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界线中碧落山庄被灭门，姗姗来迟的云阮在藏宝阁中取走了碧落剑法，阮软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碧落剑法的位置，所以打开机关没有见到本该出现的剑法时，阮软慌了一下。

碧落剑法虽然只在世界线最后出现过，但按照世界线走向，沈亿瑶大概率是要靠着碧落剑法同肖天昇一起打败魔教教主，想要完成任务修正世界线，碧落剑法必不可少。

这个副时空的改变，是碧落剑法的失踪？

“阿阮？”见阮软盯着空荡荡的机关发呆，沈亿瑶轻轻喊了一声。

方才见机关的复杂程度，沈亿瑶更加确定阮软要取的是碧落剑法，但机关之内空无一物，不用猜也知道是碧落剑法不见了。

沈亿瑶的出身并不显赫，但也绝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苍山沈家在武林也是有名有姓的，她虽对医毒感兴趣拜进药王谷，自身武学却也没有落下，正因为学的不少，故而更知道碧落剑法的珍贵。

那可是可以跟流光剑法打得有来有回的顶级剑法。

可整个武林皆知，碧落剑法没有碧落山庄的嫡系传人指导，是练不成的。所以碧落山庄没落这么些年，外人再觊觎，也没有动过手。

阮软掩下眸中不解，借着沈亿瑶的力站起来。

沈亿瑶心里也疑惑，但碧落剑法丢失对师妹来说应当是大事：“要查查吗？”

查查碧落剑法到底是这么丢失的。她不信魔教会为了一本明知道练不了的剑法屠了碧落山庄满门，比起这个理由，她更信是其他无知贼人偷走了碧落剑法，魔教是一时兴起屠杀碧落山庄满门。

“……”阮软沉默片刻，慢慢摇头，“不用了。”

到底关系碧落山庄的传承，沈亿瑶还想再劝，阮软却偏头狠狠咳了两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阿阮！”沈亿瑶顿时抛下碧落剑法的事，赶紧扶住阮软。

同时，藏宝阁大门被轰然打开，风尘席卷而至，差点吹灭藏宝阁燃着的灯火，火光明灭间，夕辞和肖天昇一前一后相继出现。

“阮阮怎么了？”

“发生何事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又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夕辞眉头一挑，肖天昇短暂发愣后连忙移开视线。

“我没事……”阮软借着沈亿瑶的力才勉强站稳，脸色比起刚刚下马车时差了好几倍，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现在情况很差。

带病赶路回家却发现满门被灭，正常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从小就身体不好的云阮。

沈亿瑶重重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询问阮软的意见了：“我们先下山吧。”沈亿瑶的目光在夕辞和肖天昇之间来回扫视，难得有些疲惫，“二位也一起吧。”

肖天昇抿抿嘴，抱剑拱手点头。

夕辞也跟着点头，不过视线依旧落在阮软身上，得到对方一个虚弱的微笑和毫无保留信任的眼神。

四个人相继离开藏宝阁，借着烛光绕开满地尸体，车夫虽然脸都吓白了，但这一趟沈亿瑶是雇了回程的，银两还没有拿全，吓得半死也还是守着自己的马瑟瑟发抖地等着。

下山路不算短，马车肯定是更方便的，肖天昇和夕辞一左一右把吓得不轻的马夫夹在中间，一路到达山脚下的镇子上。

沈亿瑶带着阮软去客栈熬药休息，肖天昇则是让夕辞带路去所谓的义庄找人。

中秋将至，夜里的风裹挟寒意吹过空旷街道，捎来远处打更的声音。

夕辞打头走在前面，独自回味阮软信任的眼神，心情不由大好。他本人值不值得信任另说，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这个碧落山庄大小姐不仅不能杀，还得活得长长久久才好。

另一边，沈亿瑶借厨房熬了一罐子药，阮软喝下后好了很多，坐到床上时脸颊都多了一点红润，沈亿瑶再次把脉确定没有大碍，这才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沈亿瑶在阮软门口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出了客栈。而客栈里，阮软听话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却在深思。

虽然自幼身体不好练不得什么武，祖传的剑法云阮却是仔仔细细学过的，不夸张地说，云阮可以原模原样复刻整本碧落剑法。如果这个副时空的变化是由碧落剑法的失踪引起的，那未免太过简单。跟着世界线走一遭，这个副时空的任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

阮软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过于简单世界任务，同流光长相相似的气运之子，无法调动的灵力，还有流光这个副时空的身份……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

阮软是惊醒的，但不知道为何惊醒。沈亿瑶一早熬好了药，热了一遍端进来，待阮软乖乖喝完又塞了一颗蜜饯：“方才肖公子差人传话，藏宝阁宝物已悉数移出，山庄的人都已安置到藏宝阁内，肖庄主的……也找到了，但这个火还是要等阿阮你来放。”

“好……麻烦师姐了。”阮软咽下蜜饯，点着头轻声道。

沈亿瑶怜爱地摸摸阮软的头：“感觉还好吗，午时未到，也不必急着上去。”

“还好，早些去吧。”阮软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

师姐妹二人在午时之前回到了碧落山庄藏宝阁，前来帮忙的人已经被夕辞和肖天昇遣散了，不知雇了多少人来，所有尸体都整整齐齐码在藏宝阁前，外面的血迹也被清理了一翻，血液留下的味道却还在，时刻提醒着碧落山庄的惨案。

肖天昇和夕辞一左一右站在藏宝阁门口，一个站地笔直，另一个则是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中间那道门跟银河似的。

“来了。”肖天昇弯腰拿起地上插着的火把，侧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鼻尖微动，皱着眉把火把递给几步远的阮软：“我们去泼油，你们……等一下把火把扔进去吧。”

这么多尸体放一起隔了一夜，即使现在温度没有很高，味道还是相当不好闻，他一个大男人都不习惯。

夕辞瞥了眼看着弱不禁风的阮软，默默拎起旁边的油桶。

沈亿瑶自然也能闻到里面的味道，暗悔没有准备几个好用香囊，但解下了自己随身带的小香囊用帕子裹了，跟肖天昇的火把一起递到阮软面前。

阮软接过火把，看着沈亿瑶递来的香囊心里一软，思考两秒认真接过：“谢谢师姐。”

强烈的味道刺激之下阮软其实也不是很舒服。这个身体比想象中虚弱很多。

阮软甚至怀疑没有灵药能不能坚持到肖天昇和沈亿瑶一同打败魔教教主那一刻。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晴朗许多，阳光落在满院尸体上却透露出一股颓败的气息，夕辞泼完一桶油转身又提起第二桶，肖天昇提起油桶却想起什么，重新转头看向阮软：“云小姐，云伯父他……”

肖天昇指着院里角落单独被放着的一口棺材。

到底是一庄之主，肖天昇找到之后还是叫人送来了一口棺材。但他并非碧落山庄的人，具体安排还是要问阮软。

阮软看过去，分明没有看到人，心口还是骤然一痛。

这是属于云阮的情绪。

阮软闭了闭眼，深深出了一口气：“也一起吧。”

肖天昇沉默几秒，把油泼了上去。

一把火借着烈油冲天而起，火蛇舔舐着木质楼房一路往上，好像要直逼天际。

阮软仰头看着藏宝阁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很快就有燃着火焰的残瓦断木落下，也不知落入火海后在谁的尸体旁边。

沈亿瑶轻轻叹了口起，低声祝祷：“愿安息。”

“如何能安息。”肖天昇听了一耳朵，抱着剑哼了一声，背着滔天火光恨恨开口：“定要尽快查清此事真相，手刃贼子，以慰碧落山庄满门在天之灵。”

“我昨夜回来仔细查过，山庄的人大多死于剑伤，其中将近身上有魔教功法的痕迹，不过大半人身上都中了一种毒，相当一部分人是直接死于这种毒。”沈亿瑶抿抿嘴，说出了自己昨晚检查的结果。

“毒？”阮软了然，就是世界线中提到的，据说来自于南疆的蛊毒。

果然，沈亿瑶开口道：“这种毒我只在师傅给的典籍里见过，似是产自于南疆的一种蛊毒。”

而魔教的本名是夕岚宗，据传最开始正是由一名南疆圣女建立的。

“魔教贼子。”肖天昇握紧了手中剑，“我这便上报父亲，召集人手讨伐魔教，为碧落山庄雪恨。”

夕辞眉头一挑。

“可此事没有证据。”阮软垂眸道。

直接讨伐是可能省事，但其中不可控因素太多，再者不去一趟南疆，拿不到灵药，肖天昇若是同原世界线中一样深受重伤，这个副时空的任务靠阮软现在这个身体，完成起来太悬了。

“对，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不构成证据。”沈亿瑶点头。

魔教功法只是统称，武林功法千万，只要略显诡谲的功法全都称为魔教功法，并不是说魔教中人练的才是魔教功法。毕竟魔教中有不少被逐出师门的前正道人士，正道武林有些门派的功法也有不那么正道的。

所以只靠这些功法，还不够。如果能找到蛊毒跟魔教有关系的证据，讨伐魔教就比较名正言顺了。

但沈亿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此事看着不像单单是魔教的手笔。

只是一时间除了魔教也没有谁会对碧落山庄下手 。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这种毒并非瞬间可以发作的毒，而是要日积月累才能起效，若是魔教下的毒，便不是只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蓄意灭碧落山庄满门的话，魔教是准备与武林正道开战吗？”沈亿瑶疑惑道。

这个问题阮软也疑惑，她没有接收到详细完整的世界线，碧落山庄灭门的原因对她来说至今是个迷，跟正道开战应该不是，世界线到最后也没有提起，总不能只为了碧落剑法吗？

“诸位可知魔教近来换了个教主。”肖天昇肃着一张脸，提起教主的时候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传闻这位新教主喜穿一身红衣，性格阴晴不定，杀人如麻嗜血好战，以前魔教兴许没有，如今却说不准，碧落山庄不就是例子。”

夕辞今天还是一身红衣，但他那张脸实在凌厉漂亮，红衣穿他身上只会叫人觉得惊艳。

但听完肖天昇的话，沈亿瑶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夕辞。

夕辞听乐呵了，嘴角擒着一点讥讽的笑意，压制着手心的痒意，漫不经心开口：“怎么，肖大侠见过这个新任魔教教主？”

肖天昇表情一滞。

夕辞又看向阮软：“阮阮怎么看？”

夕辞抱着双臂很随意地站在烈烈火光之前，像是突发奇想的一问，阮软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偏偏不明白为什么。

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想法被硬生生压制。

愣了半秒神，阮软实诚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无论外界评价如何，碧落山庄满庄人命，我总要讨回公道的。”

“向魔教教主？”夕辞追问一句。神情里带上他自己都不察觉的认真和一丝怒意。

“嗯？”阮软懵了一下。

她刚刚说了要找魔教教主讨回公道吗？当然是找灭门的真凶啊。

“当然……”

”

阮软没能说完，因为夕辞突然面色一沉，甩袖运起轻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