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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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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相国寺里的刺客我们抓到了,只可惜他是个哑巴,不过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顺宁公主看着御林军手中递过来的令牌,一下就认出来,这是李川会的暗卫黑甲军的东西。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能斩草除根。”

“是属下失职了!”

顺宁公主摇摇头:“李川会老谋深算,在朝中运营多年,自然在留下不少暗子,有疏漏再正常不过了。你们无需自责,本宫无碍。关押的那些余孽,该杀就杀,留着也没用,传下去,今日问斩。”

牢狱里,死囚们排成长长的一条人流,缓慢地走出牢门,面前是烈日底下灼热的死亡之路。

李川会走在最前面,昔日权倾朝野的太师如今手脚戴着镣铐,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他抬起眼,看见顺宁公主和一个玄衣男子坐在高台上。

顺宁公主微微笑着,注视着这些死囚。

左右的宫娥端着一壶冰块为她扇风,她悠然自得地吃了一颗水晶葡萄,优雅地将葡萄皮吐在身边宫娥的手上,转过头对身旁的墨无己说:“这是西域进贡的水晶葡萄,玲珑剔透,鲜嫩多汁,你尝一尝吧。”

墨无己依旧戴着一张可爱狐狸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来,他说道:“天气怪热的,比起观看斩首,墨某更喜欢回屋里乘凉睡觉。”

顺宁公主没有生气,微微笑着说:“墨无己,只可惜你看不见,没法体会本宫的乐趣。这斩首的场面,最是好看了,特别是大刀砍下,鲜血四溅,人头滚到地上,那骨碌骨碌的声音,也很是好听……”

墨无己知道这是顺宁的一出“杀鸡儆猴”,他微笑了一下,说:“公主将墨某从大相国寺带到宫中,就为了给墨某分享公主的这等享乐吗?”

顺宁公主今天的脾气很好,脸上依旧荡漾着笑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你不喜欢?”

墨无己没有回答,他擦了擦汗,说道:“天气怪热的,怎么还没开始?”

这时,底下传来一声声破口大骂:“顺宁你这妖女,你不得好死!”

“我的黑甲军无处不在,大相国寺里杀不了你,日后你也难逃一死!”

顺宁公主冷哼一声,对李川会说道:“本宫就算难逃一死,也有你在前头铺路,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到了阴曹地府,可没力气喊了。”

“妖女!你——这些年是我蒙了心瞎了眼,竟不知你布了这么深的一个局。可惜你终究是算错了,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独揽殷国大权吗?”李川会仰天大笑,“这些年你与我同谋,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林林总总,所有罪证,都被我的暗卫送到了甘盘府上了,这个朝中的‘清流’是不会放过你的。”

顺宁公主笑笑说:“本宫早就说了,凌迟炮烙本宫不怕,碎尸万段本宫也认了,本宫只要你死——”

她咬着牙说:“你们——所有残害忠良、鱼肉百姓的逆臣贼子,全都该死!今日,本宫要用你们的血、你们的肉,祭奠被你们残害的无辜亡灵!”

台下的叫骂声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昂起头来,看着顺宁公主,这个素来以残暴冷血闻名于世的女魔头。

李川会愣了片刻,终于释然而笑:“原来你处心积虑,是为了他……这些年,你伪装得不错,让我以为你真的对他恨之入骨。只可惜,他私养兵马、私藏甲胄,谋反之罪落到实处,即便没有我告发,他也必死无疑!”

顺宁冷冷一笑:“必死无疑?对,今天你是必死无疑了。怎么,行刑官,还不动手?”

高台之下,五匹雄壮的战马已经在各个方向摆好,李川会的四肢和脖子,分别用麻绳栓在不同的马上。

马嘶萧萧,蹄声凌乱,李川会的咒骂之声突然被一声爆裂打断了,只留下马蹄杳杳的回响。

“五马分尸。”顺宁公主微笑着,回过头来对墨无己说:“先生在燕国时,可有这样处置过你的政敌?”

墨无己摇了摇头:“墨某徒有‘燕国第一佞臣’的虚名,比起公主来,差得太多了。对了,公主方才不是说,喜欢听大刀砍人头,人头落地滚动的声音?”

“对啊,不过这个人,用斩首的方式,太便宜他了。”

墨无己叹了一口气:“殷国的酷刑,墨某算是见识过了,不知可否告辞了呢?”

顺宁公主冷笑了一下:“你是怕了?”

墨无己微微笑着说:“人皆惜命,墨某也不例外。想必大相国寺里的刺客,公主已经查明了,墨某算是洗脱嫌疑了吗?”

这时,台下又是一声喝令,随即是十几把大刀挥舞,血光四溅,人头落地,发出沉闷又错杂的声响。

顺宁公主拍拍手,神色懊恼地说道:“好戏散场了,好可惜!”

说罢,又看向墨无己:“大相国寺的刺客,是前太师的暗卫,就是刚刚被本宫五马分尸的人。后果你也看到了,墨无己,本宫可以给你个机会,现在你和你带的那个小丫头,可以滚回燕国去,你是去还是留?”

墨无己摇摇头:“墨某虽然惜命,但知道公主绝非滥杀无辜之人。既然已经到了宫中,自然要留下来。请公主记住,墨某不是公主的仇敌,而是可以并肩而行的盟友。”

死刑台上尸体横列,人头满地,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涌了过来。

顺宁公主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突然嗤地笑了:“你是燕国来的政客,与本宫怎么会成为盟友?”

“公主将太师一党铲除,独揽大权,但是太师党的余孽还遍布四海,太师的暗卫也蛰伏在四处。公主昔日与太师党两两勾结,这才能对抗朝中‘清流派’,如今太师党倒台,‘清流派’必定会对公主不利。如若公主愿意与燕国交好,那么我们燕国,可以与公主结盟……”

“不必再说了。”顺宁公主打断了墨无己的话,起身下了高台。

墨无己拄着盲杖,跟在顺宁公主身后,缓缓说道:“公主是对明贤王后的死耿耿于怀吗?”

顺宁公主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去看他。

“明贤王后是公主深爱的妹妹,可也是我们国君挚爱的王后,君后成婚之后,琴瑟和谐。明贤王后病逝后,我家君主两年不再立后,可见情深义重。”

顺宁公主摇摇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你想错了,本宫并未不辨是非之人,本宫不愿与燕国交好,也并不是因为婄儿……婄儿自小体弱多病,当初她感染了风寒,缠绵病榻的时候,本宫也曾去看望。燕王对她关怀备至,无可指摘。”

墨无己迫不及待地问:“那公主是因为什么?”

顺宁公主看着他,突然凄然一笑,轻叹了一口气:“为了一个人。”

她转过身就走,淡淡的话音抛在身后:

“一个,原本应该活着的人。”

话音落地,墨无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他回过神来时,顺宁公主的脚步声已经远了。

墨无己拄着盲杖,心急如焚,快步跟上前去,忍不住高声说道:“公主说的那个人,他是谁?他和燕国又有什么关系?”

顺宁公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她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墨无己,本宫劝你少打听,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该知道的。”

“墨某既然作为燕国的使臣出使贵国,自然要解开公主与燕国的仇怨,不然墨某便是白来一趟了。”墨无己面具下的那半张脸,难得有了一丝急切的神色。

顺宁公主冷笑了一声:“这个仇怨无需解开,故人已死,是非对错,本宫也不愿分辨了。”

“公主说的故人……”墨无己顿了顿,才试探着说,“是我家君主的亲侄儿,十年前,因谋反之罪被殷国先王五马分尸的谌昔吧?”

“谌昔”两个字被墨无己说出来的时候,在场的宫娥、太监和护卫,全都屏住了呼吸,慌张地面面相觑,不敢看顺宁公主的表情。

宫中之人都知道,谌昔是顺宁公主的逆鳞,触碰不得。

顺宁公主没有说话,冷冰冰的目光扫在墨无己的身上。

过了一会,她才咬着牙说:“这个名字,你不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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