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试图驱走这些阴魂不散的雾气。
一抹红影在她眼前转瞬即逝。
元恕立刻停下,转手甩动锁链追捕上去,好不容易散开的黑雾再次倏地拢起来,严丝合缝。
要是有更多的锁链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一浮上心头,玄铁锁链便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元恕手腕、心口、肩胛骨等地方冒出来,好像它们本来就死死地钉在她身体的各个角落。
十二条锁链在她背后招摇,宛若神话传说里有好几条尾巴的诡异妖魔。
元恕如有神助,大喝道:“小的们,给我把新娘们都抢回来!”
嗖嗖嗖——
破风声尖锐锋利,锁链们争先恐后地扑进黑雾,分别抓住了目标,往回一拽。
送子新娘出师不利,便想着鸣金收兵,化作一道黑影,风驰电掣地坠向远方。
元恕怎么可能放过它?
她转头丢下救回来的新娘,也如法炮制地追赶上去,人刚拔地而起,一阵飓风从斜刺里杀出,迎面一拍,把她硬生生摁回地上,再抬头时,送子新娘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师姐?”杜子腾干哈啥不行,但眼睛尖,一瞥就看到被元恕带回的新娘里躺着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跑过去,掀开盖头一看,果然是积善派当代掌门——韩梦真。
杜子腾抱着失而复得的师姐,激动大喊:“师姐师姐!林琅,老祖宗把师姐救回来了,我不管她是谁,她以后都是我祖宗!!!”
闻言,元恕翻了个白眼,心里挂着庙里的凡人和孕夫,又不想杜子腾这个反角和韩梦真有太多接触,免得日后尽整些幺蛾子,索性再次附体杜子腾,走进庙里,方才还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满目狼藉,长生烛熄灭了大半,除了那尊巨大的长生大帝像外,其余陪祀的牌位都横七竖八地烂成一堆。
就连幽冥界的二把手“阎琊大王”也惨遭横祸,牌位前供奉的花被碾得稀碎。
不过真是可喜可贺,殿内的情况已经比元恕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场景,最严重的就是有名捕快断了条胳膊。
苏日娜安抚好受伤的同僚,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夫安置好受惊的孕夫,以至于连自己的相公都顾不上关心两句。
元恕问:“怎么样?他们都没事吧?”
苏日娜倏地转身,抱拳道:“幸亏仙师多画了符咒,不然后果……”
话到一半,风骨铮铮的女捕快竟是哽咽住了,丈夫命在旦夕,自身亦风雨飘摇,她能如此镇定地稳住局面,已是难能可贵。
苏日娜把头埋得更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多谢仙师!”
然而,她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惨叫冲天而起。
众人齐刷刷望去,肚子最大也最先怀上那个孕夫,不知怎么地猝然发作,腹部就跟吹气球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撑得像个快破皮爆浆的青黑葡萄。
元恕问:“安胎水还有没有?”
大夫道:“没了,用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歇斯底里地哀嚎出声,挺着个小山似的大肚皮,痛得手舞足蹈,活像个四脚朝天的王八,就是龟壳长在了肚皮上。
下一刻,众人便见小小的手印脚印起起伏伏,肚皮表面毫无征兆“嘭”地一声脆响,崩得裂出一道两寸左右的狰狞血痕,猩红的鲜血混着黄绿的羊水,从伤口处噗一声喷溅出来,跟个小喷泉似的,散发出一股恶心至极的腥臭。
场面先是停滞,随即混乱,所有人不知所措地尖叫,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快来人按住他!别看了,就你,还有你。”
“你也别愣着,去烧开水。”
“黄表纸,朱砂呢?”
元恕一个接一个地下达指令,惊魂未定的众人这才活过来,找到各自该做的事情。
一切乱中有序。
香案旁。
元恕垂着眼眸,笔走龙蛇地画符。
人影、脚步、说话声……所有外界的一切都似乎和她,隔了一道厚厚的玻璃屏障。
直到她拿着符,正要贴在那人的肚皮上。
嘭——
孕夫的肚皮轰然炸开,一抹青黑瘦小的影子“噌”地弹射出去,撞开雕花的窗棂。
鲜血和羊水井喷般四处飞溅,糊了元……不对,是糊了杜子腾满身满脸,可那刺鼻的恶臭差点把杜子腾身体里的元恕呛晕过去。
她抹了把脸上的脏污,红红绿绿的黏稠血水粘连在指间,散发出的恶臭,堪比馊了十天半个月的猪食。
还有……那个人死了……
死了……
眼球混红,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脸上的肌肉扭曲打结,四肢反转扣着地面,像鬼画里龇牙咆哮的蜘蛛怪物。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死亡将恐惧疑固在他的脸上,那种浓烈的不甘和怨愤,几乎要冲出皮肉,向她扑咬而来。
元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强烈的心悸拉扯着她,整个人都仿佛飞快地向下坠落,恐惧感扼住脖颈,窒息般令她眼前一片漆黑——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这鬼地方她是一瞬间都待不下去了!!!!
而最瘆人的,还是那个刚被生下来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