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充血,心下沁泪,竟低低笑了起来。
孩童被她莫名动静吵醒,嘴角一撇哭出声来。可似是陷入魔障一般的月印哪顾得上哄他,这哭声弄得她心烦,她转身走出屋去,一头扎进了外头的溪水中。
彻骨的寒冷没顶,总算是把月印的意识唤回来了些。她是会水的,就在临海卖酥油饼的那几年,丈夫执了她的手慢慢地教她,音容笑貌仍似在眼前。
月印感觉自己好像是睡了一觉,梦中有条大鲶鱼驮她上岸,醒时已是天光大亮。她跌跌撞撞地向着木屋走去,那孩子早就停止了哭闹,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衔着手指头好奇睁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她。
罢了,罢了。月印长叹一口气,淡淡倦倦去摸索自己怀中,眼皮微阖掩去半身寂寥。既然那可怜的女子请求自己帮她报仇,她如何有不答应的理由?月印看向自己手中香囊,里面一直深深藏着那刘沐与她成亲时亲手削发编成的流穗。
忆昔初结发,恩爱两不疑。现今月印将香囊丢入火中,给这负心汉下了最狠毒的离情蛊。
之后的事没什么新鲜的,这孩子的母亲来得无名无姓,走得也不清不楚。月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过往的游魂上打听出她的姓氏,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万季堂。
也许是她太愤世嫉俗,潜移默化地给这孩子灌输了太多消极思想。“有着血缘羁绊的人才是你最应该警惕的,因为他们会利用你的低防备心来对你施加残害。”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万季堂往往会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这小崽子惯会耍无赖,月印又是个没多少育儿经验的人,她之前将自己的亲生儿养成那样一副吃里扒外的性格,对于万季堂也不愿多加严管,只教他些医术,一来二去这孩子竟成了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天天撵着山上的动物跑,看得月印每每扶额。
万季堂慢慢长大,开始意料之中地向往山外的生活,有一次瞒着月印差点跑到了吞溪山范围之外,还是山下的一棵松树给她报信,她才得以在酿成大祸之前把万季堂拖回来。
那时才十几岁的万季堂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月印第一次在他面前真正发了怒,问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从小月印就讲与万季堂捡他回来那晚的事,并严肃警告他:不许踏出吞溪山范围一步,否则就会血尽而亡。没想到这孩子根本没听进心里。
从那天起,月印就明显感觉到万季堂那别别扭扭的性子又开始发作,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直到有天一个男人竟闯上山来,万季堂哀求她下山救人,月印一口回绝:连自己都渡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救世人?
她的冷硬心肠最终还是引起了万季堂的叛逆之情,当晚他就收拾行囊下至山脚。月印失眠了一夜,直到确认万季堂没有踏出那条会使他丧命的界限才松了口气。
这几年万季堂的事她都清清楚楚,总有草木替她观察。研制出药方救了人、名声远扬、收留了些因疫病被家人抛弃的姑娘和孩童、用婴儿炼药、一夜之间臭名昭著……月印听在心里,不置一词,整日坐在屋中,宛如一尊落灰黯然的佛像。
屋外敲门声响起,月印抽绪回神,门开了,是万季堂仍然别扭的脸和他怀里的一捧花。
也许这次能好好谈谈,月□□想。总让草木忙忙碌碌的算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