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虽然同床睡觉，但皇少苍很知礼数，除了睡到一半，会拿大腿勾住人之外，倒也没太多越轨之举。
闻风笑心里知道他这是睡熟了，本人不知情的状态下，被缺失安全感支配，才下意识抱人，自然也不会太往心里去。
山上寒冻，两人挤在一个被窝，接着彼此的体温倒增了几分暖意。
在寺院里是无法睡懒觉的，僧人们有固定作息，到了某个的时辰，就会敲钟汇报时间。
皇少苍被轰隆的钟响声闹醒，他打了个哈气，穿戴好衣服。
早起之后，先一步去井边给师尊打水，他拿起放在屋门口的空水桶，来到昨天路过的那口井边。
好巧不巧，又碰到了碰到明曳。
对方也拿着水桶，一时间，竟让皇少苍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昨日初见时，哪里能知道这个小和尚如此深藏不露呢。
“明曳师傅，早。”少苍主动向他问候。
“早。”明曳也温和地应道：“您要梳洗吧？来，桶给我，我帮你打水。”
“嗯，有劳法师了。”少苍也不拒绝，他和师尊两个人只需用一桶水。见明曳自己打了两桶，他有些犯嘀咕。
明曳心细，能看出他的疑虑。
“哦，我这是要做饭的水。”明曳贴心地说道：“正巧遇到皇世兄，就劳烦你通知其他人，半个时辰后去食堂吃早饭。”
“好。”少苍应下，又感叹道：“明曳法师武学如此厉害，还要每日坚持劳动啊？”
明曳憨憨地笑道：“年纪轻轻就不动怎么行？
我们五台寺立寺有上千年了，总有年轻的僧侣要照顾老者，这样才能形成正循环。
出家人虽斩断世俗，但我们修行者之间也是同伴。只要是人，就会变老，老僧和小僧也像是凡人父子。
在教导弟子后，理所应当地由弟子养老送终。”
“总感觉，每每见到明曳法师，都受益匪浅。”皇少苍由衷地说道。
“世兄过讲了。”
见明曳为人敦厚，少苍动了点小心思。
“其实，在下还想向明曳法师讨教一些习武技巧，不知法师可否愿意施教？”
“当然愿意。”明曳果然好说话，他思索道：“不过我这会还要去做饭……唔，这样！
早饭后，我要念一个时辰经，那之后就是我每日修武时间。世兄到时候来正门，和我寺其他弟子一起学习，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明曳法师！”
回到住处，皇少苍烧上热水，自己先梳洗完，然后下去床边，摇醒还在睡大觉的闻风笑。
“唔……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活在被子里的懒虫蠕动了一下。
“师尊，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门派，和尚们不会给你留饭。”皇少苍在他耳边提醒道。
你要挨饿！
闻风笑猛地睁眼！
本来就全是素菜，再没得吃不得饿死！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皇少苍为他披上外套，又蹲下身为他系好腰带。
穿戴梳洗完后，几人来到食堂吃早饭。到底是有客人，五台寺的早饭比平日的粗茶淡饭丰富了些。似乎是考虑到还有女客人，僧侣们特地给舒玉几人单独做了蜜糖红枣粥。
早饭后，皇少苍休息了一会，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找明曳习武。
两人也不多话，寒暄几句之后，马上进入正题。
大体过程和昨日无二样，少苍依旧不敌明曳，而且今日感觉差距更大了。
看来昨天有外人在，他还手下留情了。
试了招式之后，明曳叫停比武，他摸着下巴，分析复盘道：“世兄不必硬使快招，只要看穿对手的路数，做出相应动作破坏对方的平衡就能制造出弱点了。”
“多谢明曳法师赐教。”少苍弯腰行礼。
“世兄你有个很好的武学老师，基本功都很扎实，但为何喜欢不擅长的快攻呢？”这是明曳昨天就发现的缺点，今日可算抓住机会说了。
皇少苍颔首，无奈：
“我师尊很善于快攻，武学的基本功我是跟舒阳师叔学的。但因为觉得师尊舞剑的身姿赏心悦目，不自觉就跟着练了。”
“嗯，原来如此。”倒也不稀奇，徒弟嘛就是会不自觉地模仿老师。
明曳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如此，你一时也改不好这个习惯，不如这样，先把快剑换成双手重剑，这兵器重量提上去，你自然会养成慢一点的习惯。”
“我修不成我师尊的打法吗？”少苍还是有些不甘心。
明曳笑道：
“闻门主身姿轻盈，身材比例比你纤细很多，想必他也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悟出了适合自己的打法，你二人各有长处。不必照搬对方，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即可。”
说罢，明曳伸手道：“皇世兄在此稍后，我去去便回。”
“嗯。”
估计是去茅厕吧？——少苍也没多想。
在他走后，独自一个又练了一会。
“唷？这个新师傅你还满意吗？”闻风笑的声音从少苍身后传来。
“师尊，你？”
“我一直在旁边观摩你和明曳。”闻风笑直言不讳。
听到这话，皇少苍有些心虚，就好像是他不要这个师尊一样，他不会生气吧？
闻风笑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别这副表情，好像我心胸多狭隘一样。我们各大门派的精髓在术法，而非武学。你最好是能把其他门派的武学和术法都学到手，这样你就能带领阴阳剑派走上巅峰了！”
少苍面无表情地想：这人又开始发散性思维了。
闻风笑双手抱着袖子，表情严肃了些，他正色道：“很多年前，这个世界还分武学宗派，但当时有个武学奇才，学会了融合各宗武学，将糟粕去除、根据习武者特性进行了分类，创办了综合搏击术。因为其泛用性高，又被各宗反过来习走，如今包括阴阳剑派在内，各术法门以及武宗，在武斗方式上都大同小异。
你能得到明曳法师这个千古奇遇的武术奇才指点，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我……还是最喜欢看师尊舞剑。”少苍下意识地说道。
“我不过是耍把式而已。”闻风笑直言。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没看过师尊实战，你我同用一招，师尊的剑法总是更快更精准。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好美。”
说到这里，少苍感觉自己失言了，有些脸红。
闻风笑倒是大大方方接纳他的夸奖：
“这不怪你！为师的确是美男子，沉迷于我舞剑身姿的弟子，不计其数！”
“真是的，师尊稍稍一夸，就飘上天了。”少苍也笑了。
两人正聊天，明曳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柄长重剑。
“皇世兄，收下这个！”明曳气喘吁吁地说道。
少苍一眼看出是把贵重的好剑，忙拒绝道：
“这可使不得！在下才和明曳法师才见过几面？可受不起这样的恩惠。”
明曳笑道：“世兄莫要多虑。这把剑，是我以前在玄机门所使的兵器，如今我已是出家之人，再用铁器恐会伤人。这剑，留给我也只是荒废生锈。自出家修行以来，我一直在找机会把这剑送给更适合它的人。
今日与世兄有习武之情，便是缘分，还请世兄不要顾虑，拿去吧。”
皇少苍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师尊，后者微笑点头。
既然师尊也允许，他便收下重剑。在闻风笑的相助下，把剑绑在背后。
他本身就配有一把剑了，这柄更为沉重，明曳看了看，皱眉道：
“皇世兄年纪尚轻，还能再生长，最好不要背两把大剑，会长不高。”
“哈哈哈哈！”闻风笑弯腰笑得肚子都疼了，拍着大腿道：
“我可求求你了！好徒弟，已经比为师高出一个头了，别再长了！”
皇少苍眯着眼睛，故意凑近闻风笑，低头看向他，暗戳戳道：“这又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距离之近，闻风笑甚至能直接感受到他的鼻息。
年轻的门主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子还挺会给人制造压力的。
皇少苍还算知分寸，马上又退了半步，饷午的阳光再度洒在他的脸上，衬着年轻人的灿烂快乐。
竟像是回到刚来这个世界，做太子的那会。
“师尊，等下山那天，我们回一趟四方洲分部，把多出来的剑交给其他师兄弟保管吧。”
“嗯，就这么办。”闻风笑也瞧得出背着两把剑的少苍有些疲累。
“唉～饿了！要吃午饭！”皇少苍伸了一个懒腰，丢下两人，往食堂走。
闻风笑气呼呼地对明曳抱怨道：“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我不知道皇世兄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还是他只跟亲近的人这样呢？”明曳则是另有一番感叹。
闻风笑这回有点脸红，但还是嘴硬说：“我太惯他了，以至于没个徒弟样。”
“笑哥也没有当师傅的样子啊。”明曳笑道。
笑哥这个叫法，是十多年前和闻风笑初见时养下的旧习。
闻风笑双手叉腰，也学着他的态度用回这小子出家前的称谓，质问道：
“允曳啊，你是只顾着习武修行，完全没学着尊敬长辈是吧？还记得我好歹也是四大门派的门主吗？”
“大伙儿能在笑哥面前随性自然，是你的福气啊。”明曳笑得如浴春风，一点恶意都没有。
闻风笑垂头：唉，说不过一个本意无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