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师叔喝着别人泡的陈皮茶,翻看了两眼桌上那砖头厚的大本子。合上,下了判断。“年纪大了,背不下来。你找温元白。”
许安平也没指望他。这诛星大阵,萧腊八试过,不行。
不到万不得已,他自己也可以一试。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好助手。只是,“他不是医修吗?”
“他本业是医修,副业是什么都修。玉龙没有回山之前,他还帮我们守了几个月锁妖塔呢。”
看来能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永明看那伸向他的手,一脸茫然。“什么?”
“藏书阁钥匙。”
“找高秉天。”
高秉天现在天天跟在童心尘身边。
干!放妻书给早了!
许安平一咬牙,“没事,我还有办法。”
还好坐忘派那里还有一套。
锋利的小剃刀在杂草一般的胡子根部一刮,胡子迎风落下。
“脖子上的绒毛也刮一下。抬一下头。”
星不行战战兢兢地应声抬头。锋利的刀锋轻柔地刮过喉结。恐惧让他连求救都无声。
“弟弟。”
星行试图上前拯救。奈何身子一动,锁妖塔内群妖便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开始暴动。所有人全力镇压,无瑕他顾。
“许安平,你想干什么?”
他们七个自从镇守锁妖塔以来,不眠不休20年。也不曾有外人能突破结界触碰到他们。就算是童心尘给他们疗伤,也只能远远站在结界之外。
奈何这个许安平,喊了一句“天仔结界放小一点”,便视结界如无物,轻易踏足结界内,将他们的小命玩弄于鼓掌之间!
许安平停手,将剃刀拿远了一些。
“我要锁妖塔的密钥。就是这么简单。”
以前把开启钥匙藏在了掌门印,交给了五柳花。结果这孩子死后把它留在了虚静派。亏他还曾去跟温元白讨要。
多亏了涂墨小子日以继夜的监视。从前任掌门高巨疯的口中得知,密钥交给了星景。
可惜,许安平在他身上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只好出此下策。
剃刀在半空中翻飞,再次落回手中。
许安平瞥一眼景不行腿间,若有所思。“那里的毛要不也剃一下?”
景不行两股一夹,“哥哥哥哥”地鬼哭狼嚎起来。
星贤对涂墨小子这个叛徒的训斥,也被他的声浪完全覆盖。
“闭嘴。”
许安平被吵得不行。让他闭嘴。所幸,星不行还听得进剃刀的话。
没想到,一点小事就天塌地陷的星不行,竟如此顽强。再害怕也不曾说出密钥的下落。
剃刀挑了半天,挑不出来了。
许安平认为的四五个软柿子都已经剃光了。
他拍拍手,涂墨小子推进来一个人。摁倒在地上。
此人的眼睛和手都被绑住。然而星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哥哥!”
星鑫闻言一怔,大概明白过来。此人夜闯赌坊,将他完全压制,带到此地。看来就是要利用他这个胞兄的性命来威胁星景。
星鑫临危不惧,“哼!我俩早已反目。我的生死……”
“密钥在掌门手上。”
话未说完,星景已经坦白。给星鑫气得!蠕动着身子叫嚣着要揍他。
掌门?那不就是童心尘?
许安平心里再次感叹:干!放妻书给早了!
星贤看着此人目的达到还拿着剃刀向他走来,心下有点慌。“你要杀人灭口?我告诉你,我们一死锁妖塔必倒。到时候千千万万的恶妖冲出来……”
许安平没管他的叨叨,直接点了他哑穴。拿起剃刀,仔仔细细给他们挨个儿刮起了胡子。
一边刮一边抖落一地糙胡子。嘴里满是嫌弃。
“20年没刮过了!你们。脏死了。这什么?哎呀!油腻。”
废了不大会儿功夫,拖地的胡子刮了,乱糟糟的长发梳理盘顺了。这一个个的美男模样又回来了。许安平点点头,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你们,再坚持半个月。”
“什么意思?半个月后锁妖塔怎么了?许安平你给我回来!”
没有理会星克这个暴脾气,许安平径直走到了惴惴峰。
在山脚下,登云梯前,他犹豫了。
说了再见的人还要如何再见?
怪尴尬的。要不易个容吧。
“你嫌自己太好看了?把自己整成这个鬼样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许安平收了假形之术,恢复本来面貌。在三千弟子面前跪下。祈求他们的掌门,“请掌门授我锁妖塔密钥。”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这是个什么玩法。
果然如李狮湖所说,去锁妖塔找守塔者要不到密钥来这里找他来了。
童心尘还在犹豫。弟子们先急了。
好不容易接受一个新掌门。三个月不到又换一个?
“历代以来,掌门和阵脚都是同一个人。”
“你想做掌门问过我们了吗?”
“不自量力。”
弟子们围上来,口诛笔伐者不在少数。
高秉天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其实,继承锁妖塔阵脚不一定就是掌门。”
众人不信。
高秉天上前一步,拍拍胸脯。“我熟读藏书阁十万三千册道家经典。其中包括虚静派、坐忘派历代祖师爷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其中第二册说到,坐忘派二代掌门五帘风来我们门派做阵脚,让他的爱人何春莲只做掌门。说来这位何春莲代代相传,正是何敢为你们的祖先。不过,他们二人的儿子偏偏不是什么好东西,做不成掌门。”
高秉天说得兴起,跟旁人说起了他正筹备的书-两派爱情故事。
关于五、何二人的独子何五壬父子反目、浪子回头、子承父业代妻守塔的传奇人生。
众人感动不已。以为许安平要效仿五帘风父子,为爱牺牲自己。不禁落下泪来。望向许安平的眼神不再有敌意,反而满是赞赏与同情。
许安平无意反驳。若能借助舆论的压力逼他就范,正合他意。
“你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吗?”
守阵弟子的选拔历来是最艰苦的。道心要坚定,毕竟一去就是百年。
修为要高,毕竟塔内三万恶妖可不会将就你,随时准备突围。
七位师兄作为辅助尚且筋疲力尽。更别说那阵最前沿的阵脚。
若是此事简单,他师父怎么会爆体而亡?
若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做阵脚,潘玉龙又怎会伤重至此?
童心尘呵斥道,“简直痴心妄想。”
许安平起身道,“你不给,我就自己拿。”
童心尘就不信了。他的功夫在这修真界也是排得上前十的。许安平一个半路出家,东学一棒槌西学一榔头的,还打得过他?
童心尘自怀里掏出掌门印。自信满满。“你可以试试。”
两人之间真气流转,风起云涌。
弟子们害怕了。果断后退半里,生怕一着不慎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小方块儿自掌心抛出。
许安平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睁开眼时候,掌门印稳稳落在童心尘手中。
众弟子如梦初醒。掌声雷动。对掌门的滔滔敬意更加连绵不绝。
他们并没有能力看清这场比试的过程。
但是,结果还是能看懂的。
他们掌门赢了!
许安平抱拳道一声多谢掌门赐教,转身离去,不失风度。
童心尘呢?
自始至终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高秉天察觉到他的异样,拍拍他肩膀。一张黄纸符咒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高秉天果断抓住符纸藏在身后。一双警惕的眼环顾四周。
所幸,弟子们都在自顾自地欢庆、讨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掌门?”
童心尘被高秉天搀扶着。依然惊魂未定。
许安平,在那短短的瞬间将对手定身,抢到了掌门印,打开来确定了密钥的所在。又想到在众弟子面前让童心尘这个掌门丢面子不是很好,遂将密钥收回掌门印,又把掌门印放回他手里,告辞离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这一瞬之间。
巨大的修为差异让童心尘明白,自己没有能力阻止他的。
于是乎,童心尘用上了诡计。
给他弄来好多做金银首饰的机器,要他做鸿雁苇上簪。
“我教你花丝镶嵌。”
说着,手把手要教。
许安平一甩手,自去练习诛星大阵,不中他的美人计。
童心尘不死心。又准备了好多狐裘、紫貂,挂在古芳阁的大堂。
他非要看书,童心尘就一件件拿起来给他披上。
“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哎呀!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许安平被他烦得不行。干脆布了结界将自己困在房内。
童心尘哐哐哐快要将那结界敲碎。
“你挑几个嘛!每日都是棉布道袍。人都不好看了。”
“我好无聊!你不理我我就随便找个人亲亲!”
话音未落,童心尘唇上落下一份柔软。睁开眼,许安平却依旧端坐房中,仿若不曾离开过。
但身上披着的紫鼠裘,明明白白说着,他曾来过这一事实。
童心尘还要胡闹。敲门的弟子打断了他。
“掌门,今天申时约好了和大力神教共同商讨东边两间陶瓷铺的归属问题。外门弟子已经布置好了会场。但是,隐机派掌门又来讨要罪人李连生。现在赖在会场不肯走。掌门,怎么办?”
弟子见他看着紧闭的大门不回话,又问了一次,“掌门,怎么办?”
身为掌门的他,并没有太多的空余时间来阻止许安平。
童心尘落寞地离去。心下更担心。绷紧的弦,容易断。又什么都不说。
明明为防他,不许高秉天告诉他秘籍,守藏书阁的人手也增加了。他哪里找到的秘籍?
问许安平,自是不说的。
还好,弟子们夜以继日的监视还是很给力的。弟子们报告童心尘,许安平的书都是从马背上拿的。
虚静派的人也尝试过抓住那匹马。
奈何,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
童心尘又不许他们射杀许安平的爱驹。
除了看到那马儿脖子上一圈白,旁的一无所知。
童心尘的围追堵截确实很麻烦。
小围巾自坐忘派跑过来已经是周居劳顿。还要和虚静派弟子们斗智斗勇。真是累死马了。
许安平心疼小围巾。
当年他被白松明的术法所害,变成了这副模样,全世界没有人认得他。
是小围巾。毫不犹豫地来到了他面前。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变。
许安平看不下去小围巾继续操劳。
署名小福发信给温元白,改用加密信件借书。
当年仙乐交流会,温元白说过自己是真心实意拿他当未来掌门培养的。也因此约定过要看什么就让小围巾拿。什么书都可以看。
童心尘果然拦截书信。但是不妨碍许安平的计划。无论看没看懂,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鉴于坐忘派掌门代代都有为爱下山客死他乡的诅咒,马听天禁止马洪福与温元白再接触。为了避开马听天的严防死守,两人的通信设置了很多的关卡。一来二去的,彼此都十分熟悉。无论温元白设置密码如何变化,水月升都能迅速解读。反之亦然。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如今依然。
童心尘也不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多则三日少则一周,总能将密信解读出来。
“为什么全都变成了数字?被发现了?不对,还在同一地方同一方法传信。”
这一次,童心尘将数字与千字文一一对应,大写数字在前代表往后退几位,解密成功。
“锁妖塔外曾现绿色干尸,八具。”后面就是每具尸体的资料。
“山东胶州发现了金矿。童江雪。”这应该是童家生意相关。
童心尘翻译完全部。信息就是:你让我查,我发现锁妖塔曾经出现过绿色干尸,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