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1289的专利处理方案与夏天商量好,江涛的电话就打进来。
林尧迟疑片刻,窗外已是落日余晖,白雪少了阳光的晶莹,多了些沉甸甸的质感。
“江警官。”
“林女士,”江涛的声音听着还是有些飘忽。
吴戈说整个胡齐的通信覆盖率很低,有些地方手机无法接通。“你说十月二十日那天你可能产生幻觉,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具体说说。”说完又抱歉,“……本不该这个时候打搅的。”
“没事,”林尧没想到当时竟然这样给江涛做了回复,“说不太清,或许记忆模糊了。”
“别急,”江涛放缓声音,“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关系。”
林尧把那天早上的异样说了说,刻意隐去孙梅的反常之处。
“墙上那幅画你后来确认了吗?”江涛问。
“十月二十日后一直被医院那个大夫的事缠着,没顾上那事。”林尧的心又提起来,这件事她并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面对那幅水墨画时她对自己的记忆就会动摇,所以即使翻出四年前为她装修的设计师名片,她却不知如何去问这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文件的错别字可以确认吗?”江涛又问。
“可以确认,的确是我出现了错误。”林尧的手机与她的电脑连着,她立刻就打开电脑文件,错别字格外醒目。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隐约听见清浅的呼吸声,半晌,江涛又问,“那你认为呢,真是你出现了幻觉?”
那天的感觉已经淡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自己决定去医院的仓皇。
“真不好说,就像你们说的,若不是有了意外,我怎么会去医院呢。”
“我们能去你家看看吗?”江涛突然问,“抱歉不能等你回来!”
“去吧,”林尧没有意外,“家里没人,我母亲回了老家,但牛奶箱里她总放一把备用钥匙;另外,这幅画是四年前装修时设计师推荐的四幅之一,我选了这一幅,他的名片就在茶几上。”
晚上吴戈兴冲冲地告诉林尧,她已安排好明日造访787;她很神秘,“明天有个级别很高的研究机构去787参观,我们正好加在里面。”
“787?”白茫茫的大地突然之间映入眼帘的院落在脑子里一晃,很不真实。林尧有些犹豫。“算了吧,总觉得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787不真实,还是谁不真实。”吴戈背过身,“你是不是去过787?!”
林尧一愣。
去见1289并不是什么不能拿出来说的事,可她却心虚地瞒着吴戈,今天出门还特意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并没想瞒你。”她并不愧疚,项目面世前的保密没有比吴戈更能理解的了。“是……项目的事。”
“得了,”吴戈挥挥手,“跟我还客气,我提到787是因为带你去的那个司机。”
“他怎么了?!”
“托尼正好看见,他说此人很可疑,身份特殊。你也说过A国现在政治环境并不是很好,对南越又有企图,我怕……”吴戈迟疑道。
“到底怎么特殊法。”林尧一惊,倏地想起TON化工商务部维克多曾说胡齐旁就是战略隔离带,787正好在隔离带边缘,他们这样私下进入787,恐怕真的不妥,很可能会引起误会,引起两国纷争。“哎呀,我疏忽了。”
“具体怎么特殊,托尼怎么会告诉我们。”吴戈宽慰她,“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你也不是去打探情报,有心人一问便知。”
“你等等。”林尧拿起手机又拨通夏天的电话,“这些琐事我都没关心过。喂,”她摆摆手,“夏天,787副监狱长这条路子你是怎么走通的?!”
一听林尧的语气,夏天忙收拢心神认真地回答。
“从TON化工走的。”
林尧倒吸一口凉气,“TON?!”她像被电击一样浑身上下窜过一阵麻木,她还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她的工作,她的一切都和TON化工,和天济联系到一起了,“你怎么会想着去找TON。”她无力又无奈地问,却也知道这不能怪夏天,调查TON,调查天济只有她和肖无丁大海知道。
“咱们和A国没什么业务往来,走正常渠道根本不可能,正好因为那份合同我一直和TON化工商务部的人在沟通,所以就顺嘴问一句,他也只是推荐了一个律所。”夏天感觉事情出了问题,语气微紧,“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林尧已经平静下来,“我会处理的,你别管。”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吴戈问。
“竟然和TON化工有关。”林尧深深地吁了口气,“怎么什么事都和他们联系d一起。”她把专利的事给吴戈说了说。
“看样子,这个TON化工还真得好好斟酌一下,我怎么感觉那个天济给你投个巨大的诱饵就是为了把你吸引到胡齐,然后再到787。”吴戈眉头紧皱,“你看呀,如果你正常参加TON化工的招标,你也不会对A国有多关注,因为天上掉了这个馅饼,你不仅对TON化工,对A国也多了注意,这才看出胡齐的投资机会,而且听你说,你们原本确认的技术专利并不是787这人的,丁大海就是不放心这馅饼有毒没毒,这才让你出使胡齐来谈什么专利。天济这个政客和你这八竿子与政治无关的人较什么劲?!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您中文名叫天奇?!
不,我叫天济,济世的济,天姓据说是黄帝之相天老的姓,现在算是稀少的姓氏,南越也没几个人,更别说海外。
天总……TON……在胡川做过投资吗?
这些只言片语像风一样掠过林尧的耳边。
吴戈说得对,天济是想把她引到胡齐,他似乎揣摩到她内心对于天济这个称呼的狂热,巧妙地附和她,从而成功地把她吸引了过来?她怎么可能和天济有什么瓜葛,这一刻这问号无比清晰。
林尧只觉得喉咙发干,“吴戈,我看我们拉倒,胡齐即使是块香饽饽,也是带刺的饽饽,又涉及政治,我们可能没本事吃,天济来头这么大,我可吃不消,那个合同我会劝老丁忍痛割爱。”
“他若舍不得呢?!”吴戈倒没林尧那样沮丧。
“舍不得也得舍,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说服他。”林尧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从天济嘴里吐出的胡川那奇怪又熟悉的音。
“依我说你不如将计就计!”吴戈大喇喇地歪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