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裙,血迹透过纱裙,又洇红了膝下白色元帕。
容厌站在床下,嗅到血腥味道,视线落上她蜷起的手指。
她怕极了,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漆色眼眸乌黑湿润。
就像是窗外那株梨花,雪白单薄,凝着泪珠,哀哀可怜。
空气中那点血腥味难以忽视,容厌意兴阑珊。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近乎怜悯道:“出去吧。”
叶晚晚颤颤闭了一下眼睛,快速起身,衣裙揉皱了床榻,将染血的元帕搅乱成一团,她垂眸扶着床沿,差点跌下来。
她幅度略大,元帕被衣摆带下床,堆叠在床脚,难以引起人注意。
叶晚晚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出门前,她回头小心看了一眼床榻边染血的白帕。
容厌站在一旁,没有去看床边,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块锦帕,擦了两下手指。
见她还没有出去,容厌瞥了一眼。
没等他再说什么,叶晚晚立刻低下头,规规矩矩行完礼,快步离开寝殿。
外面白术候着,看到她出来,神情万分紧张。
叶晚晚见到她,直接命令道:“取来抱厦里我的衣裙,该回去了。”
白术听话地立刻小碎步往抱厦。
叶晚晚站在游廊上等着,用温热的掌心去拢着衣袖,她浑身上下似乎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冰冷气息。
白术抱来衣物,叶晚晚又让她去找落下的簪钗,视线始终守在寝殿门口。
她不着痕迹地拖着时间,直到几名小黄门进到寝殿之中,带着崭新的锦被,换下寝殿中她跪坐过的床褥。
一个小黄门单独在一旁,只拿着一块染血的帕子。
白术再次回到叶晚晚身边,叶晚晚看到那块元帕被这般郑重对待,松了一口气,立刻带着白术往宫门处去。
门边已经备好鸾车,引她侍寝的那名小黄门立即上前,谄媚道了一声:“恭喜娘娘”。
叶晚晚没有应声,蹙眉上了辇车。
小黄门已经听到了叶贵人成功侍寝的消息,更加殷勤备至。
一直到出了宸极殿的范畴,叶晚晚才倚向车壁,所有神色如同退潮一般,从她面容淡去,一直到疲惫面无表情。
叶晚晚紧绷的全身至今还难以放松,小腿已经微微抽搐。
容厌能将她当作阿姐不杀她,可是她面对的危险,不只他一人。
后宫里面,恩宠为天,就算是侍寝的虚名,她今晚也必须要得到。
想到小黄门单独从地上捡起,拿出来的带血白帕,以及门口小黄门明显更为恭敬小心的态度,叶晚晚垂眸看了一眼掌心的血口。
他说崔嫔自作聪明自作自受,在他警告之后,她还在他眼下玩了小花样。
叶晚晚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对于日理万机的陛下而言,弱小如她,这点心思,可能还不值得帝王投去半分关注。
却这却是她如今唯一生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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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极殿书房内,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宦官站在容厌身后。
方才,小黄门捧着带血的元帕,去通知彤史处记载上今日的妃嫔承宠。
饶温得到消息,惊讶地赶过来,室内依旧是浓重的安神香,容厌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块女子的佩玉。
这佩玉饶温记得。
当年陛下的势力还在暗中,却特意让人出面,从城中当铺里赎回来的。
佩玉成色上佳,镂雕了一个锦瑟的图案。
此事知道的人极少,饶温正是其中一个,可他也向来不会妄自猜想揣测。
不管容厌在此事上到底如何想法,饶温从小到大都明白,这不会影响陛下的任何谋划。
从幼年登基、在外戚权下为傀儡,到仅仅十六七岁就真正御极掌权,在内釜底抽薪压制世家,在外亲征夺回失地,个中血腥与阴暗,连饶温也曾惧怕心惊,可陛下却始终平静宁和,声名日益鼎盛,从不失手,甚至被算计的人都会对他含泪感恩戴德。
那么多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撼动他。
容厌将崭新的玉佩收回盒中,重新放回一旁的博古架上。
这佩玉被赎回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取出,不知这次取出,还会不会再次尘封。
饶温却没有纠结这佩玉。
就连当年这样特殊的佩玉也不曾得到半分不同,他不觉得陛下真的会宠幸谁。
叶贵人是从陛下眼皮子底下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可能会不知道?
不管侍寝是真是假,都是陛下看在眼里的,消息在暗中传开,他没有去管,也必定自有他的用意。
姚温没再将元帕上的血放在心上,汇报起今日来。
容厌懒散地听着,眼眸散漫微敛,瞳仁浅淡颜色,仿佛一切在这双眼中都无所遁形。
一枝梨花探在窗边,被一夜风雨催打地可怜又淋漓,水珠凝在花瓣尖上,欲落未落。
他看了一眼这枝残弱春色。
抬起手,指尖触上花瓣,雨滴带着梨花的暗香沾湿他手指。
下一刻,这朵梨花落到了地上,七零八碎折断的花瓣脉络深痕惨淡。
容厌视线没有在这花泥上停留,极致的无聊。
另一边,被风雨打落的梨花在宫墙角落堆满。
回到折霜殿中昏睡过去的晚晚难受地拧紧眉。
酒池一夜已经过了,她却又陷入酒池那段梦魇之中。
雷霆在天,轰鸣声捶打着人的耳夺。
她被掐紧脖颈,容厌眸色泛红,隐隐现出几分失控,看到她的脸,却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