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回了休息的木桌前，桌上还残留着茶盏氤氲的热气，将两人的面容晕染得有些模糊。下一秒便开始了只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谈话。

“芷菁，对不起。”康成于率先打破沉寂，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垂眸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始终不敢与苏芷菁对视，仿佛那是一道无法直视的目光。

“没事。”苏芷菁语气平淡，指尖熟练地转动着茶壶，为自己斟满一盏茶。青瓷茶盏中，碧色茶汤微微晃动，倒映出她沉静的眉眼。

“不，我不是为这件事道歉。”康成于急切地抬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慌忙别开脸，“虽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真的对不起。”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反倒让苏芷菁眉头一眺。

苏芷菁放下茶盏，茶托与木桌相触发出轻响：“我知道，是上次宴会下毒的事情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康成于强撑的伪装。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与慌乱，随后又化作一抹苦笑：“你猜到是我，为什么不戳穿？你……难道不生气吗？”

“刚刚才想明白。”苏芷菁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其实我也是试探，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我一直想不通，当日宴席上众人的吃食酒水都一样，毒药究竟是如何下的？后来我反复回忆，发现所有细节都指向一个人——为我们斟酒的你……当时你就是在我的杯口动了手脚吧……”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目光紧紧锁定康成于的表情变化。

苏芷菁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等着康成于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苏芷菁一针见血。

“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康成于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明明告诉我，那只是能让人昏迷的药粉，不会有生命危险……”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康成于又闭上了嘴。

“他？”苏芷菁找出康成于口中的关键，又有些疑惑，随后冷笑，“所以，你真的是君清焱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康成于没有接下苏芷菁的话，看这副模样怕是如此。他嘴没再说其他反驳的词，只是朝着苏芷菁诚恳道歉：“芷菁对不起……”

听了他的回答，苏芷菁身子向后一仰，点头苦笑：“我知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苏芷菁并不在意康成于是如何身份，至少这些年几人的相处的情谊是真的，她们依旧是好友，但现在所明白的真相是，她最信任的人，竟然有一天会是自己最痛恨的人派来穿插在她们身边的卧底。

而且有一天他还想要她的命！这怎么不能让苏芷菁失望呢？

“所以现在我该叫你什么？康成于？还是上官知晓？”苏芷菁站起身，尽量控制着自己得知真相而起伏的语气，“不，按道理说，真正的康成于已经死了……”

康成于手指握成拳，克制自己发抖的声音：“我是不得已的，他帮过我……一开始我接近你们确实是他的安排，但我向你们保证，我绝无伤害你们的心思。那日的毒酒，他也是向我说只是普通的迷药，所以我才……”

“他与我说过，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与他再无瓜葛！”康成于胸口起伏，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你不懂，芷菁你们都不懂，”康成于接下自己所说的话，“你以为我想代替他吗？！我不想！每次听到别人喊我这个名字就让我觉得恶心……”

“你知道自己拼了半条命写下的曲子被人偷窃！我的才华被人践踏！你又可知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有朝一夕化为灰烬！你清楚吗？你感受过吗？！我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你很聪明芷菁，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们总会有一天知道，我从不害怕这一天到来。”

康成于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眼神恍惚：“没错，我就是那早已死去的上官知晓。但我现在已经做不回我自己了，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现在只能披着那人恶心的名字受到原本属于我的荣耀……”

“我又做错了什么……”康成于无情地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积压的情绪，他早已经感觉到疲惫。

康成于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转过身去。

苏芷菁看出他此刻的动作，走上前去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我从未怪过你……这些年你也受苦了。”

“我们相处这么久，我自然知道你并不是真心的想害我，我只是想明白，李帆耿的死，是否与你有关？”她迟迟不敢提起，是真的害怕李帆耿这件事情，康成于也参与其中。

若真是这样，苏芷菁一时也不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没有的！”康成于急忙解释，“我与君清焱的交易除了汇报你们的情况外，就是上次宴会给你下药……其他一概不知！”

“我就说怎么那都能碰见那晦气的人，原来是你告诉他我们的行踪的？！”苏芷菁恍然大悟，有些咬牙切齿。过会儿后也不在谈论。

康成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其实他也明白，苏芷菁最痛恨的人就是君清焱，但是他又在这件事情上“出卖”了她，换作谁也不好受。

“算了……不聊了，我真要走了，再见成于。”天色已经不早了，更何况薛玉还在外头等着她，“对了，李北信和秋海棠他们很有天赋，还希望成于你多关照一下……”

苏芷菁考虑过想把二人一起带入皇宫中去，被君俞慕拒绝了。

他表示能把苏芷菁弄上去是算她还有些实力，一来这宫廷乐师在皇宫之中也算是别人的眼中钉，更何况是在龙源，二来这进去的流程也麻烦，他们二人想进去也难。

所以苏芷菁不得不把他们拜托给康成于和薛玉，毕竟他们两人的潜力也明摆着在哪，她可不想几年之后他们的才华泯然众人。

康成于点头表示会安排，随后问：“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康成于不确定，虽然这件事情苏芷菁并没有过多的责怪他，可她对自己说话方式又让他确定不了，他们还会是知己吗？

他问苏芷菁是否还会回来，其实言外之意就是问他们之间是否还是好友，能与其像从前相处……

苏芷菁停顿了一下：“不确定，有时间的话，会的。”

苏芷菁说完便朝着他挥了挥手，继续道：“书柜上有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你应该会喜欢。”

直到苏芷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康成于才恍若惊醒，快步走到书柜前。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本厚重的册子，翻开一看，第一本密密麻麻记录着苏芷菁教他的乐理符号，字迹工整，还贴心地标注着注释；另一本则是精心整理的琴谱，每一页都用朱笔做了详细批注。康成于摩挲着纸张，眼眶渐渐湿润……

原本以为进了皇宫当上宫廷乐师后会忙的不可开交，事实却是与苏芷菁想的有些不同。

自皇上宣了圣旨让她到了皇宫，但演奏的机会甚少，只有一些前辈会被叫去在人前演奏。而苏芷菁每天除了在自个屋里呆着，就只能在不远处转悠，而且还不能走远了。

每天比一个皇宫中的侍女活动的范围还小，这又怎么不让她倍感煎熬呢？这还怎么监视君清焱的行动去向？

苏芷菁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朝空气喊：“系统，系统，我还有多少进度才能完成任务？”

系统：“好的宿主，正在为你查询……现宿主所剩总积分360，总目标进度81%……宿主再接再厉哦。”

听完系统的播报，苏芷菁“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我记得当上宫廷乐师那会儿，进度只加了5%啊，还有5%是哪里来的？”

“宿主当上宫廷乐师的事情已经在珍珠阁那块地方传开啦，也算是打响了名气，所以进度格外加了5%。”系统笑嘻嘻的说道，发出的电子音回荡在苏芷菁耳边。

意外之喜啊！苏芷菁颓废的精气状态在此刻化为泡影，内心还有些兴奋。这意味着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她就可以回家啦！

下一秒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软绵绵地趴了下来：“系统，你除了兑换琴谱和乐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演奏？哪怕一次也好，如今我这刚进宫，完全是被当成了透明人，根本得不到一点儿在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而且活动范围还不能离住处太远！按照现在的情况下去，我怕不是要在这待上几年？！”

“宿主请稍等一会儿哦……”系统沉默了良久，像是在查阅什么资料，紧接着说道，“按道理来说宿主拥有一定的积分是可以的，不过我是乐礼系统，除了发放乐礼有关的东西外，若是想要给予宿主其他的帮助的话，是需要花费宿主所有积分的，所以本系统想在于宿主确认一下，是否花费所有积分兑换？”

“反正商城里面的东西我都已经买过了，这积分留着也是留着，直接帮我兑换了吧，只要让我出去演奏一曲，我有办法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没想到苏芷菁会这么说，不过系统还是好心提醒她：“宿主，积分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呢，不仅能在这个世界兑换想要的东西，还能带回现实世界兑换奖品哦！所以确认现在全部兑换吗？！”

“确认确认……想要，以后再攒就是了。”苏芷菁欲哭无泪，听系统这么一讲，其实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小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