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你的蛋糕。”
辞镜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你真是敢点，害我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
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镜瓷跑过来：“谢谢哥哥！”
辞镜似笑非笑：“你没有趁我不在干点什么吧？”
镜瓷神色自若地拆开盒子，拿起勺子切了一块出来递给辞镜。
“怎么会呢？哥你也吃。”
“你最好是。”
辞镜扯下脸上的口罩和帽子，随手将外套丢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把他主演的无聊偶像剧换掉。
“外面都在讨论你的失踪呢。”
他忽然问：“小镜，要和我走还是和他走？”
镜瓷挖蛋糕的手轻微一抖，随后他无辜道：“哥，什么叫和他走还是和你走，什么意思呀？”
辞镜翘着二郎腿：“他们来找你了吧？”
他一语中的，镜瓷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来找我了？哥，你在说什么呀？”
“小镜，不要和我装了，”他捏捏镜瓷的脸，“毕竟我们才是亲哥俩。”
镜瓷没说话，只顾着往嘴里塞蛋糕。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叽叽喳喳地为着偌大的别墅增添了许多人气。
“哥，我不懂。”
镜瓷放下叉子，“从你给我那枚妖丹叫我吸收开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修炼。”
他小声说：“你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
镜瓷扯了扯他的衣角：“哥，你也不和大人说，他当初以为是你的修炼出了问题，所以没有太上心，所以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呢？”
“没有为什么。”
辞镜淡然道：“我想变强，妖不都是如此吗？”
“不是的，哥。”
镜瓷很认真：“每一个上户口的妖都会被登记特殊身份，如果被其他大妖欺负了就可以找捉妖师……”
辞镜打断了他的话：“吃你的，别啰嗦。”
“哥……”
“闭嘴。”
镜瓷怕再惹他生气，只好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地瞅他。
两人相安无事了半小时后，辞镜忽然道：“镜瓷，你还太小了。”
他似乎很疲惫：“人类社会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我知道人类也有坏人，我被他们骗过钱。”
镜瓷小声反驳：“可是坏人自有坏人的去处。”
“……你太天真了。”
镜瓷丢下叉子去摸他的手。
器妖的手本身就没有温度，而辞镜的温度却还要冰冷。
“你遇到坏人了吗？”
辞镜抽出自己的手：“吃你的，吃完我带你走。”
“去哪里？”
辞镜不说话，镜瓷继续问，“哥，去哪里？我们可不可以不去，是远离人类的地方吗？我想留在这里，我觉得人类很好，而且捉妖师也很通情理，说不定他们会放过你的……”
辞镜捏着他的脸拽过来：“你真的很吵。”
“刻四尼森莫都不活我嗦……”
“还在惦记他？我得带你去治疗一下你的恋爱脑。”
他恨铁不成钢：“一个人类而已，百年后说不定就要烟消云散了，你到底在喜欢他什么？”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镜瓷揉揉自己的脸，“我不想离开他。”
辞镜嘲笑他：“你说你不想离开他，可他却早就想甩了你。”
镜瓷捂起耳朵，“不听不听。”
辞镜：“……”
他把手机丢到茶几上：“你自己看。”
镜瓷闭着眼：“不看。”
辞镜没办法了，强迫他变回本体，把手机屏幕放到镜面前。
镜瓷被迫看到假新闻。
虽然他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很痛心。
“你看，这下是真的相亲了。”
辞镜说：“你一失踪他就找新欢，一厢情愿的其实只有你。”
“……”
辞镜让他变回人，轻轻擦掉了镜瓷脸上的眼泪。
“还喜欢他吗？”
镜瓷别开脸：“我不信。”
辞镜气笑了，“你真是油盐不进。”
“我要见他，听到他亲口说不喜欢我了才行。”
“不可能。”
辞镜当然不肯答应他：“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要算计我。”
他向镜瓷摊开手：“还有，把东西交上来。”
镜瓷装作不知道：“什么？”
“你说呢？”
镜瓷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给你。”
辞镜摊开纸条：“把他骗到这里去？”
他气笑了，“镜瓷，你真是执迷不悟。”
镜瓷紧张地咽口水，“哥哥……”
辞镜把他重新变回镜子，将镜瓷粗暴地塞进口袋。
“哥！哥！我们去哪……”
辞镜重新戴上帽子，“你不是想见他吗？我带你去找他，让你看看他到底还爱不爱你。”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辞镜就站在了一家餐厅前。
镜瓷小声叫他：“哥，这是哪里？”
“我以为你知道。”
他意味深长：“你好像订过这里的座位。”
镜瓷瞬间闭嘴。
辞镜削弱了自身的存在感，低着头绕过端着菜来来往往的服务员，带着镜瓷上到二楼。
这个餐厅没有包间，只有二楼一个个隔开的小隔间，因此辞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那个身影。
“你看，他要你带我去城南，自己却出现在城北。”
辞镜拍拍放在口袋里的镜瓷，“你猜他是什么意思呢。”
镜瓷没说话，只是徒劳地震了震。
没有人注意到辞镜，他就像透明人，在薄骓附近坐下时悄无声息。
几分钟后一位盛装款款的女士上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薄骓对面。
薄骓和她碰碰杯，两人轻声交谈起来。
辞镜嘲笑镜瓷：“你以为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镜瓷看不到外面，却仍然嘴硬：“都是你在使坏。”
辞镜把他拿出来，“你猜他们在说什么，自我介绍呢。”
镜瓷不安分地震动：“你骗人……”
“嗯，这位女士只有二十二岁，是一个集团的千金。”
辞镜坏笑着给他转述：“长得很漂亮呢，标准的狐狸精长相。”
“不像你看着纯，特别好骗。”
镜瓷气得大叫：“闭嘴闭嘴闭嘴！”
可惜辞镜施了法，无论他说什么薄骓都听不见。
辞镜心情极为愉悦：“他们在商量婚房了，小镜，你似乎输了，都这样了还要喜欢他吗？”
“都是假的。”
“可是你也听见了，”辞镜轻轻描摹他镜面上的裂纹，“他们看起来对彼此都很满意。”
镜瓷说话已经带起了哭腔：“才不会，他不会抛弃我的。”
“笨蛋。”
辞镜的语气难得柔和了下来，“我说过了，人类没有好人，他们最擅长欺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妖。”
他把镜瓷重新放进口袋里，爱抚地拍了拍。
“你喜欢人类以后我给你抓，喜欢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抓。”
镜瓷没有说话，辞镜带着他：“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地府，那里很安全。”
不会有狡猾的人类，也不会有其他妖怪的觊觎。
辞镜已经在地府的彼岸花丛中挖了一个小窝，可以带着镜瓷住下。
只要他狠得下心忘掉这段感情打碎本体就好了。
他带着镜瓷下楼，忽然间感到后颈一凉，辞镜连忙弯下腰，险险避开了从身后飞来的光束。
“辞镜……”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辞镜错愕地回过头：“伏澧……大人？”
那位狐狸精长相的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脸部的化形褪去，狐妖从裙子底部抽出一根长鞭。
“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狐妖一甩鞭子，瞬间带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
楼下的服务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上来，与狐妖一起将他包围在了楼梯上。
辞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他当即放弃人形，化为一缕黑烟裹挟着镜瓷试图冲破捉妖师的围剿。
镜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他的禁制，忽然间“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辞镜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旋要去捡起镜瓷。
但就这一秒的延迟，狐妖的鞭子勾住了他的一部分。
辞镜只能忍痛放弃了这一部分，小心翼翼地带着镜瓷来回穿梭。
森森鬼气扫过那些学艺不精的小捉妖师，顷刻间便放倒了一大片。
辞镜直直地冲向放在一楼大厅用来装饰的瓷瓶，就在要钻进瓶中的那一刻，瓷瓶被人推开。
另一个长相诡异的瓷瓶被替换上来，辞镜来不及回头，一头扎入其中。
镜瓷从黑烟中脱出，被一只大手接住了。
“宝宝！”
镜瓷变回人形跳到了来人身上：“哥哥！”
瓶内的辞镜出不去，只能愤怒地摇晃瓶器：“镜瓷！你就这么对待我吗！明明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
“可是哥，”镜瓷说，“你没有在对我好。”
他抱起瓶子，“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想，但是我不想打碎本体堕入鬼道。”
“因为你还不明白鬼道的好！”
瓶子不停摇晃，镜瓷抱得很紧：“哥，你只是想有人一直陪着你，就像曾经我们在古墓里的那样。因为你想我陪着你，所以我的未来不必考虑了吗？”
瓶子的晃动停了一瞬。
“你还太小了镜瓷，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他们都是混蛋了。”
镜瓷把他交给了伪装成侄子的薄载。
“哟，辞镜。”
他晃晃瓶子，往瓶口塞了一张符，瞬间止住了瓶中的震动。
“我们算算数学怎么样，就算你杀了多少人好不好？”
他右手抱着狐狸，左手捏着瓶子，朝镜瓷点点头：“走了。”
餐厅瞬间没了人影，镜瓷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下跳到了薄骓怀中。
“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薄骓也紧紧地抱着镜瓷：“宝宝——”
他捧着镜瓷的脸急切地要亲下来，镜瓷却眼尖看到了他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连忙推开了薄骓贴过来的脸。
“等一下，等一下。”
苍老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之中响起：“薄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