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一样!真好啊,看到你没事,甚至没有应激,真好啊。”
“你现在给我看好了!!!”
曹以南一边用刀轻轻剐蹭自己右手动脉和手筋展示给顾念北看,一边观察顾念北的表情,顾念北并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曹以南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失望,又像是微笑。
“当初是这只手捅的你,这刀赔给你,赔给你,都赔给你!!!”
顾念北看着曹以南一系列利落的动作,眼里没有闪过恻隐之情,嘴里呼出的气息似乎寒霜,看着曹以南的表演,说着一些刻薄的风凉话。
“你是在兴奋吗,真恶心啊。”
“……玩变脸呢,现在哭成这样是给谁看?”
“呵,你觉得,我会被吓到还是会可怜你——”
曹以南痛得直打颤,她身体一顿,可怜兮兮地瞧着顾念北,一个失衡,就往楼下坠去。
顾念北没有出声,也没有太多别的表情,只是皱了皱眉,表达了对这个情况的意外。
曹以南左手握着刀子,往下坠的瞬间把刀子横在栏杆上,那个支点不好控制,她右手也废了,指尖滴着血无力地垂在身侧,只能保持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平衡悬在半空中。
曹以南不敢乱动,抖着沙哑几乎失声的声线喊:“顾……顾念北……”
顾念北没看曹以南,不自觉盯着阳台的栏杆走神,那只是处于一种对危机情况下意识的理性分析,脑海模拟着曹以南现在状态的发力点模型。
曹以南算是彻底看清了顾念北,她眨着泪花,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嘴里裂开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她孤注一掷地卸了手上的力,双腿发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让脚尖勾到栏杆,如同蝙蝠般倒挂在栏杆上。
她手脚并用,狼狈又费力地跌在阳台上,脸色潮红,扶着地板掉眼泪。
“哈,哈哈哈哈。”
“顾念北,你真是好样的,你真的很特别,简直让我刮目相看!”
“我很欣赏你!!!”
“之前我只是凭直觉,觉得你跟她有点像。”
曹以南捡起那把混着血水,石灰,油漆和其他污染物的刀,撑着地板狼狈地爬起来:“我知道你这种人想要什么,是啊,这才哪到哪啊。”
曹以南捡起掉到阳台上的花环重新戴上并且固定好,她把刀抵在心脏,左手强烈的痛苦反而盖过了药效,让她表情松弛地扬了扬眉,甚至闪过病态的兴奋。
顾念北看得厌烦,打了个哈欠,她低头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五十八分了。
“想引起我注意,你也要有个度。”
“不上点强度的话,我可是要瞌睡了。”
“顾念北,之前那刀是赔,那么,这刀还你。”
曹以南双腿踩在那白铁栏杆上,不像之前那样,脸上没有了多余的表情,语调也很平静,像“去小卖部想起上次赊的账没还,现在顺手还了”。
顾念北眼里透出更彻骨的冰冷:笑死,她玩心理博弈,从来就没输——
“过”字还来不及闪过,她内心的独白就忽的一顿。
那一刀不偏不倚,鲜红的花在胸口绽放,曹以南拧着眉,像个舞者般在栏杆脚步轻盈优雅地走了几步,把刀送得更深入了,似乎还企图旋转一下。
顾念北:……
曹以南头上的花环沾到了一滴溅血,那布白花被血溅到的部位迅速被侵腐,如同枯萎了一样。
顾念北走神了,注意力在白花的化学物质上,她在猜那白花是纤维分子链断裂还是发生了络合反应时,联想到了新材料领域的研究上,忽然灵光一闪,构想了几个自愈合聚合物材料的分子模型……
平常这个时候她应该会去找笔和电脑的,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身体像定住了一样,眼神游离地看着曹以南。
曹以南胸口溢出的血染红了那条白裙,但本应该被染红的衣服,却被染成了深蓝色,现出了更华丽繁复的花纹。
曹以南费力地把刀转了转,没转几个度,一只脚踩空,就像是一个从舞台上坠落的演员,直直地往下坠去。
顾念北阖上眼睛,已经想象出曹以南摔下去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曹以南头上那个白色花环碰到血的地方会完全枯萎,衣服上含有指示剂微胶囊的纤维会变成深邃的蓝,呼应曹以南装扮中的星空元素。
顾念北明白过来,这场她以为的心理博弈,只是曹以南早就写好的剧本。
如果说她的反应在曹以南意料之中,那么她很好奇,如果她挽留曹以南,曹以南是不是就不会去送死了。
啊~精彩。
虽然她输了,但精彩!
她欣赏到了曹以南的“行为艺术”,无声地笑了笑,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心电图的变化,笑容逐渐僵硬了下去。
她发现自己确实挺在乎曹以南的。
那么强烈的反应,也许那就是“爱”吧。
“滋滋滋——嘭——”
一个个烟花接二连三在窗外炸开,把黑夜凛冬炸出了日不落的盛夏。
顾念北抬头看向窗外,在各家各户的咒骂声和惊呼声谱成的背景乐里,有着毒蘑菇糜丽色彩的烟花如同一朵朵在黑暗中的巨型花朵,以一种磅礴而绚烂的姿态相继争妍,流星雨般坠在她万古无波的眼睛里。
顾念北眸光闪动,这盛大而又扰民的烟花映她眼里,竟如同春水映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