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灰原哀坐上了世良真纯的摩托车的后座。
回想起刚刚那人表情瞬间崩裂的样子,灰原哀心里居然有种恶劣的快感。
她能跟一个从前抵触、还被她发现跟踪过自己的人走,是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组织里盛传的Bourbon和Porto的绯闻。
本着对好友性取向的信赖,且由组织传统的命名习惯来看,灰原哀可以确定波本是一个男性。
抱着腰的胳膊紧了紧,手下腹肌虽然触感很好,但她隔着头盔都能闻到她身上独属于女性的清香味道。
她的嗅觉或者说是直觉非常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在公交车上遇到变装成新出医生的贝尔摩德,除了组织的压迫气息,她还本能地在这个“男人”身上觉察出了浓烈的违和感。
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深究,现在想来,闻惯了试剂味道的鼻子居然还有这种作用,在某个大侦探的角度,简直和能闻到组织气味一样玄学了。
灰原哀看了眼,红点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动,这让她觉得幸运又不幸。
“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右转,穿过米花大街,往东南方向过去。”
她现在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世良真纯,这个点刚好赶上了车辆高峰,摩托车正带着她们两个灵活地在道路上穿梭。
然而她只庆幸了一秒,不满于拥挤的车辆,世良真纯“切”了一声,竟在行驶中轻抬车头,一下子调转车身越过防护栏和绿化带,直接冲到了另一条空荡的小路上去。
耳后响起交警紧急的哨声和勒令她停下的口令,世良真纯选择性耳聋,油门直接加到了底,一下子冲了出去。
太乱来了!
灰原哀在失重和狂风呼啸中内心崩溃道。
空无一人的废弃仓库,挥开空气中扬起的尘埃,灰原哀在一个破烂的纸箱子旁边找到了“柯南”的眼镜。
镜片已经破碎,她默不作声地收起了眼镜,脸色苍白了起来。
不对。
怎么会是“柯南”的追踪眼镜?
是她太过疏忽了,既然已经变回工藤新一,又怎么会随身携带惹人怀疑的“柯南”的眼镜,她又怎么可能根据眼镜里的发信器跟踪到这里?
是有人故意设的圈套,还是那家伙压根没有吃下解药?
“小哀,你看这里。”
世良真纯用手指捻了下地面,细软的红色沙土从她指尖细细落下。
“这种类型的植物土壤并不多见,巧的是几天前阿笠博士还跟我介绍了用这种土壤培养的虎皮兰植物。”
她拍了拍手,看向脸色惨白的灰原哀,“我倒是忘记问,阿笠博士去哪里了?”
灰原哀是昨天晚上接到的电话,那头的音乐声震天响,她只能勉强听清阿笠博士说自己这两天都要待在朋友家的消息。
柯南不见后她不是没有联系过阿笠博士,同样是无人接听的电话,她本以为是研讨会太过匆忙,电话静音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小兰...姐姐的电话打通了吗?”灰原哀压抑着不安问道。
考虑到某人时不时恋爱脑发作,偷偷溜出去和小兰见面不失为一种可能。
世良真纯摇头,“我正想告诉你,刚刚我打通了毛利大叔的电话。”
“他说小兰被绑架了。”
什么?
灰原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快步往外走去,说道:“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去找毛利大叔看看那里的情况...”
“小哀...”
听到声音的灰原哀脚步一顿,发现世良真纯正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自己,嘴角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
“这一路过来,你到底在找谁?”
整个仓库静默了下来,静到屋外的鸟叫声如此令人烦躁。
鞋底与沙石产生细微的摩擦声,灰原哀的目光警惕了一瞬,但很快她便重新恢复了冷静。
随即她摊开手掌,露出破碎的追踪眼镜。
“柯南他不见了。”
世良真纯了然地点头,“这样啊。”
她拍拍手起身,“小兰和柯南先后失踪...唔也许是同时失踪,我想大概率是关联的吧?”
“侦探办案难道就凭直觉吗?”
“当然...不是。”世良真纯耸耸肩,被呛也不生气,“走吧,毛利大叔那里应该有线索,他目睹了小兰被绑架的全过程。”
“就是突然窜出了两个黑衣人,一个从身后捂住了小兰的嘴把她拖上了车,另一个和我纠缠最后把我打晕了,事情就是这样啊还要我说几遍!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去查我记下来的车牌号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毛利老弟你先冷静一点!”目暮警官头疼地把毛利小五郎按回病床。
“车牌号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但显然,你也知道没有人大庭广众下实施绑架会套用正经车牌的吧?”
“那难道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吗!”毛利小五郎崩溃地抓着头发。
目暮警官把求助的目光移向了病床旁的另一个人。
这位沉睡大侦探的首席弟子,正沉默地盯着桌子上拍下的现场照片,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样安室先生,有什么发现吗?”目暮警官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毛利老弟被罪犯打伤了脑子,什么线索都想不起来根本指望不上,唯一能寄托的就只有眼前这位侦探弟子了。
安室透却遗憾地摇摇头,“很抱歉,还是毫无头绪。”
假装凝重的神色却在略过病房门口时顿了一下。
“你和小兰是怎么走到那处去的?那里好像是新建的观赏公园,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吧?”目暮警官疑惑地看过去。
毛利小五郎无力道,“我是见小兰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才偷偷跟过去的,谁知道她怎么突然抽风跑到这种鬼地方去啊。”
他懊恼地锤了下床沿,“那里偏的一个人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给那些人下手的机会!”
“看来这边也不太顺利。”
灰原哀和世良真纯本打算向毛利小五郎询问情况,却在听见门内某个金发男人的声音时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脚步。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灰原哀重新戴上了兜帽,又一个疑似组织成员的可怕男人。
她往旁边瞥了眼,女孩微卷的短发有些凌乱,刘海下的眼睛依旧亮得出奇,她似乎也在警惕着里面那个人。
为什么?
灰原哀还没来得及理出什么头绪,突然浑身一冷,她想起了刚刚毛利小五郎的供词。
如果这次事件跟组织有关呢?
恢复高中生侦探身份的工藤新一被组织撞见连累了与他一起的小兰被绑架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毛利大叔呢?为什么没有把他也带走?
灰原哀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组织的作风向来是斩草除根,即使是为了解开“工藤新一”身上的谜团,也不应该留下毛利小五郎这么大一个漏洞。
目前为止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她暗暗捏紧拳头,如果这次真的和组织有关,她的行动必须赶在警方之前。
“小哀,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世良真纯拉着灰原哀的胳膊把她带到了一处拐角,确认四下无人,她才开口道:
“还记得那个仓库里的沙土吗,阿笠博士前几日拿着用那些土培养的盆栽向我们展示过,在场的人除了我,还有小兰。”
顶着灰原哀惊疑的神色,世良真纯缓缓道,“小兰很喜欢那虎皮兰,阿笠博士便从中挑了盆送给了她。”
灰原哀皱了下眉头,总不能是因为一盆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吧?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世良真纯,如玻璃般透彻的眼睛仿佛能直视人心。
“我可以相信你吗,侦探小姐?”
世良真纯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她很快恢复常态,半蹲在女孩面前,轻声但坚定道:“当然。”
“好。”灰原哀也不再与她周旋,她已经做出了判断和选择,就不能再疑心犹豫不决。
“现在的情况是,我联系不上阿笠博士,他很有可能也失踪了,目前推测和小兰的情况一致,我们在仓库找到的沙土是唯一线索。”
她偏了下头,接着道,“至于柯南,如果非要说他也和这件事有联系的话,我怀疑是他那该死的好奇心和莫名的正义感惹出的祸端,让他被迫卷入了这次案件。”
世良真纯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是跟着追踪眼镜找到的仓库...”
二人同时心中一惊,对视中互相在对方眼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先回博士家。”
天色已近黄昏,摩托车轰鸣声停止,二人兵分两路,灰原哀率先进了屋内。
备用的追踪眼镜一般来源于博士创新发明的淘汰品,独属于柯南的从来就只有最新的成品。
抽屉还半推拉在那里,是她之前翻备用眼镜的动静,灰原哀重新抽开,在摆放整齐的一众眼镜中一个个看过去。
忽然她目光一顿,拿起了其中一副,手指在镜框凹陷处抚摸到一个触点,蓝色的数据光立马在镜片处显现。
找到了。
这才是柯南的眼镜。
灰原哀一脸黑线地合上抽屉。
该死的,这家伙果然没存着什么好心思。
木藏于林,不带眼镜无非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工藤新一随身携带柯南的眼镜令人生疑,其次就是为了防止她用追踪眼镜定位到他的位置!
灰原哀冷笑一声,还大侦探呢,还不是阴沟里翻船了。
正构想着找到柯南后狠狠嘲笑他的场景,灰原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和世良真纯分别寻找推测的证据,她在屋内找到了柯南真正的追踪眼镜,证明出现在仓库的另有其人,世良真纯则去后院寻找剩下的虎皮兰盆栽,看看阿笠博士随手挑选的和其他的究竟有什么不同。
灰原哀朝后门走去,有些疑惑世良真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空白的墙壁上,她瞧了一眼突然定住。
但已经来不及了,黑影已至背后,灰原哀记忆的最后片段只有勒到生疼的脖颈和呛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