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大惊大喜又大悲的一天,直到夜晚洗完澡躺在床上时,逯湘凝仍然处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随手问路的陌生人,竟然是裴学姐的初恋情人,而胥己诚和他又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三个人更甚至在高考之后分别留在了三个不同的国家,一个在美国,一个在英国,一个留在了中国,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怨呐,连在一个国家都不愿意。
就在逯湘凝正感慨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的时候,手机Q.Q突然响起了提示音,她随手拿起一看,震惊的一把撕掉了脸上的面膜。
今天是怎么了?消失了多年的女主角竟然出现了!
来不及多想,她穿上拖鞋就摔门直奔楼上去。
肖裕也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就又接到了胥己诚的电话,他简直要烦死了,接起就骂:“你丫有完没完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打电话了?人都给你找到了,你他妈的又有什么事?”
“不能。”与他的暴躁相比,胥己诚倒是很平心静气。
肖裕呵道:“让我听听你又有什么不要脸的要求。”
胥己诚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明来意:“我想让你多照顾些逯湘凝,还有,如果她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要求。”肖裕质问道:“她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把别人的私事告诉你。”
胥己诚语气淡淡的重复:“都说了,学妹。”
“你大爷的!”简直无法心平气和的沟通,肖裕正要挂电话,胥己诚叫住了他,“不白让你帮忙,我跟你交换。”
肖裕冷笑:“你拿什么跟我交换,老子才不稀罕。”
“一张照片。”胥己诚随手按了几下手机按键,边说:“已经发到你短信上了,你可以点开看看,如果不稀罕,那就当我没说。”
肖裕将信将疑的点开常年不看的短信箱,【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发来了一张彩信。
他点开,然后表情呆滞,久久没有说话。
胥己诚很满意他的沉默,也不着急开口,等着对方先说话。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听到对方低声问:“你哪来的照片?你去了哈佛?”话落,又紧接着自我否认:“不对,你出不了国。”
“胥己诚,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肖裕又问了一遍。
胥己诚淡淡微笑,“这不劳你操心,我重新问一遍,稀罕吗?”
没想到那人竟然比他更不要脸,反问道:“还有吗?”
“……”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令人讨厌!
不想跟他废话了,胥己诚直接问:“交换不交换,你给句痛快话。”
肖裕瘪了瘪嘴,十分嫌弃道:“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勉为其难跟你交换吧。”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提醒道:“逯湘凝看过心理医生,我记得你正好学这个,你多注意下。”
“你就不怕我给她乱治?”
这他还确实不担心,胥己诚肯定道:“我相信你有职业道德操守。”
肖裕酝酿好骂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突然间给他戴高帽子干什么?
算了算了,既然他都这么尊敬自己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吧。
“行吧,给你这个面子了。”
胥己诚轻笑了一声,突然发现,肖裕这个蠢货也挺好拿捏的。
这大概算是两人最和平的一次通话了,肖裕刚断掉电话,头发还没擦,就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来人后,气闷的拉开门,斥道:“我是欠了你俩的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烦人!”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逯湘凝气喘吁吁的冲他扬了扬手机,肖裕不耐烦道:“知道知道,刚跟他通过话。”
逯湘凝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裴学姐回信息了!”
肖裕大惊,又怒道:“那你不早说!”
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手机,他抢了就往客厅走,边查看着Q.Q消息。
【裴】:凝凝好久不见呀!
【裴】:好呀好呀,有时间我就来UCL找你玩儿!
肖裕看着那个【裴】字,差点泪奔。
她实在是消失了太久,他也实在是太,不行,不能想念她。他忍住泛滥过头的情绪,故作淡定的对逯湘凝说:“我回什么?”
逯湘凝摊手:“我怎么知道?”
了解了,他点点头,在键盘上打字:“有时间是哪一天?”
逯湘凝:“……”
大哥,你是真不要脸呐。
手机被对方抢走了,她双手插兜准备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却突然惊觉口袋里空空无一物,瞬间惊恐的大叫:“完了,我没带钥匙!”
肖裕:“……”
你丫送个手机怎么还带讹人呐!
躺在陌生的沙发上,逯湘凝无语的望着天花板,情不自禁的心想:这可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头上突然被一个重物击中,她伸手去摸,入手软绵绵的,拿起一看竟然是一床被子。
肖裕靠在卧室门边,面容冷如寒冬,厉声对她警告:“再有下次你就睡楼道去。”
逯湘凝坐起身,不服气的与他争辩:“我是因为谁才会把钥匙锁在房里?”
“因为你蠢。”他扬了扬下巴指向那床被子,面露嫌弃的提醒她:“记得明早把被子带走,我的房间里不想留下任何你的痕迹。”
“我都没嫌弃这是你用过的被子呢!”
肖裕给了她一个看智障的眼神,“人类进化的时候怎么就把你给忘了呢?”
这要是他用过的被子,怎么可能会给她用。
逯湘凝悟了,“我终于知道裴学姐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了,你这人太毒舌了。”
他沉声威胁:“你想出去睡大街吗?”
逯湘凝立马闭嘴,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个讨厌的家伙,她明明是拿自己手机和他交换了一晚的住宿权,怎么还威胁人呢!
肖裕冷眼望向沙发上的那坨人影,一想到这是胥己诚的人就忍不住的心烦,冷嗤了一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讨厌了。”
逯湘凝呵呵冷笑:“彼此彼此。”
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之间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了。
但人与人之间的气场又很奇怪,有时候初见时很讨厌的一个人,随着接触又会慢慢改观。
逯湘凝在后来的很多次交集中,慢慢发现了肖裕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幼稚男孩。她也从最开始的讨厌对方,变成了爱找对方的事,尤其是看到对方气到跳脚的样子,她就觉得还挺有趣的。
胥己诚在上次和肖裕通过电话后不久就下部队集训去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对于大四的国防生们来说,下部队训练是常有的事,交手机更是必须的,他在这一个多月没有手机的日子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也经常在劝自己,没和人女孩在一起是对的,就他这种情况,别说陪伴了,可能连人都联系不到,而小姑娘,需要的恰恰是对他而言最奢侈的陪伴。
时间一转就快到圣诞节了,西方人过圣诞节就和中国人过春节一样重要。
逯湘凝烤了一块芝士磅蛋糕拿到了楼上,肖裕很反感吃这些腻人的东西,但鉴于前些天借了她一整套英文原版哈利波特,还是把她请进了家门。
两人一个在吃东西,一个在喝啤酒看书。
逯湘凝抽空看了他一眼,“你这种爱装的人就应该喝香槟红酒,啤酒太接地气了,不适合你。”
肖裕视线在书上,微微点了下头说:“有道理,啤酒就适合胥己诚那种粗人。”
他突然提起这个人,逯湘凝有一瞬间的恍惚,又咬了一口蛋糕,装作不甚在意的问道:“他最近有联系你吗?”
他翻了一页书,看了一会儿才抽空回了句:“没。”
听见她叹气,他立刻蹙眉,“别唉声叹气的,听着烦,影响我看书。”
“我叹气影响你什么了?”
“思考。”
逯湘凝差点又心梗,气闷的咬了几口蛋糕。
又过了会儿,她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无聊的找话题聊:“对了,这一个月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些有氧运动,还有你那什么意念疗法,睡眠确实有所改善,你还是有点用的。”
“有点?”
“好吧,很多。”
肖裕嘁了一声,注意力终于从书里移开,看着她说:“不是我对你起了作用,是你离开了胥己诚所以睡的好了。”
逯湘凝觉得他有点可怕,“你总这样和他对比,会让我怀疑你喜欢上我了。”
肖裕收回视线,言简意赅:“你可以滚了。”
她哈哈一笑,得意于自己又气到了他。
想到另外一件事,她又替对方惆怅了起来,“裴学姐最近又不回消息了。”
肖裕语气冷漠:“胥己诚这一个多月也不打电话了。”
逯湘凝瘪了瘪嘴,看向认真看书的那人,语气试探:“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肖裕才不惯着她,“既然知道是私人问题就不应该问。”
“你这人,真没趣。”她愤愤的咬着蛋糕泄愤,又补充了一句:“和胥己诚一样直男。”
肖裕呵了一声,胥己诚怎么配和他一样?他放下手中的书,改了主意,“你问。”
逯湘凝立马放下刀叉,跃跃欲试的摩拳擦掌,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和裴学姐分手呀?”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他不客气的反问:“你不妨先说说胥己诚为什么要抛弃你?”
逯湘凝一怒之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与他争论:“他没有抛弃我,他只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不想和你在一起。”
逯湘凝长叹了一声:“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说来话长。”
正好他也并不想知道,“你可以闭嘴了,我不想听。”
他越不想听,她越想说,于是不管他,径自说道:“四月份玉树地震你知道吗?”
废话,他还捐款了呢。
逯湘凝苦笑了一声,给他讲起了这段经历:“北理国防生也参加了这次抗震救灾,他们宿舍四个人都被选中了,但是很不幸的是,其中有一个人在救灾时牺牲了。”
半年多过去了,还是无法释然,还是提及就很难过,她泪眼愁眉,哽咽着说:“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无法给我幸福,他怕自己也会随时牺牲,所以就不和我在一起了。”
肖裕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后沉默了许久,逯湘凝还以为他也感动了呢,却听到对方难以置信道:“胥己诚还去抗震救灾了?他什么时候多长了个胆?”
“不许你鄙视救灾英雄!”
“行吧,算他干了件人事。”
真看不出来,这家伙还这么有胆量,不过也是,走上这条路本来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只是,“你不早就知道他是国防生,你喜欢他就应该接受这件事。”
“我当然能接受,问题是他不让我接受啊,他连这个共患难的机会都不给我。”
这话肖裕也想问问裴涪浅,为什么就自作主张的断定他只能和她同喜乐而不能共患难呢?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的?
他冷漠的说:“这种渣男还是不要喜欢了。”
就像裴涪浅这种渣女,还是不要喜欢的好。
裴涪浅沉默了,人要是能轻易控制住自己的心,那就不至于如此难过了。
她叹息道:“我其实能理解他的痛苦和纠结,毕竟那么惨烈的死亡就发生在他眼前,我想那应该也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所以冲击力才那么强。”
时至今日,她都不敢回忆在官是言葬礼上见到他的模样,用行尸走肉四个字来形容都不足为过,让她心疼的不敢再多看一眼。
肖裕问:“他哪个舍友?”
逯湘凝白了他一眼,“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
“官是言。”
肖裕在记忆里搜寻了下,很快说道:“汶川那个。”
这他都知道!
逯湘凝震惊了:“你又认识了?”
肖裕摇了摇头,“不认识,过年的时候一起打过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