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那个时候遇到了宛月这个角色,也才有机会遇到那么好的团队”,看着手里的相框,照片中的人儿各个面带灿笑,而站在人群中心的夏宁手里捧着鲜花哭成了泪人。
因为很爱、因为不舍,她甚至将杀青时的这张合照给打印下来留念。
“这本画册也是那个时候的?”
坐在地上的夏宁闻声回头,便见凌澈的手里握着一本画册。橘色封面上标注的年份,正好对应那张合照上标明的拍摄日期。
“嗯,这些是在片场待机的时候画的”,夏宁伸手接过画册,随意翻开一面,一个农妇打扮、亲切朴实的身影跃然纸上。
指尖轻拂画纸,话音里尽是想念,“这一位是林姐,我们也叫她大姐。她是群演们的头儿,也是我们大家的妈妈,每天都在管我们吃饱没。有一次要拍下水的戏,大姐还特意起早给我们熬了一大锅姜汤。一上岸我们大家都会被她赶去擦身子、喝汤......”
翻至下一页,纸上画着一名梳着马尾、打扮利落的女子。她正歪着头接电话,胳膊间还夹着块场记板。“这位是我们场记里的全能担当,思妤。个子小小但是气势完全不输人,做事认真、心思也很细腻。有一场戏我不小心被划伤了手,但其实伤口不大,而且位置也不明显......”
夏宁举起手向身后的凌澈演示,“就在手掌边上的这个位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拍摄结束之后,她便追着我、替我处理好伤口。”
凌澈胳膊一伸、大长腿一摆,便将身前的恋人环入怀中。夏宁侧过头看向他,眉眼间的笑意也染上凌澈的嘴角。
这一日,两人正聚在夏宁新搬入的公寓里收拾行李。早前因为私生粉的关系,导致她的住所被曝光而不得不找新的地方搬。但后来因为工作繁忙,拖了好几个月直到最近才终于确定下来。
新的公寓环境幽静,安保设施也比之前的公寓更为先进齐全。屋内的格局则与旧公寓并无太大的区别,同样是典型的四方格局、3房1厅。唯一不同的是朝南的窗台外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观。
花了一上午两人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一个大箱子,并不是因为杂物太多难以收拾,而是两人老是被旧时的回忆给拖慢了动作。对于没参与到的时光凌澈自是无比好奇,而夏宁也乐于将这一件件回忆拆开与他分享。每一件回忆都被凝固在了形状不一的物件里,或黯淡或明亮,但都如同宝石一般的珍贵。
凌澈欣慰地看着怀里人,她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这一群人给她带来的善意有多可贵。特别是对于当时的夏宁来说。不带偏见、不问过去,已是难得的善举。这一群人还特别地真诚,对人对事都无比用心。
而这浓厚的人情味也随着点点滴滴的回忆,一同被她封存入画册里。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想使坏的念头。凌澈垂下头靠在夏宁的肩上,嘴里嘟囔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们,还给他们画了画......”
“嗯,他们都很好,也都对我很好。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遇上他们。”
夏宁没察觉出他话里隐藏的丝丝醋意,转头朝凌澈笑说,“所以就算现在他们约我出去,我也还是很乐意去见他们。”
熟悉夏宁性格的凌澈自然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格外珍惜这段缘分,甚至能为他们“破例”,只为将这份关系维系下去。
见夏宁并未发现自己的意图,凌澈便变本加厉,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里,撒娇似的蹭了蹭,“哎说得我都有点羡慕了......”
话及此,夏宁这才意识到他的醋意,满是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
本就是想诱骗夏宁哄哄自己,却不想最后只得到这若有似无的安抚。心中的小恶魔作祟,内心那丁点的嫉妒也被逐渐放大。
凌澈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夏宁,尔后又眯着双眼打量眼前人。“...要是我们没在一起,你是不是也打算剧宣结束后就不再理我这个前搭档了啊?”
恋人的假设性问题让夏宁无奈叹了声气。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只是她心里清楚凌澈想要听的并不是真实的答案。而且恐怕凌澈也早已知晓答案,但他仍是问出了口。
是吃味撒娇,还是被不安驱使?
无论他问出口的原因为何,夏宁便想趁这个机会将心里的话给说出来。
“澈”,夏宁转过身,却见凌澈收起玩笑的嘴脸、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她不禁觉得好笑,索性捧起他的脸,微微蹙起眉头,故作不悦地盯着他看。
果不其然,夏宁的动作让凌澈愣怔住了。只见他眼神小心翼翼地游走,似是想从夏宁的神情观察出什么。在他欲开口时,夏宁凑前亲上那半开合的唇。
“澈,我知道我的性格别扭,明明喜欢你却想着怎么躲你......”
见凌澈一副不知所措、还未从刚才的偷袭回过神的样子,夏宁只觉可爱。忍不住再次捧起他的脸,像是对待可爱的玩偶一般,搓揉了几下。停下手里的动作,夏宁恢复认真的语气继续将话说完,“以前确实是我不对,但我答应你,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随便躲开了。”
凌澈讶异地眨巴着眼,随后像是自觉惭愧,眉眼耷拉低声说道,“...我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
“嗯,我知道。”
夏宁跪起身将他拥入怀里,安抚似地亲吻了他的头顶。清甜素雅的淡花香沁入心间,内心的疙瘩也随之被细细抚平。得偿所愿的凌澈在她的怀里露出满意的笑,随即充满依恋地回抱了她。
片刻后,夏宁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再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好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今天连这一个箱子都没法收拾好了。”
相视的两人嘴角仍带着笑意。分开后便接着完成未完的作业。
“宝,这几本画册也都收到书柜里吗?”
凌澈看着手里的这几本画册。白色的封面早已起皱,而且还沾上了不少颜料。有别于其他容易携带的画册,这几本的尺寸都偏大,内里还松散地夹着好几张脱落了的画纸。
正坐在地上分类物品的夏宁闻声抬起头,认出他手里的画册后却是皱起眉,似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几本画册。
“嗯......要是书柜还能放就放到那里去吧......”
“啊,不然放那吧?”
顺着夏宁所指的方向一看,一个4层的米白色置物柜正安静地站在一角落。凌澈记得这个柜子是用来存放闲置的画具。柜子的尺寸确实适合拿来收纳这几本画册,但这一处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用来存放画作的地方。
凌澈果断走到书柜前。正思忖着怎么安置它们时,几张画纸从画册里掉了出来。
捡起一看,却让凌澈心头一震。
画里是一片花海,但是这漫山遍野的花都诡异地凋零了。每一丝色彩都带着一抹化不开的黑,俨然被罩在阴霾之下、黯淡无光。
再摊开另一幅画。一只牵线木偶无力地跪倒在地,而它的双手则被丝线高高拴在空中。木偶身上爬满大小不一的眼睛,每一只都睁得雪亮,像在审视木偶、也像在注视画外人。
这两幅画显然与他所熟知的夏宁的画作大相径庭。他从未在她的画作上见过如此的风格,黑暗、诡异,却也让人觉得悲伤。
曾听闻一个说法,画作实则在反映绘者的内心。
此时的他分明清楚这两幅画不可能出自他人,但心底仍抱持一丝希望。希望这两幅画是临摹的习作,甚至是假手于人的作品。
“澈,这叠书能帮我放到最顶那层去吗?”
夏宁将分类堆叠好的书,推到恋人的身侧。见他依旧背对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不禁纳闷凑前,“怎么了吗?”
“啊,这......”,夏宁讪讪地从他手里抽出画纸,脑海里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
比起口诉过去的不堪,这样让凌澈见到这几幅画反而更让她感到难为情。就像年幼无知时写在日记本里的冲动。小时候觉得直白帅气的宣泄,长大后便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但再怎么不想被看见,也还是被恋人给看到了。对上凌澈满眼的担忧,夏宁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几幅画。毕竟这些都是当时用来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的产物,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分享的东西。
“...这些画是那个时候画的、就...当时有点像是用来发泄那样,所以才会是这样的风格......”
那个时候。
凌澈立刻便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时候。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向手里的画册。
封面上斑驳的色彩与褶皱、松散脱落的画纸,再联想到方才的对话,或许这些痕迹都不是岁月造成的。
也许在夏宁的潜意识里,这一些被她用来封存负面情绪的画作都不值得被好好保存。随意处置便好,糟蹋了也不觉可惜。
“......这些都是那个时候的吗?”
“嗯...其实...也没很多...就只有这两本、也没画满......”,夏宁从他手里拿过画册,下意识地藏到身后去。
“我那个时候不是没工作吗?整日就呆在宿舍里也没事干才会画了这一些的......”
夏宁抬起眼,她眼底里的局促转瞬即逝。看向眼前人的神情带着些诧异与忧心,“怎么这副表情啊?...别担心,都是过去的事、而且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纤细还带着些凉意的手抚上凌澈的手臂,安抚似地摩挲着他的肌肤。紧蹙的眉头因恋人的动作略略舒展,却依旧驱散不走眼底的心疼。
“还是趁现在丢了吧。我本来就有打算要丢的、结果搁在角落就这么给忘了,还跟着其他的画册装到一起搬了过来。”
言语间没有一丝的可惜。仿佛这一些画只是随处可见的消耗品,用了便能丢弃。
凌澈不言一语,从夏宁手里拿过那两本画册,将脱落的画纸整齐叠好、夹到画册之中。随后再摆放到书柜里,过长的画册露出了一小截。凌澈仔细确认摆放的位置,确保露出的那一截不会影响到夏宁的日常,也不会轻易被其他东西给压坏。接着才弯腰从地上拿起那叠书,一一摆放到书柜最顶的那层。
一番动作完成后,这才回到夏宁面前。夏宁依旧站在原地,从她的神情便能看出她的讶异。微微睁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注视着他,似是没料到他竟会是如此的反应。
凌澈俯身牵起她的手,再握到怀里来。满是疼惜地摩挲着怀里的小手。
“这几本画册有些太长了,暂时先这么放吧”,话音里带着的笑意,仿佛那几幅画再寻常不过。“过段时间我们再找个合适的地方收好。”
见夏宁依旧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凌澈不禁觉得好笑。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头。
“你不想让我看的,我不会去看、也不会多问。”
“但我还是得向你坦诚,我确实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那个时候画的这一些都是什么样的画。”
一个俯身,凌澈带着笑意的面孔便撞入夏宁的视线。他用额头轻柔地抵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先请你把它们都保管好吗?要是哪天你改变想法、愿意让我看了,再来跟我说说这些画,好吗?”
几句话便触及到夏宁心底深处的那块柔软。
平心而论,若这些画真要给谁看,凌澈绝对是她坚定不移的首选。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一些画在她看来不堪入目,恐怖又满是苦痛。只是些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她实在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夏宁垂下视线,小声嘀咕道,“...真的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谁说的?你的画怎么可能不好看”,凌澈轻笑反驳道。
不知何时盈眶的泪水悄然滑落。
不美好的那一面,就连她本人都避之若浼。发泄出来后便不再回看。但他却视若珍宝,只因它们也是她的一部分。
心里早已结痂、狰狞可怖的伤疤仿佛被一股温柔的暖流包裹、细细温养。
凌澈双手捧起夏宁泪湿的脸颊,轻柔地为她擦去泪水。止不住哭泣的夏宁扑向恋人的怀抱,而他也稳稳接住了她。
“我本来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怎么在你面前我老是哭啊?......”
带着哽咽的话音里满是委屈。听在凌澈耳里却更像是在撒娇,正因为恃宠所以才敢安心展露脆弱的一面。
“也没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