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娜维娅端着茶杯的手稍微一抖，“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她垂眸看向茶杯，心中也像杯中的茶水一样，因为陆啼眇这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陆啼眇正在收拾药箱，立刻察觉到娜维娅的心思，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很舍不得你，娜维娅。但我不得不走，我目前不会离开枫丹的，就算离开了，临走前也会向你告别的。”

娜维娅放下茶杯，暗暗叹了口气，“我理解你，我愿意相信你。你一定是有不得不去冒险的理由，祝你早日实现。”

陆啼眇心里软软的，虽然手上的动作不停，但却轻轻说：“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要不然下次见面会很尴尬的。我也会时不时来找你的娜维娅，我可舍不得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娜维娅哼哼笑了几声，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她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茶杯，跑回房间，一阵翻腾后轻轻走到陆啼眇身后。

陆啼眇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是过来讨个拥抱的，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转身抱住她，低头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

娜维娅虽然有点惊讶，但没躲开，只是将背在身后的手向上抬了抬，防止她的手臂碰到手中的东西。

陆啼眇的拥抱很讲分寸，手臂虚虚的环住她的腰，手也礼貌的与她的后腰保持一个礼貌距离。

不失亲密又显得极有风度，娜维娅的耳尖微红，额头贴着她的颈窝，一股很好闻的香气在鼻尖蔓延，是娜维娅房间里玫瑰香薰的气味。她习惯将洗好的衣服熏上香气，连陆啼眇的衣服也不例外。

几秒后，陆啼眇松开她，眼睛弯的像月牙，手臂微张，开玩笑道：“舍不得我可以再多抱几下，来吧，大小姐，现在是拥抱时间~”

娜维娅失笑，陆啼眇见她笑了，摸摸鼻子，也笑着道：“我可真该走了，总是待在你身边岂不是浪费了大小姐这么广的人脉？诶呀诶呀，这可不行~”

说着她背上药箱，向娜维娅挥挥手，准备走了。

娜维娅突然拉住她的衣角，“等等，这个送给你。”

陆啼眇歪头疑惑，见到她手心里的东西，突然笑着低头，“你帮我戴上吧。”

娜维娅头一次这么手忙脚乱，陆啼眇白玉般的耳垂上没戴什么东西，她轻轻一按，将手中那只的蓝宝石耳钉固定好。

“可以了？”陆啼眇又摸摸耳钉，确定好它不会轻易掉落后才放心。

陆啼眇本来不想收下，担心冒险途中遗失，伤了娜维娅的心。

但她看见手心里捧着的耳钉，视线向上看见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和耳钉上的宝石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闪闪发亮，于是她收下了。

陆啼眇看着娜维娅，难得的认真，“我会保管好的。”

娜维娅惊讶，随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我知道你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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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白淞镇，陆啼眇准备向人多的地方走走，欧庇克莱歌剧院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那里可能不久会上演一出足以撼动枫丹的‘好戏’。

白淞镇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路不算近，走一段路，再搭一下午的轮船。

陆啼眇很幸运，赶到岸边时正巧碰到一艘经过那里的货船，她掏了些摩拉，买了一个能稍作休息的房间。

这是一个请假的船员的房间，一张吊床，一个枕头，一套桌椅，和一张圆形的撒过月光的窗子构成这一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隔音不好，能听见隔壁船员吵闹的打牌声，看来七圣召唤在这里也很流行。

陆啼眇躺在吊床上，眯着眼，生出一丝困意。海浪的撞击声逐渐盖过喧闹的叫嚷，陆啼眇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中。

梦境中，许久不见的黑暗蠢蠢欲动，陆啼眇心想，还真不想和你久别重逢啊。

她不知道它是如何发现藏起来的自己的，纳西妲的‘小把戏’不会只坚持这么短的时间。

四周都是黑暗，她无法想象该逃向何处。

“不要逃避。”一道声音说，“当深渊凝视你的时候，你也在凝视它。”

什么意思？陆啼眇迷糊的想。

面对这片泥泞黏腻的漆黑，她只想过逃避挣扎，没想过反杀。也许是它超出了她的认知吧。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灭的，打败它的前提是想象它如何被打败。陆啼眇想着。

它似乎真的等不及了，如饿狼一样凶狠的扑过来，但当接触到陆啼眇的身体的一瞬间，点点白光从她的心口亮起，随后极快将它吞噬。

陆啼眇猛地惊醒，海浪依旧击打着船舱。狭小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陆啼眇几乎是立刻凝出一把枪，对准那个黑影。

“出来？！”她高声斥道，同时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通过月光洒在地板上的角度，陆啼眇判断现在还不过十一点，船员们不可能这么早睡。

“你能感受到吗？”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佝偻身体的老妇人，她穿着平常的衣服，面容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亲切老婆婆。

她的笑却显得极其诡异，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点眼黑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她。

陆啼眇没有回话，她自顾自的说道：“你能感受到，你能感受到……”她边说边大笑鼓掌，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个场景吓得陆啼眇出了一身冷汗，子弹射在老妇人身后的墙上。陆啼眇是故意的，这是一次警告。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陆啼眇已经将枪对准她的脑袋，如果有半点不对劲，她都会立刻开枪。

老妇人止住笑，眼神不像方才那般温和，锐利如刀。

“你会知道的，‘我们’的…‘搭档’。”

说罢，一张墨蓝色的漩涡在她身后突然张开，她向后一躺。

陆啼眇动作更快，毫不犹疑的开枪，子弹倾泻而出，距离老妇人的眉心不过三寸的距离被一张墨蓝色的屏障挡住了。

老妇人带着胜利似的微笑消失在她面前，这时，陆啼眇才似重新回到人间，笑闹声透过墙壁传过来。

那种气息，那种手段是深渊无疑，陆啼眇坐在吊床上，她在思考老妇人的身份和目的，很难想象业务如此繁忙的深渊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医生，或者说冒险家。

另一边，深渊法师恭敬的低头迎接老妇人，“您回来了，看您心情不错，这一趟是否得到了您想要的答案？公主殿下。”

老妇人的腰板挺得很直，宽大的衣袖下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那只违和的手揪住自己的下巴，向上一撕，一张人皮面具被随手丢给深渊法师。

荧冷笑道，“收获不错，我找到了一个同盟，一个与‘我们’站在一边的人。”

深渊法师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自然而然的认为深渊有了新的同盟。

它桀桀低笑，这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显得有点怪异，“我们是否要对她特殊关照呢，公主殿下。”

荧缓慢走上阶梯，歪坐在破旧的王座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急，现在的她还不够格，‘我们’需要的是同盟，不是累赘。”

深渊法师弯腰行礼，“遵命。”

荧在王座上看着深渊法师那小小的身影，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是啊，一个天然的同盟，一个和他们处境相同的盟友，空，我亲爱的哥哥，你是否也意识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