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沭翻看几页,面无表情合上书页。
一副博学沉淀的模样,却空无一字!
满怀期待落空,宋清沭垂头丧气,放回《古国》,却见书架上书本各得其所,哪有空处多余放这本书?
奇怪,太也奇怪!
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宋清沭灵光乍现,这书出现得不同寻常,是否查看方式也非比寻常?
作下主意,宋清沭打算将《古国》带走。
玄元宗弟子凭令牌可借五本书,一月内归还即可,超过时限按天数上交灵石。
宋清沭带着《古国》到前台,和声和气道:“掌书,我想借这本书,烦请替我登记一下。”
掌书正手持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闻言头也不抬,拿过他递上前的书。
掌书斜眼扫了两眼,道:“这什么书?……《古国》?”他拿到面前,郁闷地翻来覆去查看一番,摆摆手道:“这不是我们这的书。没有编号。”
他复又递给宋清沭,道:“你从哪儿找的?”
宋清沭接过,扭头看了下书阁的其他书,果然见得书脊各被贴着编号。
他结结巴巴道:“额,在书架旁……不过是在地上。确定不是瀚海阁的书么?”
掌书眯眼凑近又瞧了几瞬,道:“不是。你问问是否有人丢书了?或者交给长老,让其他人来寻。”
宋清沭心下已有了思量,道:“好罢。谢谢掌书。”
掌书摆摆手,又低头看他那本书。
此时天已近昏黑,书阁内鲜少有人走动,宋清沭回到书掉落的地方,周边更是空无一人。
这书来得蹊跷,宋清沭潜意识内不觉得是有人落下的。
回到木居里,宋清沭已将书藏匿在怀中,他找到周彦,与他商量。
宋清沭:“我们是早晚要离开玄元宗了,若不想废去修为,得另寻他路。但眼下也没其他法子,我想着不如我们先试着逃离这里,情况不对就折返。”
周彦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又惊惧又激动,道:“如果我们真的出去了,怎么办?玄元宗岂不是要找我们,然后再废去我们修为,说不定会直接杀了我们!”
宋清沭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周彦,你我都是玄元宗的小小弟子,比我们能作门面的大有人在,玄元宗是有何理由对我们二人紧追不舍呢?”
“他们决计不会大动干戈,找到我们已不知猴年马月。到时说不定我们已有了其他法子对付玄元宗。总之,现在先逃了再说。再者,我们逃不逃得掉还未知定数。”
周彦点点头,道:“我听你的,清沭。”
两人约定好后,纷纷整理自己的行囊包裹,但为了不耽误脚程,都只带了些重要轻便的物品。
晚课酉时一过便结束,两人先与往常一样,随弟子练功。散场后,逃离玄元宗的第一次行动开始了!
待到嬉笑打闹的声响渐歇,宋清沭去到周彦房内,与他对一个眼神,各自用布料蒙脸,着一身便衣出发了。
夜晚的七蛇蜂安静寂寥,连灯光都见不到几盏,浓荫蔽日,放眼望去全是黑黢黢的墨绿树丛。
“小心!”宋清沭低声喝道,拉住周彦胳膊。
周彦一脚踩空,心有余悸缩回脚,一颗石头滚滚而下,顷刻间淹没在黑暗中。
周彦低声道:“清沭,我们之后往哪个方向?”
宋清沭脑海中大致描摹下玄元宗的地图,道:“待到山脚,我们先向西行,到路上看能不能见得行人,再问路。我了解玄元宗,但出了玄元宗就不清楚了。”
周彦点点头,拉住他的衣袖随着他走。
两人速度不快不慢,若说快,当然比不得御剑飞行快,但深夜有巡查的弟子,警惕着魔族突袭,但凡御剑而行,那就是自投罗网,直接被抓住了!
是以,两人仅靠脚力,时快时慢,生怕惊动巡查弟子。
风吹过树梢发出杂七杂八的“沙沙”“哗哗”声,宋清沭放轻呼吸,竭力辨别是否有其他异动。
好在一路下来安然无恙,就要到山脚了!
周彦忍不住小小地惊呼出声,“清沭,我们就快离开这里啦!”
宋清沭轻轻点头,道:“别掉以轻心。在山上有树木遮挡,很好隐蔽,等到了山脚附近,有什么动静,一眼就叫人看了去。”
周彦闻言也绷起心弦,不敢轻举妄动,正欲应答,右前方传来喝声:“什么人!”
宋清沭反应灵敏,一把拉住周彦,躲进身旁的灌木丛内,蹲下身来,细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周彦眼睛瞪大,惊疑地转来转去,紧绷嘴角。
宋清沭轻声摇头,示意他不要有任何举动。
那人脚踩在地上,发出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光亮也逐渐向此地靠近。
那人打着灯笼,来回翻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人影。
山间常有野兽出没,何况这里是住着七条蛇王的“七蛇蜂”,夜里有奇怪的声响不足为奇。
那人兀自嘟囔着:“是我听错了?”
脚踩地的声音渐渐离去了。
周彦松了口气,小声道:“好险啊!”
他微微起身,确定那人是否真的走远。
突然,前方传来那人“啊”的惨叫声,于这寂静夜里叫人精神一振!
宋清沭与他对视一眼,道:“好像出事了!”
周彦:“啊!他遇上什么了?我们要去看看么?可是……”
他扭头看了一眼。这里据山脚已不到百米距离,若此刻暴露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宋清沭沉吟片刻,道:“我们得去救他。这么久也没人发现我们,或许这边除了他,根本空无一人!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可以逃跑,但他存活的机会只有一次!”
周彦道:“对!清沭,我和你一起去,就算今天跑不了,至少我们问心无愧!”
说罢,两人急急朝那边奔去。
那人身着玄元宗的蓝色练功服,跌坐在地,仿佛看到恐怖至极的东西,发起抖来。
宋清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光倾斜挥洒下的地方,有一团黑黑的巨大影子。
宋清沭还以为是一棵树,凑近了些,终于看清,是一条蛇,一条极大极粗的蛇!
它施施然盘在地上,竟然有一丈有余!黑暗下辨不清具体颜色,大概是暗红色,眼中闪着精光,缓缓向那人游动。
周彦也意识到这是什么,忍不住尖叫一声。
怎会有如此恐怖骇人的蛇?
周彦哆嗦着,欲哭无泪,道:“清……清沭,不是我们不想救了,这该怎么救啊!”
宋清沭也被吓得面色苍白,恐惧不比周彦少一分,他道:“可能是……是七蛇蜂的蛇王。”
他一出声,那蛇咻地停下动作,脑袋向他转来。
周彦紧捏着宋清沭的衣衫,哭道:“清沭,它,它看过来了,怎么办啊!”
“我……我……”宋清沭说不出个所以然,屏气凝神观察蛇的动作。
蛇显然已经转换目标,伸长身子,向他们这边爬行。
那弟子也发现他们,喊道:“喂,你们快跑去喊人啊!”
宋清沭也喊道:“你一个人能应付么?!”
弟子道:“没事的,这是我们七蛇蜂的蛇王,不攻击他,他不会伤人的。”
周彦奇怪道:“那你还被吓成这副摸样?”
弟子尴尬道:“拜托,这谁猛然一见,这么一大坨玩意儿,还能不害怕啊!”
宋清沭放下心来,不伤人就好。
于是他拉着周彦往回跑,留给弟子一句,“我们即刻去喊人!”
结果半路上就遇到匆匆赶来的人群,对着他们两人问道:“何事发生?”
宋清沭答道:“有条蛇王出没。”
领头人点头,放下心来,“那还好了,蛇王认得玄元宗制服,一般不会攻击弟子。”
“谢谢你们,你们二人快快请回吧,明日还有早课!”
宋清沭便和周彦回到木居里。
两人先静坐到床上,不期然间对视一眼,互相开始狂笑。
周彦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搞笑啊,清沭!”
宋清沭手搭上眼睛,也憋不住笑意,“白忙活一场,空荡荡!”
周彦:“哈哈哈哈哈,好歹见到了蛇王是不是?”
宋清沭笑着点头,“就这吧,没事!之后再努力。”
但经历过今晚,先是小心翼翼地躲巡查,却出乎意料地救下巡查,两人心态都平和了些。
周彦甚至问出,“我当初是为何非离开玄元宗不可呢?”
宋清沭:“因为你不想理殷明那个讨厌鬼。”
周彦笑着低头,道:“其实,我对他感觉很复杂。他的确很讨人厌,但他是来这里之后,除了你以外,我第二个朋友。”
宋清沭:“这并不是你忍受他的理由,周彦。”
周彦吐口气,双手抱在脑后,躺在床上。他沉默片刻,道:“是了。不过,我说要离开玄元宗时,的确是在说气话。”
“清沭,我们真的要出去,非走不可吗?”
宋清沭也躺在床上,与他头对头,道:“都听你的。我来这里,是为了胸前的诅咒。但这几个月,我将瀚海阁的书几乎翻遍了,还是没有头绪,反而新添许多疑问,无人解答。”
比如他莫名其妙的灵根,以及今日寻到的那本神秘莫测的书。
“所以,我想着,去别处会不会反而有所收获?”
周彦道:“原来如此。清沭,那么,我们还是离开吧!”
宋清沭笑了两声,道:“好。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宗门大比的告别宴上,凌霄宗掌门说,大比结束后有一段时间,宗门间弟子交换学习。”
“或许,这便是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