在将来的正统之争中,它就是不应该取胜的,我因此选择了帮助出尘舍人一系。”

“你打算怎么帮助出尘一系?”

“这个你将来可以向阿攸做详细了解。简单概括的话,对于社会治理来说,宗教届也可以是统一战线的组成部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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