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发消息向钱苔许诺一定会把课程补上。

但她显然暂时没这个机会。

第二天就是前往小秘境试炼的时间。

这是一场集体大会，当然不会因为参与其中的某一个宗门里报名的宗门弟子出现意外，而延迟秘境试炼。

前天脱力的师姐休息整整一天，勉强恢复了体力。

她看到牡丹就兴奋地挥手，并几步冲上前揽住牡丹，兴奋地说：“前天晚上我释放的流火破星帅不帅？我还没放出过杀伤力那么大的流火破星呢！”

同一个宗门的年轻人聚在一块，穿着统一款式的服饰。

显然有很多宗门要去小秘境试炼。

但是牡丹注意到有个离群的人。

相貌平平，丢进人堆里都认不出，身上穿着他们宗门的校服。

香甜的味道隔了老远都能叫牡丹闻到。

牡丹收回视线，继续和师姐说说笑笑，并在师姐差点压到她的背包时，及时把背包转移到身前。

送他们去秘境入口的大巴驶了进来。

各宗带队的长老拿着名单点名。

一群人跟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热热闹闹地分组走上大巴。

引擎发动声响起。

大巴的车身微微震颤，随后“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牡丹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场景，很快就变成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

“城市路段有限空令，咱们的大巴只能飞这么高。”师姐拆了一包薯片递给她。

青柠味的。

牡丹客气地拿了一片尝尝味道。

奇怪的口感在味蕾上炸开。

有点怪，再尝一片。

路程或许很远，但大巴的飞行速度明显更胜一筹，半个小时后，一排大巴便整整齐齐地停在荒郊野岭的停车场里。

上百名宗门弟子安静的等待着。

碧空如洗，天际与旷野交接的那条线上，眨眼间浮现出一片灿烂的辉光。

“来了。”

牡丹听见身边的师姐喃喃，她侧目看去，只见一向嬉皮笑脸的师姐此时此刻一派肃穆。

辉光迅速扩散，很快就刺眼到不得不躲避。

再睁眼时，面前出现一道狭窄的裂隙，充裕的灵气从裂口处逸散出来。

有点香。

牡丹使劲嗅了两鼻子。

各宗弟子们已经井然有序地往裂隙里走去，旁边还有长老拿着喇叭呼唤自家宗门的弟子，吩咐他们进去后以什么样的方式汇合。

虽然通过把灵力灌入声音的方式，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但不浪费灵力的喇叭显然更好用。

身边的师姐拍拍牡丹的肩膀，宽慰着说：“别紧张，按照报名时候拿到的流程走就行了。如果不小心失误也没关系，站在原地我们会来找你的。”

“秘境里灵气充沛，有各种通灵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不管是哪门哪派、灵根如何，在秘境里都能得到感悟和提升，咱们这次的试炼计划是……”

师姐喋喋不休地介绍。

直到进入秘境的最后一刻，她还拉着牡丹连声说“不要紧张”。

牡丹莫名觉得，紧张的那个人是师姐才对。

踏入裂隙的瞬间，各种色彩光怪陆离的纠葛在一起，从牡丹的眼前滑过。

脚下失重瞬间，很快就踩在实地上。

牡丹站定后环顾四周，身边已经不见师姐的踪迹，周围全是参天大树，将头顶的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正要拨开前方阻碍视线的藤草灌木，一道人影先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是出发前她留意到的那个离群少年。

他在看到牡丹后，先是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主动开口：“好巧，我们进入秘境的地点相近。”

牡丹眉峰微挑。

她笑着说：“是啊，我和师姐一块进来的，没想到我们居然走散了。”

少年果然画蛇添足地解释：“进入秘境后的地点都是随机的。不过我们宗门弟子应该很快就能汇合。”

牡丹身前的背包鼓起一点，被她不动声色地摁了下去。

她没说话，少年也一声不吭，连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应该有的自我介绍都忘记了。

牡丹走在前边，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一点提醒一下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按照报名时学习的流程，在灵力注入刚刚绘制好的法阵中后，一道细细的金线从法阵中钻出，向某个方向飞去。

他们跟在金线后边，很快就找到了师姐。

不一会儿，同门汇合。

“十、十一，人来齐了。”师姐点完人数。

牡丹眉头一皱。

她记得临出发前长老点名的时候，只有十个人。

牡丹的目光从每个人面孔上扫过，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跟同门的关系一般，也不曾关注过参加这次秘境试炼的人都是什么模样。

大家神色如常，开始分工准备行动。

没看过多少恐怖片的牡丹直接对师姐说：“师姐，我记得咱们宗只有十个人参加啊。”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齐齐停下手中的行动，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牡丹身上。

如出一辙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凝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只有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眉头一皱。

师姐僵硬地说：“是十一个人，没错。”

牡丹跟读不懂氛围似的，又对师姐说：“可这次秘境试炼咱们宗的报名人数就十个，出发前长老点名的时候也只点了十个人，在大巴上咱们两人一组，也是占了五对位置，进来的时候缝隙太窄，两个两个的进，咱俩是最后进来的，前边走了四对。”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少年眉头紧锁，在牡丹一条一条说完后，他的手已经背到身后。

“不对，就是十一个。”

牡丹好像没看出眼前的不对劲，继续说：“师姐，会不会是魔修从中作梗啊？”

“魔修！”

这两字一出来，就像是出动了在场正道人士某种刻在DNA里的东西，他们纷纷神情一凛，那种萦绕在印堂上僵硬与死板猛地消散不少。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分散开，警惕地看向同行者。

“虽然我还是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师妹既然这样说，这件事肯定有可疑的地方。”师姐神情凝重，“前天晚上我们刚刚遭遇到魔修的袭击，保不齐他们用了什么妖术混进来伺机而动。”

大家站在原地僵持了一段时间。

师姐思索着说：“要不这样，咱们找各自认识的人分成三组行动。”

既然只多出来一个人，这法子能保证不会有同门落单。

说不准还能在分组的时候，就找出那个混入其中的家伙。

然后，相貌平平的少年就被分出来了。

“哎？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我怎么好像不记得有这个人跟咱们一块上大巴啊？”

“他是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啊？”

同门小声议论着。

和师姐站在一块的牡丹左瞟右瞄，眼见着少年要被当成狼人票出去，她立刻上前把对方拉进自己队伍里：“我和他一道过来的，他如果有问题，中途就能对我下手。”

“况且这个魔修能影响大家的记忆，怎么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

虽然还有疑虑，但现在没有确凿实证，牡丹说得话又有几分道理，也只好暂时这样分组行动。

牡丹找了个机会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拉开自己身前的背包，和里边缩成一团的黑猫面面相觑。

“看我干嘛？”黑猫很不服气地说。

牡丹又拉上拉链。

不是这家伙趁乱混进来。

那多出来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因为存在疑虑，他们在秘境中的行动计划也做了修改，这两天主要收集灵植、锻炼体术，尽量不要潜心修炼，避免被趁虚而入。

白天分组行动，晚上聚集在一处休息，并分组守夜。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一晚。

牡丹一夜未眠。

她在黑暗中沉静地注视着或坐或躺的同门。

第二天他们收拾好各自的行囊，师姐清点完人数，大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十个人。

多出来的那个人，不见了。

大家沉默地观察着身边的同伴，竟然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失踪了。

到这个时候，原本对牡丹“十个人”的说法将信将疑的人，才彻底相信他们中发生了蛊惑人心的怪事。

十一个人分成三个组，照理来说只要看看哪个四人组少人了，就能推断出失踪的究竟是谁。

但诡异的是，剩下的七个人乱成一锅粥，每个人有十几种组合方式，吵吵闹闹半天，总结来说就一句话。

每个人都坚称自己组里人数没变。

师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应该对自己身边的人格外注意，怎么会发生集体“记错了”的事件呢？

对了，她除了牡丹的另一个组员是谁来着？

师姐抬头，越过牡丹看到她后边如影随形的少年。

哦，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家伙。

头更疼了呢。

如果那个多余的人只是离开了，大家当然不会吵得不可开交。

最关键的是，现在没人能说得清楚失踪的究竟是谁，那也就意味着另一种可能。

“它”没走，并顶替了他们的一个同伴。

尽管所有人都争得面红耳赤，但不可否认的是，对相关记忆一片错乱的同门弟子，此时此刻心底都震颤着惧怕。

甚至害怕无人发言的沉默。

师姐视线一移，就看到牡丹沉默地站在旁边。

她叹了口气，拍拍牡丹的肩膀，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们组三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牡丹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越过师姐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之外，那个突兀但无人察觉的黑色影子。

它朝自己笑着。

嘴角咧到脑后，透出影子后边的婆娑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