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仝民很早就到了教室,站在门口看着学生的一个一个跑过来。
现在是早上5:37,天才蒙蒙亮,又下着雨,他也着实心疼学生。
只是心疼着心疼着就变了味儿,他看着手上的表分针一点一点的过去,而班里的人稀稀拉拉,只有几个学生站起来在早读,在其中他就看到了他自诩的得意门生——课代表。
苏怀青今天起得很早,顶着一副熊猫眼,走进教室的时候,对上仝民赞许的目光,在他还没有开始讲话前,直接小跑到了座位上,拿书挡着了自己的脸,开始早读。
读了几遍,苏怀青无意间瞥见墙上的表,都5点45了,他哥怎么还没来?
他看着旁边空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怪怪的,又等了两分钟,南楼雪还是没来。
苏怀青环绕着看了一圈教室里站着的人,其他的同学都已经站在那里开始读书了,忽大忽小的读书声在他耳边回响,只唯独少了那个清朗低沉的声音。
“怎么迟到被付主任抓住了?”仝民的声音从窗户口传来,苏怀青下意识的看过去,就望见南楼雪站在走廊的灯光下。
今天江城降温,南楼雪早上在桌边给他放了一件外套,白色的带黑色字母,苏怀青当时心里小声吐槽了两句,他哥这是固有印象,跟那些人一样,他今天偏要穿黑色的。
苏怀青翻开衣柜,南楼雪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层次很分明,他记得当时桐姨给两个人买衣服的时候,特意选了一黑一白,黑色的是南楼雪的,白色的是他的。
苏怀青记得当时收拾衣服明明把两件衣服都放在里面了,可他扒拉了一遍却没有看到。
他关上柜门,刚想问就看到一件黑色的搭在椅子上,苏怀青心安理得的把黑色的外套穿在身上,可突然又感觉怪怪的,便把外套胡乱塞作一团放进书包里。
接着就当着他哥的面溜出了宿舍,等下了楼才有把外套拿出来穿在身上,明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可苏怀青偏偏觉得自己有一种偷感。
他回过神来,看见灯光下南楼雪穿的是一件白色外套,他很少穿这样的颜色,白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份干净和文艺。
只是黑与白的极致碰撞和对比,当南楼雪一个人站在外面被仝民训话的时候,格外显眼。
“昨天晚上去太晚了吗?怎么会迟到?”仝民恨铁不成钢,“付主任得理不饶人,被他逮到,他办公室就在旁边,你就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背会儿书吧,一会儿他进去了你再回班里。”
仝民也非常讨厌这个付文雅,就是所谓的权力不大,屁事儿贼多。
“好的,谢谢老师。”
“行了,进班把语文书拿出来。”仝民暗暗的瞪了一眼向这边望来的付文雅,转身也进了班。
南楼雪回到座位上,语文书已经在桌面上摆着,他拿了书,眼睛不经意的撇到苏怀青,黑色的那个外套要大一些,袖子穿在他身上偏长,苏怀青干脆把袖子挽了起来,衬得他整个人像一个精致的玉石娃娃。
南楼雪和苏怀青对视了一眼,漫不经心般的说了一句,“走的挺快。”接着就走了出去。
留下苏怀青一个人在教室凌乱。
早读结束一直到第一节物理课,也没见南楼雪进来,苏怀青正纳闷,迟到要罚站这么久吗?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没有人。
偏偏这时候崔永兴看到了他的动作,干脆把他喊起来回答问题,见他答的不错,索性给全班来了场考试。
就这样一整个慌乱无章又极其耗脑的上午在密密麻麻的物理题中度过。
中午放学他们是有一个小时的午休,而且是回宿舍的那种。
直到回了宿舍,苏怀青还是没有看到南楼雪,他看着陆高飞坐在旁边,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陆高飞,你知道南楼雪上哪了吗?”
陆高飞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他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苏怀青。
“海跃,你见南哥了吗?”他朝阳台喊去。
陆海跃拿着衣服从阳台走过来,表情诧异,“你问我啊,这不应该问——”
“哦,没见到。”他的表情在看到苏怀青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怎么啦?找你哥呀!”
“没事。”苏怀青爬上床。
这时刚好宿管阿姨也从外边进来,“都赶紧午睡啊,不要说话了。”
苏怀青躺在床上,趁大家不注意,拿出手机才看到南方的雪真的很白给他发的信息。
“后天比赛,明天早读结束就和言老师一起过去,降温了,记得穿外套,接下来一周都有雨,记得带伞,不要被淋湿感冒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地雷是什么意思,但是不要生气。”
“应该很快就回来。”
“鬼步舞不会的话不要勉强,言老师跟他们说了,等我回来教你,不用担心。”
苏怀青心里一阵烦闷,他今天伪造的与南楼雪相配的高冷形象总共在某个人面前才保持了早上递伞那一分钟。
现在人家已经走了,自己还以为伪装的挺好。
苏怀青一阵操作,向南楼雪投射了十个地雷,并附上一句,“我要做一个高冷的人。”
他刚要放下手机睡觉,就看到南方的雪真的很白回复了一句,“确实高冷。”
“睡午觉吧,我周五就回来了,高冷的语文课代表。”
苏怀青给他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然后放下手机,秉持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安心的睡觉了。
至于高冷人设,在下午起床后,就不攻自破了。
苏怀青主动向两兄弟说了个下午好!
“他这又怎么了?”
“换人设了吧。”
“为什么突然换人设?”
“大概是某些人不在吧。”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大概是play中的一环。”
两兄弟讪讪的看着苏怀青一蹦一跳的出了宿舍,“所以咱们还挤一把伞吗?”
“都没人看了,挤什么啊?”
南楼雪坐着大巴,跟周回坐在一起,周回这个人一向心大,见南楼雪今天一直捧着个手机,以为他是沉迷游戏,结果他都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醒过来以后见南楼雪还是抱着个手机。
周回瞬间惊醒了,眼睛不住的往那边瞟。
他看见南楼雪的界面一直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心里不住纳闷,跟谁聊天能聊两个小时吗?
可让他再仔细看去,却发现南楼雪的手根本就没有动。他只是一直在盯着那个界面,什么东西需要看这么久?
直到一点钟,他才看见南楼雪的手动了几下。青色西瓜真的很甜,这是谁呀?居然没有备注,周回的头脑在高速旋转,什么人勾引的他舍友神魂颠倒。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南楼雪回信息,几分钟以后,南楼雪回过头,“有事吗?”
“啊,没没事儿。只是你中午没吃饭,那个你要吃点面包吗?”周回扬起手里面包,递给南楼雪。
“谢谢,不用了。”南楼雪合上手机,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睡觉。
周回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和睡觉了也紧握着手机的手,啧啧了两声。
很快到了他们比赛的地方,言晰给他们安排的酒店,仍然是他和南楼雪一间。
南楼雪收拾完东西坐在床上,听到周回问他,“要出去玩吗?”
“你去吧。”
周回叹惋了一声,转而便兴高采烈地出了房间,南楼雪打开音乐,继续在酒店练舞。
他明天比赛的舞蹈还是之前言晰和他一起选的《孤行》,动作难度大,对人物的神态和情感把握要求比较高。
《孤行》整个舞蹈的主人公是一名小公子,由万人簇拥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和陪伴他很久的剑。
小公子的父母是本就不同意他学剑,后来剑客离家出走,沧海桑田,各种原因,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南楼雪在音乐中酝酿着自己的情绪,他突然想起了江忆桐对他说的,“你如果一定要学舞蹈,以后就不用喊我妈了。”
江忆桐和他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如果他能够拿下这个比赛的冠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看法,支持自己。
南楼雪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至少比剑客要幸运,因为他有一个永远支持自己的人。
“哥,我是你永远的观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音乐进行到高潮,南楼雪顺着音乐扮演着剑客的一生,他的手修长纤瘦,却拿着完全不匹配的一柄重剑。
小公子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在江湖闯荡多年,已经变得沧桑,只有在舞剑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丝朝气。
长剑在灯光下挥舞,腾空,旋转,下降,收剑,一系列的动作在音乐的陪伴下逐渐走向尾声。
小公子拄着剑,步履蹒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秋风瑟瑟,响起了几声干咳,伴随着剑的落地,小公子也倒在地上。
舞蹈至此而告终,南楼雪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他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身边总是会有人叽叽喳喳的喊他哥,哥哥,有人会永远陪着自己。
微信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南楼雪特设的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打开屏幕的那一刻他笑了。
“哥,明天比赛一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