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回暖,楚风站在露台,微风裹挟着万物复苏的蓬勃气息,卫洲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一件外套走来,将咖啡放到桌上。
“风大,把外套穿上。”
楚风回头冲他一笑,接过他随后递来的咖啡。
“下周五跨年,华哥想叫你来店里凑热闹。”
“你呢?”
“嗯?”
楚风等着他回答。
“嗯。”
跨年嘛,谁不想和爱人在一起。
“好,不过到时我得晚点儿才能过去,要陪东哥吃晚饭。”
楚风和赖晓东平均一周会一起吃顿饭,卫洲虽然颇有微词却也没辙,毕竟楚风说了,他是他哥,如果他执意阻拦,只会显得像在无理取闹,只是,有必要约在跨年夜吗,啧!
明年九月份楚风在本市有个个展,策划、场地、宣传、搭建、布展、公文审批等一系列事都由老妈的秘书一手操办,楚风只需要提供展出作品就行。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只有行内人才知道,拍一张满意的照片可不是轻轻按下快门键那么简单。
这次活动虽然是楚风老妈自作主张要办的,但楚风并没有敷衍了事,相反,为了拍下足够好的照片,他开始三天两头到处飞。
机场外,楚风不爽地看着周围。
“喂,我到了,你在哪儿?怎么看不到你?”
“小风,你先找个地方坐会儿,远廷他出了点意外,我送他来医院。”
楚风沉默片刻,“所以,你为了照顾他,把我丢在机场?”
怎么就变成丢了,偏偏好巧不巧就在他准备出发去机场的时候接到李远廷的电话,说他出了点交通事故。
卫洲试图安抚楚风的情绪:“只是先送他来医院而已,小风,你先找个地方坐会,我很快就过去,好吗?”
嘟~楚风掐断了电话,气鼓鼓地走进一家咖啡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机场咖啡店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楚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冷了,这是他点的第三杯咖啡,他拿上身旁装着摄影器材的箱子,起身离开。
-小风,你还在机场吗?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得出门一趟,你能自己回家吗?我明天回来。
收到卫洲信息时,距离他们通话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小时,楚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上冰冷的文字,按在屏幕上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赖晓东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楚风砸过来的手机刚好从他的侧脸擦过,楚风自己倒是吓了一跳。
“哥,砸到你了吗?有没有受伤?”楚风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
“没有,”赖晓东笑笑,“不过我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吗?”
“没,”楚风闷闷地,抿了抿唇,“不是要砸你。”
“吵架了?”
楚风看着他。
赖晓东又笑了笑,掐了一把他白净的脸,“都写在这儿呢。”
赖晓东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全碎了。
“先去吃饭,吃完饭带你买手机。”
隔天下午卫洲回到楚风家时楚风并没在客厅,他走到卧室,卧室也没有他的身影,床被铺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去哪儿了,难道在书房?”卫洲自言自语着,虽然此时他真的很累,但比起休息他更想见到楚风。
卫洲站在书房外,搭上门把手。
锁了。
“小风,你在里面吗?小风?”
卫洲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里面安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小风,我给你带了糕点,上次你吃过的那种绿色的糕点,出来吃点儿吧?”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还在生气,卫洲叹了口气。
去上班前,卫洲再次来到书房外,“小风,饭做好了,你记得出来吃,我去上班了。”
“……”
凌晨,卫洲下班回来发现餐桌上的食物还保留着他走时的样子,他一样样重新加热,又泡了杯牛奶,拿了个托盘端着食物上楼。
卧室空空荡荡,卫洲又一次走到书房,门依旧锁着。
“小风,还在忙吗?开下门吧,我给你拿了吃的。”
“……”
“小风,不管怎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
“小风,开下门好吗,我们聊聊。”
“……”
卫洲有一种感觉,楚风在躲着他,这是第二次,上次他躲他也是长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为什么?因为没有去接机吗?可他都解释过了,是因为送李远廷去医院,后来想去接他又突然接到那个电话……
但楚风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情有可原。
“小风,我就在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谈了就开门。”
卫洲背靠着墙,席地而坐,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他却觉得这样的楚风跟他距离好远,他拒绝跟他沟通,拒绝出现在他面前,他很不安,害怕楚风会在心里筑起一道墙,一道他看不见又摸不着的墙。
黑魆魆的书房内,楚风隐于黑暗中,神情怆然,身旁是那张60寸的大照片,上面依旧盖着一张白色防尘布。
他又选择了别人,他又没有遵守跟他的约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总是做不到。
小时候,他叫他等,他便等了他十几年,但他没来,现在,他又叫他等,他还是等了,可他又没来,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距离,几千公里也好几十公里也罢,卫洲的首选,一直都不是他,从来不是他。
楚风猩红着眼,攥紧了拳头。
这一晚,卫洲就这么睡在书房外面。
次日,生物钟让卫洲准时睁开眼睛,他撑着墙站了好一会脚下才恢复了点儿劲。
刚做好早餐,卫洲又接了个电话,他神情凝重,给楚风发了条信息叮嘱他要下楼吃早餐,然后出了门。
朝晖照临,楚风站在窗帘后面,直盯盯看着他骑上摩托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走了。
走了。
为什么要走?去哪儿?去见谁?要做什么事?这一切楚风统统不知。
晚上,黄成澄联系了楚风,破天荒地没提李理。
“咱好些天没一块儿喝酒了吧,出来放松放松啊。”
黄成澄应该在酒吧门口打的电话,隐约能听到音乐声。
这阵儿楚风一直在为明年九月的个展做准备,拍照、挑选照片、处理照片……虽然他今天心情是挺烦闷,但他不想去喝酒,因为还不想见到卫洲。
“不去。”
“哎,干嘛不啊,来嘛,就来华哥这儿,”黄成澄突然压低声音,“你最近多陪陪阿洲吧,他心情应该不太好,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准备准备啊。”
搞笑,明明是他被放鸽子,他倒有情绪了。
最终楚风还是被黄成澄带出了门,只要一扯上卫洲,他好像经常守不住底线。
“来啦,得多久没看到你了啊大帅哥,你一没来,我店里营业额明显下降啊。”华哥调侃道。
楚风四处张望。
“哎,你目的性也太强了吧,别看了,刚去了卫生间,”华哥啧了一声,“不过这去的有点久啊。”
“我去看看。”楚风走向卫生间。
卫洲背靠在卫生间的窗边,李远廷站在他面前,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突然,李远廷往前一步,抱住卫洲。
嘭的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人用力撞到墙上,这一动静不止把角落那两人吓一大跳,旁边上厕所的人都给吓断了尿,齐刷刷地看过来。
卫洲想要推开李远廷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们,在干嘛?”楚风恶狠狠地瞪着卫洲,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小风。”
卫洲推开李远廷往前一步,刚好站到他前面,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李远廷往旁边一偏,害怕地躲到他身后,好像很担心楚风下一秒会冲过来打他一样。
这样的站位,任谁看都是一种保护。
楚风确实冲了过去,不假思索地一巴掌甩到卫洲脸上。
这一声响可不比刚刚门撞到墙上的动静小,卫洲右边脸瞬间火烧般热辣,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楚风,周围刹时鸦雀无声。
“我操,什么情况?”
“嘶,这力道。”
“那不是这店的调酒师吗?怎么了啊?情感纠纷?”
寂静过后是源源不绝的八卦声,如果继续待下去,楚风很难保证李远廷今晚能安然走出店,他不想给卫洲惹事,转身离开。
楚风是开黄成澄的车离开的,卫洲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出去,却还是没能及时拦住楚风,他跟华哥请了假,追着楚风的车屁股回楚风家。
“小风,你开开门好吗,”卫洲疯狂地拍着书房的门,“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远廷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我心情不好,他安慰我而已。”
“小风,你相信我好吗,真的是你误会了。”
“小风。”
卫洲喊了好一会,该说的话都说了,可楚风就是不搭理他,他挫败又无奈地头抵着书房门,束手无策。
“你走吧。”楚风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卫洲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这是在赶他?所以,他不要他了?
从一开始楚风便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甚至来势汹汹,像一阵狂风,而卫洲是秋天里掉在地上的一片枯叶,被他轻易卷起,当楚风选择放弃的时候,他这片叶子就会从万里高空一脚踏空,一刹之间坠回深渊。
像被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没有一点缓冲余地。
“小风,你出来,我们谈谈,”卫洲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你真的误会了,小风,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了……”
“我很冷静,不需要等。”楚风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他的解释?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他?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做的都不够好,但你不能一下子就判了我死刑啊,如果你对我哪里不满意,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好吗?”
卫洲的声音一度哽咽,他害怕,害怕楚风会真的不要他。
这段感情看似是楚风更喜欢他,非他不可,可只有卫洲知道,他才是那个死死咬住楚风的喉咙不愿意松口,离不开他的人。
卫洲在心里呐喊着:别不要我,求你,别离开我。
电话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卫洲吸了吸鼻子,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嗯,嗯,好,我过去。”
他看了一会挡住他去路的书房门,转身离开。
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