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数枪口指着是什么感觉?
是神经递质不断发出警报,是血液上涌的刺激,是自己绝不会死在这里的自信,混杂着些许的愤怒和痛苦。
是没有意思。
察觉到身前人抖着往下掉,本就摁在对方太阳穴上的枪口又不耐烦地往里怼了怼。正在和那一圈举枪包围着自己的警察对峙,水尾幸一没空应付面前这个半只脚入土的不可回收垃圾。
他现在很烦躁,非常烦躁。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个圈套。
每一步都像是算好的,专门针对他量身定制的,这种感觉在看到松田阵平的那瞬间感觉尤为强烈,强烈到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适。
更让他不适的是松田阵平的眼神。
松田阵平在怜悯他,发自内心的,真诚的,觉得他很可怜。
是水尾幸一最讨厌的眼神。
在他的观点里,怜悯无异于在将自己定位在高处,以自身拥有而对方没有的东西作为标尺,居高临下的否定你的歧视。
那是一种不把他当成平等的人的眼光。
那种眼神太恶心了,恶心的让人想吐.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将松田阵平弄死,然后,挖出那双用不知死活的眼神看他的眼睛。
可惜那家伙滑溜的就像泥鳅,队友还死多,一个不留神,反倒是他被包围了。
烦躁,想杀人。
但偏偏现在水尾幸一还不能动手。
刚才追着松田阵平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汹汹袭来贯穿了他的右手腕,持续的疼痛造成的影响让他不太看好自己的发挥.面前人太多,子弹肯定不够.如果边杀边抢子弹,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肯定会趁乱狙击,他暂时还没有以命相换的打算。
那些人还不配他付出一条命的代价。
双方就这样僵持在原地。
一方碍于人质无法射击,另一方则在想办法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惊呼:"谁的戒指掉了?"
听到关键词的水尾幸一瞥了一眼,发现是他极其熟悉的模样,以为是自己身上戴着的那枚丢了,想也没想便摁着人质跟他一同蹲下去去捡。
就在他起身的一霎那,耳边有破空声传来,他下意识将人往前一拉打算用人挡枪.却在听到萩原研二的声音时硬生生停住,只来得及侧了下身,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
"好久不见。"
萩原研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中带着几分缱绻。
水尾幸一想过萩原可能会来,但真正人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抿了抿唇,干脆利落的扯下一截衣服简单包扎了下伤口,顺便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之前本来还是有些恨你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有些可怜了,贝利恩。"
水尾幸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萩原研二,却从那双紫色的眼眸里看见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萩原研二在怜悯他。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最爱的人的眼睛里,看到他最痛恨的情绪。
而那张他亲过无数次的嘴还在说着他不想听到的话。
“嗵。”
"陪在那些人身边你不觉得恶心吗?"
“嗵。”
"你是怎么在做完那些恶心的事后转头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面对我的?"
“嗵。”
"还是说,我也只是个恩客?"
水尾幸一难得眼神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胸口,心脏还是在胸膛里安安分分跳动着的,但他刚才怎么觉得,好像心脏被人挖走了,空落落的。
"真的,说句实话,你让我觉得,又恶心,又可怜,贝利恩。"
最后一句话听在耳朵里,水尾幸一的背弯下来,不由得弓身试图蜷缩在一起。
他不想再听了。
"够了,闭嘴."
子弹倾泻而出,人质和警察纷纷倒下.远处的狙击手抓住机会,一枪击中了红色耳环,电光石火间,水尾幸一动了,爆炸出现,掀起了一阵热浪和灰尘。
所有人遮着眼后退。
烟雾弥散开,是谁都看不清谁的状态。
擦肩而过的片刻,萩原研二才知道那人当时做了什么.
------水尾幸一割下了自己的一小半耳朵.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戒指还给你吧,我不要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