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得不对？”云昭掏了掏耳朵，故作惊讶地看着赤燎，“赤少爷不满意？那我换个？”
“你给我住嘴！”赤燎彻底成了喷火龙，纵身一跳，来到了云昭跟前。
“两位少爷，歇歇气。赤少爷，您不是想要试试这酒楼的新菜色吗？这会菜应该已经上来了。云少爷，坊市重开，想来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要不去看看？”
京兆尹的当值的小官吏见势不妙，赶紧上来打圆场。两个通判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岔开话题。
“赤大少爷，回见了。”云昭也不想在坊市闹事，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咱们建楼见真章！去不去！”
两个通判听闻此言，面色一变，汗如雨下。
建楼是大合朝初立时就设下的擂台。上建楼都要签生死契，闹出人命那是常事。
这两位大少爷，一位是火丞相家的，一位是金丞相的，他们京兆尹谁都得罪不了。
再说了，这两位大少爷在他们面前闹出这样的事，就算上了建楼没磕着碰着，他们的乌纱帽也保不住啊。
“赤少爷您消消气。出来玩的日子，为这点小事生气，真不值当。云少爷也只是开开玩笑。”
另外一位脸稍长的通判对着云昭，直接作揖，一脸乞求。谁都知道相比于赤燎，云昭更明事理，更有分寸。
少年一瞥赤燎脸色，轻笑一声，晃了晃扇子。
“赤燎，你真能爬上建楼？”
“有何不可！”
“那行，咱们等到……”
两位通判脸都白了，汗水浸透了便服。云少爷这次怎么这么不靠谱？
“你们二人！给我回来！”这句话对两位通盘来说宛如天籁。
两位大少爷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对上了一张冷脸，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来人留着美人髯、头戴冠帽、身着玄衣，正是弘文馆的大先生。
“见过大先生！”
云昭和赤燎来到他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在坊市闹事，鞭十刑，罚木贝五十。世家子弟，当街闹事，罪加一等！”
“大先生！是云昭这小子……”赤燎火急火燎地想要解释什么。
而云昭已经稍稍侧头，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聪明人审时度势，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弯腰。
“跟我回弘文馆！”大学生率先转身。
两人苦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周围的百姓见得热闹没了，一哄而上。而京兆尹的官吏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
进了弘文馆后，大先生坐下，点了点下方的两把椅子，厉声道：“坐下！”
云昭和赤燎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不敢再有丝毫的小动作。
而大先生的书童进来了，手捧一个长托盘，上面是笔墨纸砚，还有两本《五行相生序》。
“你们二人，一人修行火灵韵，一人金木灵韵兼有。本应是我大合朝未来的肱骨之臣，二人应该携手并进。但你二人，日常斗气逞凶。这次，我就罚你们在这抄上百遍《五行相生》。你们可有异议？”
“不敢！谨遵先生教诲。”两人老老实实地回道。
不多时，二人便开始认认真真地抄起《五行相生序》。一个下午过去了，日头开始西斜。大先生坐在上首闭目修心。
云昭在心底长叹一声：好不容易能出门，结果碰上赤燎这个二愣子，还把他拖下水了，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把《五行相生序》抄了五十遍的的云昭耐心已经耗尽。他已经按捺不住，趁着大先生闭目，又开始自寻乐子。
哒哒哒！云昭在心里给自己配着音，把《五行相生序》改成了“蚂蚁啃菜谱”，连环画再次出现。
十来只蚂蚁跃然纸上，活灵活现的，围成一圈。而正中央正是云招最讨厌的芸豆。
云昭画技果然了得，甚至还给蚂蚁画了嫌弃脸。十几只蚂蚁虽然围着行动，但各自扭头，表情各异，都不愿上去啃第一口。
哈哈！云昭憋住心里的笑，表情扭曲。
而赤燎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东望望西望望，一扫身边的云昭，立马瞪大了双眼，但随即，也想大笑。
云昭示威性地撇了对方一眼，随后做出一个口型：你不如我。
赤燎气急，绝不承认。他快速润个笔，把《五行相生序》改成了“五行十八摸”，猥琐意味满满，也回了云昭一个挑衅的眼神。
两人隔空斗成了斗鸡眼，就差撩起袖子干架。
“把你们写的东西拿上来。”先生睁眼，双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
二人一愣，脸色忽变，想要毁尸灭迹。
“拿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们画了什么！”
二人同时起身，苦着一张脸，把最上面的蚂蚁啃菜谱和五行十八摸递给了先生。
“野性难驯！”大先生瞪大了双眼，望着上头的画，连连摇头。
半晌之后，两人灰头土脸地滚出了学室，再次成为难兄难弟，站在了屋檐下的连廊。
“对着星轨反省一番吧！”这是大先生的原话。
日暮西沉、明月升起、满天碎星。
大先生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个书童在拐角处偷偷地望着他俩。
两人都抬头望着天上的星光，万里无云，星轨清晰可见，慢慢地移动着。
赤燎忽然问道：“你说那蚂蚁怎么突然就没了？”
“我哪知道。”云昭站得有些累，从腰间摸出几个糖豆，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赤少爷怎么忽然忧国忧民起来了？”
“我就不能忧国忧民吗？云昭！你这混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今日都是你连累我！”
“什么？什么叫我连累你？先聊者贱知道不？”
“是！花三百金铢买废物的败家子！”
“哦！比不上豪掷千金就买了个灯笼酱的灯笼头！灯笼头果然名不虚传！”
……
两人再次在连廊处斗起了嘴，云昭一边回嘴，脑子里全是父亲推演室里的那个白帝棋，上面全是白子。
蚂蚁真的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