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身一看，說話的人是個男孩，年紀約莫五六歲，樣子跟這裡其他人一樣，衣衫破爛皮包著骨，有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眉眼。

兩人盯著小男孩，小男孩也盯著他們，雙方就這麼一直僵持。許久，允星辰開口：「白清霞？」

小男孩見陌生人知道自己名字，訝異問：「你認識我？」

允星辰面無表情的點頭。

認識，算認識吧。

小白清霞跑到他們面前，想仔細瞧瞧這位知道他名字的人。結果不瞧還好，一瞧嚇一跳，整個人驚了又驚。

「我知道你，」他指著允星辰訝異道：「你是在我夢裡出現的美人哥哥。」

允星辰：「……」

允星辰：「？？？」

夢？？？美人？？？

沒等他弄清小白清霞口中的「夢」是啥，小白清霞接著又去瞧旁邊的蕭墨琴，然後指著她道：「你是在夢裡的對我很溫柔，總是笑著的姊姊。」

蕭墨琴：「……」

小白清霞訝異完後露出疑惑，對這兩位在夢裡，又在現實的哥哥姐姐問了一個很有靈魂的問題：「不過夢裡的哥哥姐姐怎麼會出現在這？」

允星辰：「…………」

我怎麼知道？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我怎麼就成了你的「夢中人」了？

還有，你的形容是不是怪怪的？

允星辰不知該如何回答小白清霞的問題，瞥眼想跟蕭墨琴求助，讓她幫忙解決眼下情況。結果就見這位師姐眉頭微皺，看上去很不爽。

接著就聽到師姐不爽的低喃：「真麻煩。」

允星辰：「？？？」

他不知道「麻煩」在哪，但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好在還有萬能的系統在，系統見他面露困色不知所云，跳出來給他解釋「麻煩」點在何處。

【男主現在處於陷入幻象的典型狀態，以為幻象是現實，現實是幻象。若現在把男主強行從幻象中強行拉出去，現實中的他即使醒了，精神恐會受到影響。】系統最後還補了句：【會成廢人。】

難怪蕭墨琴會覺得麻煩，要把白清霞帶出去就得讓他意識到這裡是幻象，不是現實，而他們不是他夢中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人。

但現在白清霞怎麼看都把這裡當成現實，他們跟他是剛認識的陌生人。要是他們現在說這裡是假的，讓他跟他們一起回去，小白清霞會想嗎？

不會，誰會沒事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並跟陌生人一起走。

拐賣兒童啊。

允星辰心說。

別說蕭墨琴，允星辰也覺得麻煩。

「我們不是夢裡的人，而是真實。」蕭墨琴收起嚴肅申請，在小白清霞面前蹲下身，露出溫柔笑容，彷彿剛才的表情都是錯覺。

「我很好奇我們在你夢裡是什麼樣，」她輕摸小白清霞的頭，道：「你能告訴我，你夢裡都有些什麼嗎？」

這樣子根本就是在哄騙小孩，事實上也是如此。

誰能拒絕溫柔大姊姊的魅力，更何況散發魅力的還是書中女主，小白清霞立刻就被迷惑，把夢裡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

夢裡的事跟現實中的他經歷的一樣，父母親被殺，然後被蕭沁澤給發現，帶去九重山收為弟子，持續的暗殺，跟不斷自保反抗……

以前的白清霞跟普通孩子一樣，天真愛笑，但在經歷許多暗殺，親眼見證父母離去，就算再天真的孩子，也會被逼著長大，性情變得冷漠。

夢裡的白清霞，被帶到九重山後就很少在笑，導致許多九重山的人都認為他性子冷，不好相處，加之後來的多次刺殺，就很少有人跟他說話。

「你的夢是在什麼時候……停的？」蕭墨琴溫柔的問。

這裡是幻象，用「醒」這個字問陷入幻象的小白清霞蕭墨琴覺得奇怪，所以她把「醒」字改成較為合適的「停」。

但小孩子沒她想的多，只有問必答。

小白清霞回想到夢中事，面色發白：「是在一片紅的地方醒的，那片紅裡，許多人都變得很恐怖，而我手裡拿著劍，刺了許多跟我作對的人，然後……然後……」

他看著自己雙手，彷彿在看只有他看得到的不存在事物，幽幽道：「然後那些人都死了，而我也跟著死了，到這我就醒了。」

「……」蕭墨琴：「姐姐再問個問題，夢裡的你是怎麼死的？」

「拿劍。」小白清霞指著自己脖頸：「劃了一下這裡。」

聽到這，蕭墨琴放下心中懷疑。她原以為霧仙給白清霞製造的幻象中，會讓白清霞看到她第一世的看到的所有。

好在沒有，不然她就要繼續疑心病下去，懷疑霧仙是不是也知道什麼，懷疑是不是有人跟她一樣是重生者。

若有人跟她一樣是重生者，她就要確保那人不會妨礙她。

重生回來後的缺點之一，疑心病太重。蕭墨琴心中自嘲。

「對不起啊，讓你回想這麼恐怖的事。」她自然而然的岔開這個話題：「話說，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你……爹娘呢？」

小白清霞輕易就被帶走，臉色恢復正常，道：「阿娘病倒了，阿爹要照顧阿娘，我出來給家中找吃食物。」他從懷中拿出一包用帕子裝的東西攤開。

那包東西與其說是食物，不如說是混泥土的野花雜草，其中還有小蟲子屍體什麼，甚至還有沒死的小蟲子。

交界地鄰近魔界，加上又有魔族時不時的掠食，要在這裡種植作物不容易，要有正常的吃食在這裡難如登天。

野花雜草蟲子，是這裡最常見的豐富蔬菜蛋白質。

「我今天找到的食物不多，阿娘又生著病，我得再去多找點。」小白清霞說著收起那包食物，轉身就要繼續去找食物。

「等等。」蕭墨琴即時叫住他。

她道：「姐姐這裡有點食物，你要嗎？」

小白清霞明顯動容，蕭墨琴這時邪惡的提出條件：「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先帶我去找你父母，我才會把手上的食物給你。」

小白清霞一聽只要帶人見父母就能有食物，也不確認蕭墨琴是不是真有食物，輕易就被騙走帶人回家去。

蕭墨琴的計畫是先就著走下去，找到時機告訴小白清霞事實。

雖然陷入幻象的人認為這裡是現實，但重複的相似場景總會讓人感到懷疑，這時只要有人在旁堅定否定這裡的一切，讓他相信現實就能把人叫醒。

蕭墨琴是從現實把白清霞叫醒，費了些功夫和受了點傷。這是她第一次從幻象裡把人叫醒，不知能不能更快把人叫醒，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先試試再說，不行就強行出去，從現實把白師弟叫醒。蕭墨琴心裡打算。

相比蕭墨琴，允星辰沒她想的多，他的打算比較簡單，就是默默跟著蕭墨琴，在旁當個透明人，等女主把男主叫醒一起出去為止。

女主有自己的劇本和戲份，把男主從幻象中叫醒這事，他就不跟女主搶劇本了，在旁當個算電燈泡的透明裝飾，也應可完成系統交代的任務吧？

也不知是他的路人甲特質發揮了，還是蕭墨琴和小白清霞真忘了他，他跟在兩人後面，前方二人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他這時後離開會被發現嗎？允星辰心想。

想必不會，可就算他現在想離開也離開不了，系統不讓。

小白清霞把兩人帶到一處棚子，不大，用幾根樹枝樹幹當柱子，幾縷乾草堆疊成屋頂，躺著能勉強容納三人。

這就是小白清霞住的地方。

「阿娘，我回來了，找了些吃的，還帶了兩位很漂亮的客人，他們也有吃的，可以分我們一些。」小白清霞跑向棚子。

棚子裡躺著一位女子，聽到聲音緩緩坐起身，動作艱難。才剛起身，小白清霞就撲到懷裡，她動作有一瞬不穩，差點倒下。

「我今天找了很多有人說很好的食物，相信阿娘吃了一定能好起來。話說，阿爹呢？為什麼阿爹不在阿娘身邊？」

「你阿爹出門找草藥了，很快就回來。」

允星辰和蕭墨琴走近後才發看清那人樣貌，女子面容憔悴，有掩蓋不住的疲憊，但看骨相原本應是位漂亮的女子。

她輕撫懷裡的小白清霞，時不時咳嗽幾聲，想來病的不輕，發現走近的二人後，微微笑道：「你們就是清霞帶回來的客人吧，兩位請隨意。我身體不適無法起身，而且這裡條件有限，招待不周，請兩位見諒。」

「不會，我們只是順路前來。」蕭墨琴見白夫人如此，泛起職業病：「白夫人看上去臉色很差，我會醫術，夫人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瞧瞧。」

「我這是老毛病，姑娘願意幫我看一看，我深表感謝。」白夫人微微傾身。

「這是我自願的，夫人不必如此。」蕭墨琴急忙扶起白夫人，開始把脈。

她一泛起職業病就會忘記其他事，只專注在眼前病患，忘記剛答應要給小白清霞的食物，要監視允星辰一事。

於是兩個被她遺忘的一大一「小」，就這麼在旁看著她給人治病。

「大哥哥，你可以幫我一起準備食物嗎？」小白清霞見母親旁邊沒有他能幫上忙的，於是跑去找允星辰提議。

允星辰現在無事可做，閒來無事就答應。

他們在棚子不遠處生火架鍋，一來這裡只有這處能煮飯，二來這裡離不開蕭墨琴視線，可以隨時幫忘記他們的女主記起二人。

交界地水資源很少，就算有也是混著雜質的泥水。允星辰靜在一旁看著鍋裡的泥水煮滾，以及小白清霞的切菜入鍋過程。

說是幫忙煮菜，其實也就是在旁幫看火。

「大哥哥，你們什麼時後要走？」小白清霞突然一問。

允星辰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應該很快。」

等你意識到這裡是幻象就走。

「那能拜託你們一件事嗎？」

「什麼事？」

「等阿娘的病好了，你們能不能帶我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