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大二,陆默金大一,寒假时,从各地返回小城的同学们,相约结伴去看望老师。杜若又见到了陆默金,杜若话不多,陆默金也不怎么说话,时不时两人目光相接,立刻就闪躲开了。
杜若寻思:“陆默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一群年轻人从老师家出来,天南地北地胡乱聊着天。
“情人节,知道吗?2月14号是情人节,西方人这一天和喜欢的人表白,满大街都是一双双一对对的情人。你们都抓紧,诗酒正年华,哪能缺了美女作伴,咱们追姑娘也不能落后。”陆默金坏痞坏痞地突然来了一句。
“得了吧,你说小城没有漂亮姑娘,哪个姑娘能入了您老人家的眼?你这个好色之徒!”李乐川调侃着他。
杜若听出来陆默金还没有女朋友,心里踏实些,听到李乐川的调侃,又深深地失落。
回到家里,杜若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琢磨着陆默金的一举一动是什么意思?最后想到陆默金要追最漂亮的姑娘时,心发慌了。头开始炸裂般得痛!杜若病了。
第二天,姑姑来家里,看到躺在床上脸蜡黄的杜若,拉着妈妈在阳台说悄悄话:
“老二是不是失恋了?”
“小屁孩,谈什么恋爱,还失恋,要不要脸?!男的都是骗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是要骗小姑娘的身子,杜若这么傻,早晚被坏男人骗的命。”妈妈严厉地咒骂着,赤裸裸地恨着,说话时脸都变形了。
杜若听到妈妈彪悍的言语,心里一紧,装作没听见,假装睡觉,脑海里过着电影。小时候听到妈妈言语贬损自己的时候,刚开始杜若还暗暗难过,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后来看到、听到妈妈对姐姐和妹妹也是一样这么说话的,杜若就当没听见了,不伤怀了。
和最亲的人说最重的话,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杜若知道这类人注定没有好的亲密关系。
尤其是别人给姐姐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刚见了两次面,那个男的除了个子高高的,看起来特别土老帽的样子,一身猥琐之气,杜若远远地看了一眼,认为这男的配不上如花似玉的姐姐。
妈妈四处打听这个男的,男的听说后,也四处打听了一下妈妈,和姐姐提出分手,不继续交往了。姐姐非常生气,回家和妈妈大吵一架,妈妈激烈的反驳,难听的话喷薄而出,反正那个男的配不上姐姐,不谈才正好呢,杜若安慰着姐姐。
但是姐姐还是哭了好几个晚上,杜若想不明白“骄傲的姐姐怎么能看得上这样的土老帽,还难过地哭?”
后来杜若逐渐明白了,姐姐并不是很爱那个男的,不是爱而不得,伤心不已,只是骄傲美貌的姐姐,都是被人追求着的,姐姐生气的和伤心的是她无处安放的自尊心。
后来别人又给姐姐介绍了厂长的儿子孙贤,高大英俊,他妹妹孙静和杜若初中一个班,是同学,小时候总一起玩。小城的婚恋圈就是这样小。
姐姐和孙贤相爱了,妈妈不满意,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孙贤来家里找姐姐时,妈妈带着寒光的眼剜在孙贤的身上时,杜若都一阵子哆嗦,可是孙贤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再后来,姐姐和孙贤出门玩了一次,好像是去了麦积山石窟,当天来不及往返,第二天回来的,妈妈急疯了一样,咆哮着,咒骂着,鼓动着爸爸对着姐姐一顿猛揍,姐姐三天没下床。
那时杜若高二,刚转到社会中学,战战兢兢着,害怕着,一心只想早点逃离这个鬼地方。
高三那年2月春节,二十岁半的姐姐和孙贤结婚了,杜若大一寒假回来小城时,姐姐的女儿小慧子春节前出生了,杜若去医院看孩子,小小的肉团团,清清秀秀的,让杜若想起了小时候的姐姐。杜若感觉到生命的不可思议。
妈妈在一边唠叨姐姐生孩子时,拉了一床,让医生护士厌烦。姐姐满脸的疲惫,好像老了十几岁。二十一岁半的姐姐还是个孩子呢,就有了自己的孩子,杜若想着马上自己十九岁的生日就到了,心里恐怖着,边上妈妈嘟囔着:
“将来你娃二十结婚,你四十岁就能当婆子......”
“我娃是女娃,二十岁结婚,我也是四十岁当丈母娘,当不了婆子。”姐姐怼着。
杜若就是感到伤心,莫名的伤心,眼泪就下来了。
“你这个孩子,动不动就掉黄汤,谁把你怎么了?哭个屁!”妈妈见不得杜若的哭,嫌弃地数落着杜若。
杜若确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除夕是情人节,陆默金没有来找杜若,马上也要开学了,杜若在家里生着病,神经衰弱让杜若夜夜难眠,高三时被足球踢到脑袋的旧伤也发作了。杜若的爸爸带着杜若去省城的大医院做CT,担心脑袋里长了东西,担心杜若会得很重的病,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担心着。
CT检查没问题,妈妈就又开始唠叨白花钱,做个CT要一百五十元,够杜若两个月的生活费了。杜若赶紧说:
“到学校能报销的,我到了学校就去报销。”
2月22日,开学前一周,傍晚吃过饭,陆默金敲响了杜若家的门,杜若半躺在床上,刚喝完中药。
“你病了?怪不得这几次同学聚会都看不到你。”陆默金说。
看到他在家里有点紧张不安。
“咱们出门找同学吧”杜若体贴地说。
“我们去找同学玩,同学们开学前要在刘子铭家聚会。”杜若和爸爸打了招呼,妈妈和刘子铭的爸妈都很熟悉,刘子铭在南京读大学,妈妈也没有阻拦,杜若穿上外套和陆默金走出家门。
两人边走边闲聊着,谁都没有往刘子铭家里走,很默契地朝公园的方向走去。
杜若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见陆默金的时候一点也不开心,相反看到他自己感觉到很难过。杜若感觉好纳闷,明明很想他,每天都盼望着能见到他,可是他来了,自己怎么反而难过了。看来自己真是个怪胎,妈妈没有说错。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进了体育场的大操场,杜若对小城的体育场很熟悉,小时候练武术时天天都来体育场,那时晚上灯光辉煌,热热闹闹。
现在是春节期间,体育场没有灯,一湾上弦月半挂在天上,洒下淡淡银光,陆默金和杜若被裹在清辉中,整个世界好像失去了声音,寂静中,杜若不说话,陆默金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跑道上绕着圈走着。“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陆默金小声问杜若。
这时杜若才感到自己的腿有点酸了,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几点了?杜若担心妈妈的唠叨,想回家了。又不忍心拒绝陆默金,跟着他走到了体育场边上的足球门,坐在草地上。
两人沉默着,空气凝结,杜若感到无法呼吸一样的难受,头又炸裂般开始疼了起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杜若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杜若自己吓了一跳,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想逃走,赶紧逃离让她无法呼吸的这个鬼地方,杜若想站起来跑掉。
陆默金一把搂过杜若,雨点般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杜若僵死住了,挣扎着要躲开陆默金的吻,想把他推得远远地。杜若知道自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是这样亲密的异性接触超出了杜若的认知,这种突如其来的吻太霸道了,杜若有种被侵犯的感觉,心里很害怕,同时羞耻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是个坏孩子。推他反而让他更用力,陆默金激情彭拜地吻着,把杜若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不容置疑地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