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一怔，旋即面上浮现出浓烈的八卦色彩。京城一战，同神女之名一同传遍江湖的，可还有对方与六扇门大捕头不得不说的一二三事。

作为二者共同的朋友，他自然知晓流言的诸多不实之处，但他同样也知道，这两位确实不怎么清白。陆小凤的好奇心向来很重，否则也不会招惹诸多麻烦，此刻，他只觉得有一只小猫住在他心里，毛绒绒的爪子不停地挠啊挠。

“是遇到什么麻烦吗？”他咳嗽一声，状似不经意问：“可要我参谋一二？”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阮言撇撇嘴。

方才虽说得无情，但阮言显然不是真放得下心，回忆起西门吹雪重伤冷血的战绩，阮言有些担忧陆小凤真与对方闹成了生死仇敌。

于是，她按捺下想回京的急切心理，决定先帮朋友解决问题。

“要不……我帮你捆了他？”阮言提议道。

陆小凤差点就心动了。

他的理智费劲按下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为了进幽灵山庄，费了不少功夫才让西门吹雪答应帮忙，若是阮言插手……能够看西门吹雪笑话的机会着实诱人，但事情过后只怕对方真要不遗余力追杀自己了。

能够让冷面好友变脸自然很好，但要是搭上自己就划不来了。

陆小凤勉强强迫自己放弃这个吸引人的建议，他遗憾道：“……这次算了吧。”

“你似乎很失望。”

冰冷锋利的声音响起，夜幕下，一白衣男子踏月而来。风吹树叶簌簌作响，带来刺人的凉意。

陆小凤尴尬地站起身子，对着来人讪笑了一下。

“你是西门吹雪。”阮言笃定道。

瞧见二人相处模式，她若有所思，之前只怕是两人合伙演的一场戏。

“你就是阮言，一剑回春的那个人。”西门吹雪冷漠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打住！”　阮言忙举手制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郑重声明一下，“我可一点都不会用剑！”

“咳咳。”陆小凤听不下去了，凑过去小声道：“你好歹找个像样的借口。”京城的那巨大剑痕可还没填完呢。

西门吹雪眉头微蹙，显然也不怎么相信。

阮言回忆着芊芊的背景资料，解释道：“我确实不会，那一剑是师父留给我的剑意。”

她看向西门吹雪：“你是剑客，你应该能察觉到我身上并没有剑客独有的剑意。”

西门吹雪沉默不语，半晌开口道：“我以为是自己境界不够。”

阮言目光游移，她卷着自己一缕头发莫名有些心虚。原来是自己太菜却被当成返璞归真了吗。

周围一片宁静，月影下，只有草地起伏的细微轻响。

“噗——”陆小凤没忍住，换来西门吹雪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他忙转移话题道：“之前没怎么听你提过，令师是个怎么样的人？”

西门吹雪也将目光转向了阮言，他对这个确实很感兴趣，暂时放过了陆小凤。

“我师父啊，呜——怎么说呢……”阮言努力将游戏背景代入现时解释，“按世俗观点，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世上神话传说众多，但多为后人揣测编造，头次接触到真实的神仙秘闻，陆小凤登时瞪大了双眼，西门吹雪的眸中则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忍不住开口：“令师——”

“因为独孤求败，他在百年前就前往混沌海寻求对手去了。”猜到对方要问什么，阮言按照资料一五一十背道。

西门吹雪有些失望，陆小凤的关注点则与众不同：“剑仙是百年前离开，那你今年……”

“闭嘴！”阮言狠狠瞪向他，按灵魂年龄她自然小，但谁让现在这个身体是按芊芊的资料一比一复制的。

陆小凤手动捂住嘴，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会再提这茬。

“哼——”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开口道：“你为何不用剑？”

“没天赋。”阮言老实答道，不管是她还是芊芊，在这个方面都没开窍。

“那令师的衣钵岂不没人继承了？”陆小凤没忍住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阮言努力回想着游戏里有关芊芊师门为数不多的介绍，“我师父医剑双修，一共收了三个徒弟，我是老幺。按师父的话说，我医术勉强看得过去，剑术难以直视；二师姐医术剑术都是半吊子；大师兄剑术凑合，医术是逼病人自杀。”

“……剑仙也不容易啊。”

阮言狐疑地瞅着陆小凤：“你是不是在骂我？”

“岂敢岂敢。”陆小凤连连摆手。

阮言眯起眼睛，陆小凤忙将话头引到一旁都西门吹雪身上，“按你这么说，令师一定很喜欢西门。”

哦对，西门吹雪的医术不错来着。阮言想起当初无情的介绍。

西门吹雪没搭理他，只道：“令师兄……”

“五十年前找师父去了。”

“师姐……”剑仙眼中的半吊子，其剑道修为未必弱。

“八十年前被困在秘境小世界里了，师兄努力了三十年没找到办法，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找师父的。”

西门吹雪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阮言的错觉，他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黯淡。陆小凤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阮言有些不忍，加上侃了一晚上虚假资料也心虚地慌，她想了想，右手举起放在半空一握，竟凭空抓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头一次见到这种非人的手段，西门吹雪忍不住瞳孔微缩，陆小凤则因经历过几次，倒还稳得住。

“这是我师兄的试剑石，上面曾有他练剑留下的剑痕，我拿着用处不大，送给你吧。”阮言将它递了过去。

西门吹雪神情一肃，他双手郑重接过，认真道：“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陆小凤忍不住小声询问：“你师兄的？那你师父……”

“他在放弃教我练剑后，就坚决不会给我任何修剑的相关物什。”阮言同样小声回道。

西门吹雪仔细收好试剑石，拔出剑来，冷冽的声音响起：“你还有一柱香逃跑的时间，我不会留手。”

陆小凤面色一凝，忙运起轻功，不一会儿变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声音远远传来。

“你师门很有意思，我们下次再一起聊。”

陆小凤走了，阮言和西门吹雪也搭不上话。

“我也走了，你们继续吧。”语罢继续回京城的旅途。

然而，不断瞬移的阮言很快便遇到了熟悉的问题——她的能量不够用了。

倒不如说，在弄倒了石观音等一大票人、灭了罂粟花田、又一路从大漠瞬移回关内后，积攒的能量才耗光已经很是不可思议。

阮言化为最节省能量的小草，耷拉着蜷缩在树下。

此时夜已过了大半，天边隐约泛起了白。

阮言没忍住叹了口气。方才有人聊天还好一些，此刻孤身一人，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慢慢涨了上来。

001瞧着她闷闷不乐有些不忍。

【何必这么不高兴，依你现在吸收能量的效率，不到两天就够你回京城了。】

翠绿的小草尖尖抬了抬，了然道：“……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吧。”

001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蹿进脑海深处再不肯出声。

阮言知说错了话，忙道歉，左哄右劝半晌，001才慢悠悠钻出来，对方显然仍未消气，回怼道：【你可也没跟无情谈恋爱。】

这次轮到阮言哑口无言了。

她欲言又止，话在腹中几番翻滚组织几欲吐出，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本就卷曲的小草愈弯愈低。

蔫嗒嗒的样子让001硬生生改变了话风。但祂显然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僵硬道：

【别担心，他可喜欢你了。】

阮言被逗笑了，她解释道：“我没担心这个，这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没什么感情史，但阮言对这方面一向看的很开，两情相悦固然欣喜，但若感情得不到回应，单纯的喜欢也是一份很宝贵的经历。

“我只是有些着急。”阮言轻声道，似拂起春柳的微风，“在明晓自己的心意后，难免想快点让他知道。”

001不说话了，祂化成一个暖黄色的小光球，晃悠悠飘到阮言身边，将小草尖尖蹭的一点一点。没什么理由，只是突然想这么做。小草愣了一瞬，也回蹭了下暖呼呼的小星星。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001好奇极了。

这要怎么讲呢？

阮言慢慢回想起同无情在一起的日子。想着对方的好与不好，想着他在窗前办公时，书桌上昏暗的烛灯和漫天的星星。

思忖了许久，阮言才慢慢开口道：“……坐在一起，看着太阳、月亮、星星，听着风吹树叶，小鸟唱歌，望着云缓缓聚在一起又慢慢消散……”

【像是无病呻吟的酸诗。】001评价道。

“确实有点。”阮言承认道，她浅浅笑开：“大概就是不管多么无聊的事，两个人一起做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小光球上下晃悠了一下，显然没理解，但祂什么也没说，只是飘回阮言的脑海里，像受到对方影响般，祂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

【折腾一宿了，快睡吧。】

等待醒来，去见你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