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宠幸鲛人引起朝臣不满，朝臣将鲛人传成祸国妖孽。李晟特意将鲛人带到温泉宫由仙人镇压，世间一物降一物，鲛人必不会祸乱朝纲。
李晟祸水东引，暮收到朝臣的诸多拜帖，最终将事件的矛盾转移到立后上，只要鲛人成不了皇后就威胁不到世家。李晟立刻答应了，娶一位武将镇国侯的女儿做皇后，气得丞相下朝后脸都是紫的。
谁知镇国侯长女立刻请命外出打仗，打完了仗再嫁人：“小女思慕陛下，愿以山河安定为嫁妆，生是陛下的妻，死是陛下的鬼。不用再劝了，我爱陛下，心甘情愿，望太后娘娘成全！”
皇后刚定下来出门打仗去了，生死难料，成了薛定谔的皇后。但她占了皇后的位置，世家便没有理由再找鲛人的麻烦。毕竟李晟选了一位为国为民的皇后。
“多谢阿姐为朕挡住风雨！”
镇国侯长女魏陈明月利落地甩了李晟一耳光，“臣下的爷爷是三朝老臣，父亲为国捐躯，母亲为朝廷经营官窑。臣下亦有从龙之功，陛下让臣入后宫陪你玩过家家！瓜娃子忘了你的龙位怎么来的？”
“阿姐，仙君和母后都同意，此乃上上策。阿姐你既不用被困京都，朕也不用娶丞相家的女儿，一举两得啊！”
魏陈明月手握重兵，世家必不可能让她离开京都到封地自立门户。但若魏陈明月即将成为皇后，那世家巴不得她在外面别回来了。
“我正要找那羊鼻子道人的事呢，好好的行医济世救民就罢了，竟然沽名钓誉参与政事，他有几个脑袋！”魏陈明月进了温泉宫后就不再给李晟面子，直接闯进后山看见池子里的红发鲛人在吃炸小鱼，有个穿道袍的写轮眼小童在喂鲛人。
南海鲛人性格温驯，与用歌声迷惑人类吃掉的残暴西海人鱼性情大为不同。南海鲛人织水成绡，泪洒成珠，鲛绡能防水，珍珠能做饰品，其中的华贵精美者高价卖与富商和皇室。他们喜欢和南海岸边的人类贸易种植的蔬菜瓜果和用火烹制的熟食，与南洲国渔民和平相处。
鲛人几乎不上岸，海水是织鲛绡的原材料，鲛人知道哪片海域织的鲛绡最好。南洲国的国策保护鲛人让他们尽情待在海里，海边盖了专门的木屋以供他们与人类接触和贸易。若国内发现囚禁鲛人者立斩不赦。
鲛人铃润是十六皇子的拥护者之一，他代表南海鲛人族过来慰问十六皇子，顺便向东洲宏朝表达友好。
魏陈明月打量了几眼，“好在你眼没瞎，这鲛人是挺好看。听家中厨娘说鱼尾巴甚是有力，宰鱼都得用刀背劈晕了活鱼才下刀。”
鲛人铃润正在用运来的海水混合自己脱落的鳞片磨成粉织鲛绡，听见宰鱼落下一串小珍珠捧给魏陈明月。
缑月翻译：“我给你好多珍珠，不要杀我。”
“阿姐，你别吓他～”李晟拍拍铃润的头让他忙吧，多吃炸小鱼，“南国民风淳朴，没有人对他们吼的。”
魏陈明月怀疑自己的耳朵，南洲国以能工巧匠的手艺和丰富的矿产著名，国民个个都是满身腱子肉。他们那是看见单纯的鲛人才民风淳朴，就像普通人家养狸奴会自动变夹子。
“算了，你也就这种没心没脑的能放在床边。”魏陈明月捏了颗珍珠摇着头到茅庐里，穿过屏风看见好大一张榻，上面坐着太后，内侍，道士，蒙面怪人，南洲国十六皇子还有传说中的应龙化身！应龙化身此刻一半人身，一半蛟身，蛟尾盘在一起像面条，面上浮现不明红潮！
“成何体统！”魏陈明月爆发一声怒吼。
榻上六人围着一张案几打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毫无愧色，毫无波澜。
“太后，”魏陈明月严肃地审视杨玉环和漆容，“有牌局怎么不早叫我？”
“来嘛，脱了甲胄靴子上榻来。皇帝你去让御膳房做些点心过来配六十四带的松萝茶，看着缑月别喂太多炸小鱼给铃润，腹肌都快吃没了再吃就该翻肚皮了。南洲国送来的果子也切好了两盘拿来。柳枝不胜酒力露出一半真身打翻蒲桃酒弄湿了我们的外衣，再让司衣司送干净衣物过来。”
魏陈明月踢踢李晟的膝盖，“快去快去。”
李晟：“母后，你又打发儿臣，让漆容去就是了！”
“陛下，臣的外衣也湿了，不好穿着中衣在内廷行走，有伤风化。”漆容摇头叹气。
李晟：“仙君用心音传话吧，我才刚来就要走。林公子这不还好好的吗？”
暮用白色高冠束起一半金发，红绫覆眼，盘膝而坐，一手手肘支在腿上捧着脸，另一只手里仅剩一张金箔扑克牌。林秋深坐他身旁一腿屈膝放平，一腿竖着用膝盖搭手臂，符箓纸壳面具两边的耳坠流苏轻微晃动，手中同样仅剩一张牌。战况焦灼。
「暮：陛下，臣刚跟人打了赌，一时半刻不能分心。」
杨玉环剜李晟一眼，“他们你也敢使唤？”
六十四举手，“我去吧，我的外衣颜色深，穿一时半刻应该看不出。正好想念家乡的小食，不如我去挑一些给大家尝尝？”
李晟：“十六皇子止步，还是朕去吧。”他可不能让六十四只穿一件中衣就在宫人面前晃荡，一不小心南洲国宝就有可能出现各种意外，再传出受屈受辱的传闻，南洲国民奋起……东洲国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
高陆百慧来送监正托付的文书，书中夹着密信给李行忍。信中大意他心里分明，是想让李行忍承认丞相女儿的凤命，让皇帝纳东西两宫皇后。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他在中间经手，日后不免都成为诟病，也有可能被卸磨杀驴，不日身亡。心下正想如何解决困局，穿过屏风一眼就看见长榻之上将军、太后、内侍、道士、护卫、皇子、龙神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成～成～成何体统！”高陆百慧觉得自己不用因秘信纠结了，他马上就要因撞破宫闱秘事而身首异处！
六十四挥手，“百慧君，我们在打牌，一起吗？”
柳枝盘久了不太舒服，想动一动，又把床榻下酒壶打飞了出去。高陆百慧的外衣也湿了，胸前的书信拆开时字迹模糊。
“不好意思啊，尾巴比较长，我出去透口气，”柳枝晃悠悠变回应龙钻出茅庐在温泉宫上面飞，京都全都看到应龙展翅遨游。
李晟慌忙跑回来，身后跟着一串端着东西的宫人。
李晟：“龙神大人怎么了？”
「暮：院子太小，伸展不开。」
李晟：“这是风水问题，竟然不能让龙神安寝！来人，快快快，通知内务府翻修温泉宫！”转头看见高陆百慧也把外衣脱了，手里还抓着一把牌出不去，“你是……”
高陆百慧立刻舒展苦皱的眉头行礼作揖，“陛下，臣是钦天监五官正灵台郎高陆百慧。”
李晟脱鞋上榻，正巧新一局发牌终于玩上了，“钦天监？朕近日听说钦天监众人一起夜观天象，纷纷看到凤星临世，你来跟朕说说这凤星落入了哪一家？”
“陛下，臣眼拙，不及众人的眼力。“高陆百慧立于塌下不敢直起腰。
“上来，与朕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谢陛下！”高陆百慧小心端坐，低头看着手中牌目光闪烁，“臣眼花了，不止看到凤星。”
李晟：“不要支支吾吾，尽管说来！”
高陆百慧直言：“臣看到凤凰双星一颗落在镇国侯府，一颗在北洲与东洲中间的海岛上。将军要去与北洲打仗，这是将军的机缘。然臣看到的不止于此……”
“朕赦你无罪，说。”李晟听高陆百慧一句一句往下钓，来了兴头。
高陆百慧：“陛下与将军皆是人中龙凤，将军是凤女机缘，而陛下是为龙子，坐龙位，必然也当有龙臣。鱼乃龙臣，鲛人是为吉祥，此战需经历海战，铃润大人是天赐祥瑞，当立中宫！”
“……”
牌桌静默，魏陈明月问：“到谁出牌了？”
杨玉环：“我。”
————
杨玉环是富商的身份入宫，秘密向宏朝的皇帝提供大量财宝。他自然不是世家一派。三朝迭代，他用上一个身份把下一个身份的中宫之位坐实，世家已有三代没有出皇后。
丞相之前有意把女儿许给摄政王李麒，李麒是世家女儿生的孩子，比宫人生的李晟尊贵。没想到押错了宝，让武将出身的魏陈家抢了风头成了从龙之功的重臣。李晟不喜世家，更不会接受世家安排的皇后，断没有世家给他塞一个人，他就能与世家和解的海量。
杨玉环和李晟是同盟，鲛人铃润是不是祥瑞都无所谓，重要是有人承认他是祥瑞。钦天监灵台郎高陆百慧在观星上确实有建树，但出身寒门，灵台郎已是极限。他的一番说辞等同于向新帝投诚，凤女龙子的事谁也不敢辩驳，且仙人在场并未说什么，当日京都百姓都是看见了真龙的。
高陆百慧借仙人与南洲国宝之势将自己推上钦天监主簿的位置，成为新帝在钦天监里的一把利刃。
朝中因立鲛人为后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尤其世家极为气愤。原本想皇帝会安抚世家接受东西两宫皇后的建议娶丞相的女儿，没想到皇帝采取了建议但仍不肯与世家面子，竟然要立鲛人为后！
太后再次垂帘听政与丞相当朝争论凤命，高陆百慧打着仙人授业解惑传道的旗号公然与世家控制的钦天监叫板。
……
温泉宫后山今日比较清闲，暮终于有时间在竹椅上静坐片刻。
缑月用一把桔红黑色渐变弓身反曲弓练习射珍珠箭，珍珠箭的箭头都粘着圆润的珍珠，避免箭镞不小心射伤人。
她拉弓瞄准温泉宫檐下的铁风铃，“师尊，铃润说他不想当皇后。”
铃润是南洲国送给东洲国的珍宝，只是来吃炸小鱼看十六皇子的。他成为皇后意味着向北洲和西洲宣告南洲与东洲达成盟约。
「缑月，铃润不会一直当皇后，他更适合吃炸小鱼。等他吃够鱼，睡够皇帝我们就带他回南海。」
缑月松开手，箭矢准确撞响风铃，“哦，那要等很久了，他很喜欢御膳房的炸小鱼。”
“叮铃”“叮铃”“叮铃”！
「缑月很有天赋呢。」
暮端起酽茶喝，右手的超材料无名指假肢戴着黑色一指手套。手套在手心和手背蒙上一层三角形的黑色技术面料于手腕闭合，和皮肤一样有延展性。
“师尊很擅长射箭吧，林公子说师尊从前使用射程很远的武器。”
暮皱眉，「师尊不喜欢用武器。」
“师尊说过不喜欢做费力的事情，只做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缑月爬到暮膝盖坐下摆弄弓箭，“为什么林公子说师尊是暴君，师尊从前做过皇帝吗？”
「大概他被揍多了吧。」
“今日没见到林公子，师尊派他做事去了吗？”
「他贪睡，今天起不来了。」
暮扶着缑月握弓的手，右手搭上弓弦，黑色手套随着弯曲的无名指在腐白色手背绷紧，弓弦拉伸的声音在缑月耳边作响。离弦之箭击碎铁风铃，珍珠碎裂光泽四溅。
缑月惊叹：“师尊好厉害！”
「动动手指的事情。」
缑月：“如此说来世上有诸多动动手指的事情，无论是行医切脉抓药，还是舞刀弄剑都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是啊，医者动动手指可治百里瘟疫，将军动动手指可制敌千里之外，帝王动动手指可平万里江山。缑月记得动动手指的力量，有时能改变世界。」
缑月：“细微蜉蝣亦能撼动大千世界，缑月谨记。”
「缑月啊，不用记撼动世界的真经大道，你存在，世界就时刻为你改变。这世界很烂但也就那样，动动手指动动脚做开心的事，你觉得不白来一趟就好。」
缑月歪着小脑袋若有所思，“嗯，记住了！”
暮收回手重新端起茶杯送到唇边，长而弯的金睫垂下，笑意似有似无。他哄着了缑月睡午觉，重新坐到廊下的竹椅喝茶。
茶汤倒影里出现一穿着成套白色蕾丝吊带内衣的蒙眼男人手臂被红线反绑，手脚都被捆结实，整个人被红线箍在床上跪着。红线布局错综复杂，勒在身上的线看起来杂乱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水面浮现红色字迹，「你的癖好真脏啊～」
暮看见林秋深的吐槽勾起坏笑，支下巴看，水镜之中的红线跟着他微微勾起的手指扯动，看美了就把茶一饮而尽。他放下茶碗，憋笑憋得抬不起头，重新倒上茶进入镜中世界，笑够了又作弄起人。
雨凋霜明花斩忆，终年等一梦中人。若七百万年在动动手指的事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