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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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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闵炎凉拿着号笺悻悻然出了府后,便一路马蹄嘚嘚地朝着“杏海堂”的方向,在街上跑了会儿马。

还别说,她这颠上颠下的一通跑,肚子里的气也跟着倒腾出来消减了不少;再加上这外面凛凛呼啸而过的寒风,心里那快要蹿到嗓子眼儿的虚火苗子,却也被湮灭了下去。干脆一扯缰绳,减了马速,就那样晃晃悠悠马颠摇欹的徐徐行进着…

她刚拐过一道巷口,远远的就看到药铺当前,一青衣壮年男子正手握皮鞭,丝毫不下软手地冲着雪地里的一匹黄骠马恣意抽打着,自来惜马爱马的她眼里哪儿容得下这些,一驳马头,催马而去。

她不知道,正鞭笞那黄骠马的男子乃是祁王的亲卫,马正义。自打前段日子祁王在风月楼里犒赏了一回江洪洛后,自此便流连其中眠花卧柳夜夜笙歌的惯了,继而染了那疾。

他本就因为爱马的死才看了个半好的病,如今又遭了这事儿,可谓春风一时马蹄疾,长安犹看花尽了,真是此未消,彼又长。

待他再次派人去请张采繁上门来复诊时,张采繁碍于他上回存心刁难、戏弄了番江洪洛,将心比心,看不过去的她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各种婉拒、推诿。

祁王知道后气归气,可谁让人家医术高明把得准脉、治得好病有真本事呢。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纡尊降贵,亲自下踏至“杏海堂”躬身求诊。

可谁知来的半道上,这新换的一匹黄骠马竟连走带奔的颠了他一路,不仅惹来众人哗宠,下盘更是根基不稳。于是,一到了“杏海堂”门口,下了马,便直将皮鞭掼给了亲卫马正义,勒令其好好代为管教一番,且不许手软,否则,下回吃鞭子的,可就是他这个姓‘马’的。

“‘杏海堂’,一个为人治病,为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地方,一大清早的就在这儿挥鞭打马,涂炭生灵,怕…是不合适吧。”闵炎凉连说带赶地到了近前,一个甩蹬离鞍下马,便拽着马正义欲再挥下的鞭子,好言劝说道:“还望兄台高抬贵手,得饶马处且饶马吧。”她本就不喜打打杀杀残害生灵,怎奈一个侧眼便看到马背上条条鞭痕,错落见血,不忍心生恻隐。

“啧,我说你哪儿来的不识趣的小子。我搁这儿管教马呢,你倒管教起我来了,去去去,一边儿去!”马正义显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小臂运力轻巧的一挣,便将她推得多远,讥笑着咂嘴道:“就你这点儿力气还妄想我饶了它?你当你谁啊?我家主子都没发话,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说着朝她来的方向一指,“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惹急了你爷爷我,连你一块儿打。”

“不可理喻!”闵炎凉站稳身子冷冷地瞪着他,见他又欲一鞭子下去,猛然高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留一线之生机。像你这般倒行逆施,小心有儿子生,没儿子替你送终!”

“嘿——他姥姥的,我说你小子身板挺弱,嘴上功夫倒挺硬啊。搁这儿咒谁呢?我可是奉…”马正义说着脑袋转了转,这不隔山打牛的剑指祁王嘛,“嗖”地撂了手上的皮鞭,几步过去便揪着她的襟领,趾高气昂地恐吓道:“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本事再说一个试试…!”

一下被他怒目圆睁的神情怔的愣了愣,闵炎凉正眼不眨地盯着他凸凸鼓起的眼珠子酝酿什么时,只见掌柜的急急地迎了出来。

“哟,二位爷,且先熄熄火儿,熄熄火儿…”好在掌柜的和闵炎凉打过几次照面,出来一眼便认得她。眼见二人面红面绿的僵持着,掌柜的心知这俩谁也不是善茬,谁也得罪不起,连连点头哈腰,以笑言和地道:“二位爷有所不知,咱东家瞧病向来注重心清意静,大家既是来瞧个病、见个好的,还望二位爷和气贵重,和气贵重…”随即在马正义的耳边微言了几句,说什么此刻祁王正在雅厅里静心问诊不宜惊扰呀,什么这小子竟还跟他们东家沾点儿亲,带点儿故呀等等等。说白了,就是想让他高抬贵手,息事宁人的好。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哥战死沙场后被皇帝赐了婚的闵家二少爷呀。“马正义听完后松了手,捋了捋道:“要说当年,我家主子可是先你之前就对那方小姐魂劳梦想志在必得的。不想你大哥这么一去后,倒成了你的大媒,便宜你这小子了。”语气里很是不屑。

“说什么呢你!谁便宜谁了?!”这回换闵炎凉两手一齐揪着他的襟领,横眉怒眼道:“有本事你再说一个试试…!”

“哟,哟哟哟,这位爷到号啦到号啦!”瞧着火势突起,掌柜的随意捡起雪地上一张号笺看了眼,就拽着闵炎凉直往里走。

“先在这外间歇会儿吧,搁您前边儿还有位大官人。人什么出来,您再什么时候进去。”进了内堂,掌柜的见闵炎凉没那么闹大发了,便将她领到了一处安静、人少、私密性极好的小间,又让伙计端来茶水、点心的伺候着。

“谢谢你,掌柜的。”冷静下来后,闵炎凉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照规矩拿出自己的号笺,递了过去。

“需不上啦——”掌柜的摆摆手,将她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眼透精光地道:“二少奶奶是咱东家最要好的朋友,而您又是二少奶奶最亲近的枕边人,拿这一张号笺来…生分。”说着又好言提醒道:“不过二少爷呀,您下回若要再来看个好,可就别再为什么牛啊马啊的事儿出人头地了。就算你心比天高,慈比悲切,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是?这世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惹的起的哟——”说完拂袖捻须而去。

听完一番忠言劝告,闵炎凉也沉下心来想了想,于马的事,她仍是坚定自己的初心,认为万物有灵,草木有心,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有魂知的。既然自己凑巧遇见了,就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否则,自己跟一根死木有什么区别。

而至于那青衣男子说什么他家主子魂劳梦想懿儿的事,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是谁时,就听到布帘后面一男一女说着话。

“要我说,祁王殿下,像您这么折腾自个儿的,还是好好保重身子的好。小心当年相府千金未求娶而得,而后什么小世子、小郡主的,怕也是将离你远去…”说话的是张采繁。

“啧,神医果然有神医的见解,把脉不过须臾,就已将这疾看得通透。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我好不容易支走江洪洛,试图求娶方懿圆为王妃来着,可不知你为何要从中作梗,老跟她说什么嫁人得嫁一个自己心意又喜欢的,还说什么我非良人,江洪洛也亦复如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如今嫁给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闵家二少爷就是了?”这当是祁王了,语气显然愤愤不平。

原来,懿儿之前提到过的没有随便嫁出去的王公贵胄便是他呀,闵炎凉心里嘀咕道。

“所以,王爷是觉得我坏了您的好事,才使得您这般郁郁不得志而物尽其事了?”张采繁边写着方子边道:“看来为了王爷能早日恢复如初,龙腾虎跃,我得再斟酌着下几味特效药才行。”

“诶诶诶——”祁王忙制手打住:“合适就行,合适就行…别太快,太快我也吃不消。”又同她闲聊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和江洪洛都未抱的美人归,倒让闵家那死了大哥的傻小子给天时地利人和的占尽了便宜。也不知那二少爷有什么好,一点儿男人气概没有,娘们儿唧唧的,跟她大哥相差甚远。”说着一顿道:“哎,你说,那方小姐就这么一朝圣旨地嫁过去,既不知心意,又不知喜欢的,不会…守活寡吧?”

“我还在这儿呢,她守哪门子的寡!”就见闵炎凉掀了帘子进来,肃肃静静地站在那儿,冷冷道。

“哟呵,这说曹操,还曹操就到哈。”祁王扭头一看,见如今的闵二少爷不同于婚礼时的苦大仇深,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后,戏谑地道:“不错,有你哥的几分傲性了。不过他呢,就是太过狂妄而死的太早;你呢,本王我现瞧着还没完呢,就轮得到你进来?”说着也沉了声,绷着指尖向门口一指道:“还没活够的就出去!”

“我看该出去的是你吧祁王殿下。”撇到闵炎凉垂下的双手微微颤了颤后负到了身后,张采繁拿起才写好的方子吹了吹,悠悠地道:“脉我把完了,方子也开了,就劳驾王爷您亲自到楼下抓药跑一趟吧。”说着提了丝声调道:“苏叶,送客。”又将方子给了她:“哦,对了,王爷不想此事太过声张,还是你代劳吧。药钱什么的…看在将军的份上,给掌柜的说说,少个两成也不是不可。”

“哈哈哈——”祁王骤然拍手大笑,伸着指头比划道:“我当江洪洛多大面儿呢,原来区区不过二成,二成?有趣,有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啪”地拍到医案上:“就当是今儿为这笑话买的单吧。”俶尔起身到门口,“可谁要是把今儿这笑话真当成笑话给泄了出去,我要他人头落地,永生笑不出来!”

“都落地了,还笑什么呀,你们男人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张采繁一手拿起方才记录的脉案,转手便掷进了炭盆里,恭送道:“王爷慢走。”

见人走了,苏叶拿着药方看了看,迟疑着:“小姐,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抓药。”张采繁示意道。

说完又对闵炎凉道:“过来坐下吧,什么毛病,哪儿不舒服了,说说…”

“那他什么毛病?”闵炎凉将手腕搁到脉枕上,偏头看向了门口。

“江湖上的事少打听。”张采繁拍拍她的手腕,让换另一只,“最近没少和懿儿吃饱打诨吧。”

“你怎么知道?”闵炎凉惊讶地看着她。

“你打个蔫屁的事儿我都知道,我什么不知道?”张采繁提笔写着方子,“吃饱了撑的呗。”

“那,你觉得女子…喜欢女子…是病吗?”看她一脸认真地写着,又想到她方才为自己解围,闵炎凉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难道就因为她是小橘子的姐姐吗?她不知道,反正就鬼使神差地问了。

果真是个吃饱了撑的,才会问的出来。张采繁前一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又听她支支吾吾道:“你…也喜欢懿儿,对吗?”还拿出一块点心摆在了医案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张采繁倒也坦然,斟酌片刻道:“是,也不是。”

闵炎凉听得半阴不阳,滞纳地看着她。

“这张五毒烈方本是我当年为一妇人开的,没想到竟用在了你身上。”张采繁索性坦然彻底,从医典里取出了一张旧方,凝视着递给了她道:“二小姐。”

“你知道!”闵炎凉蹙了蹙眉,又细看了看药方,看着里面五毒的配伍,如今再见已是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吴嫂为她煎药时,她偷偷看过炉子旁边的方子,难怪这药如此难咽烧心,竟是这般的毒物,故此印象极深。

“什么五毒剧烈?”闵炎凉自嘲着呢喃道,“真正烈的五毒该是人世间的贪、嗔、痴、慢、疑才对。”说着将纸边上爬出来的一小虫又通过手心挪了回去,叠好纸,放回医典里夹好。

“闵炎凉,我现在算是明白懿儿为何会倾心于你了。”见她这一行径,张采繁豁然一笑道:“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就拿你刚刚这小虫来说,在别人的眼里它或许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而你却成全了它的大千世界。这样的至纯、至净哪儿是祁王和江洪洛整天勾心斗角,喊打喊杀能比得了的。”

“或许说来你不相信,其实懿儿早知道你的身份了,之所以没挑明了与你说,想必五毒之内,她也在贪,贪你能打开心扉的成全她一回。”

闵炎凉听完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来啊,将这小子给我带回牢里长长教训!”这时,马正义带着两名衙役一掀帘子闯了进来,对张采繁略致歉意的一拱手后,冲着闵炎凉下令道。

“是!”还未及二人反应,两名衙役已将闵炎凉押了出去。

“哎哎哎,大人…”紧赶来的掌柜的正欲说什么,便被张采繁叫去了问话。

知道了个大概后,她先是派人去告知江洪洛,让他先到衙门里走动打听番,而后自己则动身去了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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