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

宋先生见两人也在，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也没有过多在意。略过这个问题向几人介绍道：“这是我年轻时的同窗好友李黎，原先也做过几年私塾的先生，后来改行做了状师，也有些年头了。”

李黎看了一眼周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先生看样子也是知道情况的，直接道：“去我那里吧！”

周伯也点头，两人不知道情况自然没有发言权，年轻妇人和孩子明显是个挂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县衙来到了宋先生家。

宋先生家离县衙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宋先生就一个人住，所以房子不大，只有两间瓦房，门前还有一个很小的院子，六人围着桌子坐下。

尹清左看看右看看，等着其他人先说话，刚回来没好好休息过，感觉有些疲惫，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要先把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才行。可周伯的第一句话就把尹清炸懵了。

周伯看着两人道：“你们刚回来，按理说应该先好好休息，但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这个事情说起来跟你们也有点关系。”

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在场的其他人。

周伯接着说道：“这是珍娘，这是珍娘的女儿团团，也是……小杏仁。”

被点名的珍娘也抱着孩子站起身就要朝着两人下跪，尹清还没从周伯的话里的信息量里回过神来就注意到了珍娘的动作，慌忙起身要躲，但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没被凳子绊倒，还是被江刑尘提溜住后衣领才没摔下去。姿势难看是难看了点，但总比摔了强，尹清也就不计较被提溜后颈的事情了。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感谢两位恩人之前救了团团。”珍娘也被尹清这么大反应给吓了一跳，这跪到一半起来也不是，继续跪也不是。

周伯及时出手将珍娘扶了起来：“珍娘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不讲这些虚礼的，看你给小尹吓得。”

珍娘只能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向尹清道歉：“对不起，我……”

见珍娘尴尬，尹清默默整理了一下形象后转移了话题：“之前不是说找不到小杏仁的家人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珍娘一脸难色，似乎难以启齿。

“还是我来说吧！”周伯见珍娘说不出口顺势接过了话头：“小杏仁就是被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两个人遗弃的，被打的那个是他们的儿子，也是小杏仁理论上的爹。”

好一个“理论上的爹”，跟尹清在一块儿呆的时间久了，周伯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这件事我觉得他们几个做的倒是没错，就是稍微冲动了些，不过那种畜生打了也就打了。”周伯这态度可谓是相当嚣张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尹清感觉脑子有点乱。

“珍娘一直以为小杏仁是被山上下来的野兽叼走了，那家人都是这么骗她的。但巧合的是珍娘娘家有个堂姐是在镇上的善堂做帮工的，她认出了小杏仁的襁褓，那个襁褓是她在珍娘怀孕的时候亲手缝的。珍娘这才知道小杏仁根本就不是被野兽叼走了，而是被他们故意给丢了，甚至为了不让人找到还故意往远了丢，也就是你们捡到孩子的那个地方了。”

珍娘在一边悄悄抹眼泪，尹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感觉到一阵的窒息。看那对老夫妇的情况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所以他们丢弃小杏仁就只有一个原因——重男轻女。

“这还没完，那家人本来是想哄着珍娘再生一个，但眼见事情败露，催债的人又逼的急，于是他们干脆就想出了卖了珍娘还债的办法。”

“不是等会儿……催债？他们家有人赌博？”一听到催债尹清脑海中就自动匹配了一个无所事事整天喝酒赌博打老婆的邋遢男人形象。

“这倒没有。”周伯也不是很明白尹清是怎么把催债和赌博联系在一起的，但还是解释道：“他们娶珍娘的聘礼是借的贷。”

尹清突然看向珍娘：“他给了你们家多少聘礼？”

珍娘也不是很明白话题怎么这么跳跃，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十……十两。”

“那他欠他们多少钱？”

“二十两。”

尹清听完就明白了：“空手套白狼？”

“咳咳！还有十两是利息。”周伯出声解释道。

“高利贷？”尹清挑眉问：“一样的，那后来呢？”

“说起来也巧，去他们家要账的那帮人就是当初想找小佑他们收保护费的那几个，这次正好被小佑他们碰上了，然后他们就跟过去了，正好就发现他们要强行卖了珍娘的事，再后来就打起来了。”

华佑他们被收保护费？尹清感觉有点难以想象，但看周伯这态度华佑他们应该没吃亏。

“她的娘家人呢？他们就不管吗？”江刑尘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妇人，可能是因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杏仁，对眼前的女人生起一丝同情，也可能是因为对那一家子垃圾的厌恶，江刑尘难得的想管一管闲事。

“珍娘的父母是北边丰年镇上的人，来往不方便，他们就是打算先斩后奏，到时候就算珍娘的父母知道了也来不及了。不过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已经让人去丰年镇送信了，估计明天人就到了。”

尹清把视线转向李黎问：“李先生这个案子可有什么难处？”

李黎清了清嗓子道：“目前来说，这个案件事实清晰，证据基本完善，那几个孩子还有玄风子道长都是为了救人才动手发生的冲突。但是我去看过伤者情况，从受伤的情况来看，情况有点……严重。不过这个案子如果定性为人口贩卖，你们这边肯定就没问题，但如果定性为休卖，你们这边可能要赔点钱。”

听到可能要赔钱，珍娘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尹清小声问江刑尘：“休卖是什么意思？”看李黎这个表情，尹清感觉李黎口中这个“有点严重”可能并不简单。

江刑尘一脸嫌恶道：“就是先休妻，然后再把人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