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拦着我们？”
其余的弟子正摩拳擦掌，准备除妖魔。更有甚者压根没管这个小男孩，直接绕过了他，提着各自的配剑直奔小妖。
“嘤嘤嘤～～”小妖被吓得四处奔逃，但是阴阳剑派的人都要学轻功，围攻一只小妖的速度还是有的。
无论它朝哪个方向跑，都逃不出人类的掌心。
被逼急了后，小妖开始原地挖洞，可它的爪子还没刨几下，就被人类抓住了尾巴，拖了出来。
“住手啊！你们没看到它很害怕吗！”皇少苍挣脱束缚，冲到了小妖的身边，用力撞开了那名拽着小妖尾巴的男弟子，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只小妖，以防其他人再次伤害它。
“你居然敢推我？”
“小鬼，你什么意思啊？”
“小朋友，你还小，不知道妖魔的邪恶，快闪开吧。”
“滚一边去！我最烦你这种假惺惺的圣母了！人类被妖魔杀害吃掉的时候你准备保护谁？”
面对其他弟子的质疑和责难，皇少苍不为所动，只是坚定地站在那只小妖魔的面前，与一众人对峙。
这些人里有一些甚至平时跟他关系不错，一起训练过、一起在食堂吃饭。他们并不坏，少苍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明白，身后这只小妖，太小了，应该刚出生没多久。
它也不坏。
两边的对峙被舒阳和闻风笑两名长老级的看在眼里，舒阳回头看了师弟一眼。
那是他唯一承认的徒弟，但其余人也是他的门徒，受他的管教。
然而，这个当师尊的，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抱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不出手？”舒阳质问道。
“不出手。”闻风笑坚定地说道，眼神竟与自家爱徒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
“我只会帮一边，那不公平。”闻风笑回答。
舒阳也没问他是准备帮哪一边，他作为副主，不能放任自家门徒起内斗。
“都住手吧。”舒阳走到了双方的中间。
“副主。”
“副主。”
弟子们纷纷退让一步，向他行礼，舒阳在门派里是有威严的。
不过……似乎对身后这个固执的小鬼不太有用。
“少苍。”舒阳直视着他的目光，严厉地说道：“不能留着它的性命。”
少苍并未退让，只是露出了不理解和受伤的神情。
舒阳也没强行拉开他，而是耐心解释道：
“它感受过人类敌意，就算这次放它走，日后它也不会善待人类。”
“我会证明它无害的！”皇少苍答道。
说罢，他转过身，未等舒阳拦着，就主动靠近了那只妖魔。
皇少苍小心翼翼地接近它，语气温柔地说道：
“别怕，我不害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
这是一只食蚁兽模样的小妖魔，它在最初维持了几秒的警惕后，似乎也听懂了眼前人类的话语。
小妖安静下来，不再紧张，而是慢慢走近皇少苍，闻了闻他气味。
皇少苍放心了，这是动物放松的表现。
他改变的手的方向，轻轻地抚摸起那只小妖的头。
就在他感觉这只小妖很友好，接下来师兄弟们一定会理解，放它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其他弟子们呼喊：
“少蝉快逃！”
“嗯？”
皇少苍感觉到眼前的光线突然变暗了，他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
有东西遮住了阳光。
而那东西，巨大不已！
少苍抬头，看到的是一头成年食蚁兽型的妖魔。
它比大象还要巨大，正垂着脑袋，在观察眼前这只幼崽人类。
皇少苍不敢动弹，他正在抚摸的那只小妖抬头看到母亲，立刻欢脱地跳回到了她的身边。
弟子们全然不敢再靠近，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跑远了。
但那只大妖魔并未追逐逃跑的人类，只是盯着皇少苍看。
这一刻，不光是少苍自己，连赶来的舒阳都知道这只妖魔不好对付，一直保持着警戒。
“怎么办？他会不会被吃掉？”
“会吧。”
“挺活该的，我就说不能圣母心爆表！”
“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
众人不再说话，他们屏息看着。
每个人都很害怕。
过了半刻，皇少苍感觉，这只妖魔，虽然带着一些敌意，但并没有主动攻击自己。它之所以看着皇少苍，是因为，它也吃不准这个人类会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少苍的脑子在一瞬间想到了以前遇到的鹿妖，以及闻风笑说过的，有些妖魔通人性之类的话。
他弯下腰，同时单膝跪地，向那只大妖魔行礼。
“傻子，放弃防御姿势干嘛，要增加我的救人难度吗？”舒阳都看不下去了，他其实已经做好攻击那只妖魔的准备，只是他没有信心同时守护住这么多弟子。
舒阳话刚说完，就听到食蚁兽妈妈对她的孩子说道：
“胡闹够了吧？以后少接近人类领地。”
“哎？会说话？……”有几个弟子人都傻了。
“会吧，我记得门主给我们上课时说过。”
“亏你还记得。”
“那你上课都不听不记，是吧？”
那只大妖魔后退一步，又用爪子拍了一下孩子，于是小妖紧紧地跟上母亲。
大妖的眼神越过一众人类，看向了站在更远处的男人。
闻风笑迎风而立，长发飘起，抱着月神杖，也紧盯着它。
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没有往日的清淡，杀意被聚拢在瞳中，仿佛不是在看待强大的妖魔，而是在俯视蝼蚁。
妖魔知道，今日一旦开杀戮，无论面前这些人类有多弱小，它今天可以杀掉多少人类。
这个人，都能让自己神魂俱灭。
它不再多做停留，带着孩子走向了山林深处。
直到看不到它的身影，大伙儿才放松下来。
舒阳的目光刚扫到了同样呼一口气的皇少苍，就气不打一出来，他走过去，想教育他。
就听闻风笑劝道：“师兄啊，少苍的举动也是正确的。”
“？”拜托！我还什么都没说！
舒阳瞪视着这只不分场合护崽的混蛋。
当然，这种表情也就吓吓门徒罢了，闻风笑是不为所动，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那样高阶的妖魔必然聪慧通理，只要不捕食人类，自会倾向于两不相干，放弃防御姿态不失为一种选择。”
“是吗？”弟子们疑惑。
“这是特殊情况！不能当常规去思考！”舒阳马上纠正道：“你们日后碰到妖魔！不可这样自找苦吃！”
“是！”弟子们应道。
果然，连防御都放弃，还是太过分了。
闻风笑走到了徒弟身边，皇少苍自觉做错事，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对妖魔挺有一套的。”闻风笑冷不丁说道。
少苍都做好被训话的准备了，没曾想师尊一开口，却是这话。
不过，舒阳也看出来了。
有名弟子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遇到过妖魔？也这样求饶过，还管用了呢？”
舒阳头疼，扶额：莫生气，人各有脑，放过自己，接纳别人没有常识。
少苍想了想，说道：
“我以前在林子里迷路时，被妖魔救过，那只妖魔不光喂我吃浆果，它知道我生病，还给我吃草药。”
众弟子震惊。
“怎么可能？”
“妖魔居然会帮助人类？”
“既然如此？我们干嘛要学着除妖？”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学习怎么除妖，所以听到这个，纷纷都不理解。
更有人陷入了自我迷茫和怀疑。
闻风笑道：
“你们都没怎么去过无人的野外，又碰到过几只妖魔，就敢妄下结论？”
“是，弟子知错。”弟子们低头向门主反思。
舒阳却摇摇头，对他们说道：
“妖魔中不乏有食人伤人的类型，凡见到就警惕也并非坏事，但我也不建议你们主动招惹它们。”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了女儿舒玉，他注意到女儿表情不是很好，就转移话题。
“既然无事了，都回到河边继续休息吧。”
“我不敢玩了。”
“我也是，想回家。”
“要不我们轮流警戒周围吧。”
有些胆小的弟子还是心有余悸，提议派人轮流警戒周围。
闻风笑却说道：
“不必，刚才那只高低得是个山王，它还在附近，领域内怕是不会再有别的妖魔敢靠近。”
有女弟子还是很害怕，问道：
“门主，它会不会改变主意跑回来吃人？”
“食蚁兽吃蚂蚁，不吃人。”皇少苍冷不丁说道。
众人看向了他，带着深深的迷惑。
“怎么了？”皇少苍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
“那个形态的妖魔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你怎么知道它是什么？”闻风笑问道。
“哦……”少苍冷静下来，解释道：
“我虽然没见过这样的妖魔，却在书中看过这样的动物，它们的长鼻子可以伸进蚂蚁洞里吸出蚂蚁来吃掉。
进化成这样也不是为了捕猎咱们这种大型哺乳动物，不必担心它食人。若是见到猫科犬科类的妖魔，那是该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心。”
话说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弟子向他投去了崇拜的眼神，还有人忍不住称赞他博学。
“少蝉好厉害，好像什么都懂！”
“你以前在哪家学府念的书？”
“在哪里看到的教材？还会教这个？”
弟子们一下子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皇少苍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看来这次事件，并没有让他本人的风评变得很差。
舒阳对弟子们无奈地摇头，他侧目看向师弟，这个人还是双手抱怀满脸笑意。
“算他命好。”舒阳小声道。
“他一直能逢凶化吉，搞不好真有神仙保佑他。”闻风笑轻声应答。
“哪来的神明？”舒阳等人修的阴阳道可不主张有神论。
“我就是啊。”闻风笑自信抬头。
“……”
“？”某人无辜脸。
“求你闭嘴吧，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