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升起滚滚白烟,满满一锅的饺子咕嘟咕嘟冒着泡泡,门外传来开门声,赖晓东和李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
脚步声由远及近,楚风往后仰着头,看到了已经走到他旁边的赖晓东,翻身坐了起来。
“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赖晓东将一袋零食放到他腿边,“给你买的零食,都是你爱吃的。”
楚风眼神一亮,下午在超市没找着的零食几乎都有。
“昨晚没睡好吗?”赖晓东问。
“啊,”楚风挑选着零食,“听了一晚上的烟花声,早上又开始放鞭炮,金鼓喧阗,这词能这么用吧?”
赖晓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可以,”他看了眼厨房,脱下外套,边撩起袖子边起身往厨房走,“别吃太多,一会该吃不下饭了。”
“嗯。”楚风随口应着,拆开一包味道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薯片。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赖晓东洗干净手,开始清洗放在一旁的鱼,“这无骨鱼要煎还是蒸?”
卫洲本想说他来就好,但赖晓东已经上手了,“……小风说想吃酸甜的。”
“好,那我帮忙处理这个吧。”赖晓东轻车熟路地拿了个锅上来,将需要的配料清点了下,中间还不忘抽空看了眼胖嘟嘟的饺子,“很香啊,自己做的?”
卫洲笑笑,“和小风一起做的。”
“嗯?那小子,就在一旁看着吧?”
卫洲笑得更深了。
确实如此,楚风像所有的小孩一样,捏着面团在一旁揉揉搓搓弄出各种造型,就是不包饺子,不过最后那些相当具有抽象艺术特色的“作品”也被卫洲一并丢进锅。
赖晓东平时应该没少做饭,厨艺看起来比卫洲好不止一星半点,最后自然而然变成卫洲给他打下手了。
“哥,你经常做饭吗?”看着眼前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卫洲还是没忍住真诚发问。
赖晓东站在一旁指点江山,看着卫洲一手握锅一手拿铲翻炒,“偶尔,小风想吃的话会做。”
卫洲呼吸一滞,看向他。
“不过他很少想吃我做的饭菜,”赖晓东冲锅勾了勾下巴,“好了。”
卫洲将炒好的椒盐富贵虾盛到盘子里。
“比起我做的,你做的更合他的胃口。”赖晓东接过卫洲手里的盘子,又冲他笑笑,“真的。”
突然想起当初楚风告诉他没人给他做饭没人陪他,总是可怜巴巴地在他面前露出一副爹不疼娘不爱的样子,缠着要去他家吃饭,当时他会做的样式不多,味道也一般,可每次楚风都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小骗子,也是难为他了。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卫洲走到客厅。
“怎么还开新的,”卫洲夺走楚风手上的零食,看向李理,“李理,吃饭了。”
楚风不满地瞪他。
卫洲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李理正往餐桌那走,赖晓东在收拾厨房,他快速地亲了楚风一下,楚风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哦?这就是满汉全席吗?”楚风盯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完全不敢相信这些食材是下午他和卫洲去超市买的,他只记得自己提了一袋……零食,他用手肘撞了下站他身边的卫洲,“哎,平时就那么藏着掖着?有客人就舍得露一手了?”
“哎,”卫洲左右手各端着个盛了饺子的碗,被他一撞里面的汤差点撒手上,“大多都是哥做的,我就是打下手。”
“哦,哥,辛苦了,”楚风接过卫洲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对着他的屁股拍了两下,“你也辛苦了。”
“哎。”卫洲有些无奈他旁若无人的毛手毛脚。
“嗯,这个不错诶。”楚风浅尝了一口富贵虾。
“是卫洲做的。”赖晓东说。
“哥教的。”卫洲有些难为情地说。
“哎,你两好客套。”
楚风放下毫发无损的虾,夹了其它的。
卫洲见状,从他碗里把虾拿了过去,帮他剥好壳再重新放回他碗里。
楚风吃着饺子,突然啧了一声。
卫洲往他那儿看了一眼,噗呲一下笑了,只见楚风的勺子里躺着一块面团,分不清是刚刚他口中说的猫啊、狗啊、松鼠啊等等的哪一只。
楚风伸手拿走卫洲的碗,把自己碗里的“小动物”都捞出来给了他。
加上刚刚吃了的那些,卫洲觉得自己肚子里现在能开个动物园。
如此好景佳节自是少不了好酒,酒过三巡,李理已经有些醉了,他离开自己的座位,踉踉跄跄地走到楚风身边,蹲在他的脚边,忽地撕心裂肺号啕大哭。
卫洲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怪讶地看过去。
李理侧着脸抱着楚风的胳膊,他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赖晓东无奈地摇摇头,哑然一笑,还以为经过上次后不会再看到他这样,没想到他还没放下。
李理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只有楚风听得懂的语言,情绪激动,却一滴鼻涕都不敢蹭他身上去,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紧急刹车抽纸巾擤鼻涕,再安安静静跑到水池洗手,而后又原路返回抱上楚风的胳膊痛哭。
虽然只是手,但卫洲还是不乐意他这样抱着楚风,他想把人推开,但李理实在哭得太惨,这会儿他要真把他推开,好像挺没有人性的。
他看了一眼楚风。
一脸平静地进食。
好薄情的男人,好……帅。
算了,既然楚风这般无动于衷,想来也不会因为他哭这么一遭就军心动摇,就当日行一善吧。
“嗯?”察觉到他的眼神,楚风疑惑地看他。
卫洲还沉迷在他美色里,地上的李理抽泣两声又开始放声大哭。
“啧。”楚风终于不耐烦了。
卫洲也被李理嚎的这两嗓子给喊回神了,“他以前喝酒也这样?”他是真没想到楚风对李理的容忍度这么高,居然能放任他哭这么久。
“他啊,也就遇上小风会这样,”赖晓东很少喝酒,眼下喝了半杯洋酒,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不过这次比以往哭得久,大概是看到你们同居,一时接受不了吧。”
通过赖晓东的话,卫洲也听出来了,他知道李理喜欢楚风。
原来是明恋。
他为什么要缠着楚风?楚风为什么不推开他?难道他已经习惯他这样?得经历过多少次才会习惯?是因为喝酒了吗,妈的,很不爽。
“你为什么不继续找那个人?”李理的鸟语突然转换成中文,指着卫洲,“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他能做替身,我也能,我能做的比他更好。”
所有人都停下来动作,盯着李理看。
找那个人?找谁?替身又是怎么回事,谁是谁的替身?我吗?卫洲瞬间酒醒。
赖晓东看了一眼卫洲,挑了挑眉。
“你醉了,我扶你去睡觉。”楚风站起身,拎小鸡一样提着李理的衣领。
嗞!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锐利的响声。
楚风和赖晓东同时看向卫洲。
“我帮你。”卫洲说。
“不用,我……”
“我帮你。”卫洲打断他的话。
赖晓东也站起来,走过去扶住李理,“我来吧,我送他回房休息,不过这就得辛苦你们收拾了。”
“好。”卫洲说。
“你还吃吗?”卫洲问楚风。
“吃不下了,”楚风摸了摸肚子,“撑死了都。”
“嗯,你去客厅吧,”卫洲说,“我来收拾。”
“嗯。”
收拾饭后残局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好在卫洲和赖晓东两人都有用完随手收拾的习惯,卫洲将餐余垃圾都仔细分类好并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等他一切整理好后,楚风已经躺在沙发睡着了。
昨晚折腾了他一夜,今早楚风又被鞭炮吵醒,下午又被他拉着去了超市,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卫洲虽然心中疑虑万千,却也舍不得扰他清梦。
卫洲亲了亲楚风的额头,轻声道:“我抱你回房间休息。”
“嗯?”楚风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双手搂住卫洲的脖子,“洗澡。”
都睡迷糊了还惦记着要洗澡,卫洲亲了下他的脸颊,“好。”
楚风大概真困得没边了,卫洲帮他脱好衣服他依旧浑身无力地靠着他,卫洲没辙,只能和他一块儿洗。
“你真是会折磨我。”卫洲叹了口气。
紧闭的浴室雾锁烟迷,窗外暮色苍茫。
“你是想把我扒层皮吗?”楚风靠着卫洲,睁开眼睛。
“睡够了?”卫洲吻了下他的眼睛。
“托某人的福。”想不够都难,楚风剜了他一眼。
“搓疼你了?”
星星点点的吻落在楚风的耳垂、脸颊、脖子上。
水面漾动波纹,哗啦一声,楚风从水里抓出卫洲的手,“你他妈……”
卫洲贴近他的唇,“十二点还没过,不可以说脏话。”
老古董。
思考再三,卫洲咽了咽口水,“小风,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说不能你就不问吗?”
“也问。”
楚风白了他一眼。
“你在找什么人吗?”
楚风盯着他看了至少五秒才缓缓开口,“找到了,不过他已经忘记我了。”
“哦,”心脏像被谁挖开一个洞,又往里面丢进去一块冰,卫洲小心翼翼地深吸一口气,却还是觉得缺氧,“很重要的人吗?”
“嗯。”
卫洲沉默了。
“嘶,你干嘛?想把我的手捏断吗?”
“哦,抱歉,”卫洲松了松劲,却不愿意放开楚风的手,“李理说的替身,”卫洲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下语言,“你是把我当成那个人的替身吗?”
“哪儿来的替身,你就是你,没有替身。”
本尊就在这儿,他可不需要替身。
“可李理……”
楚风转过身看着他,义正言辞道:“我说,没有替身。”
“哦,”卫洲眨了眨眼,点点头,“哦!”
行吧,既然楚风说不是替身那就一定不是,不过是李理喝多了胡说八道,他却像个孩子一样胡搅蛮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丢人啊。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卫洲圈紧了楚风,让心中不断翻搅的不安情绪停止发酵。
只是,他还是很好奇,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