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灰暗的事莫过于前一晚上熬夜看了本狗屎漫画，第二天一早还要去赶早八，在早八水课上打瞌睡被老师随机点名提问。
曲南霜站在座位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地摸起眼镜戴上看着黑板上老师那个很有年代感的PPT。
“这题PPT上没有。”老师淡淡道。
她紧急又去看姚姗的课本，姚姗正写了答案凑给她看。
不愧是世界上最靠谱的舍友，她在心里为姚姗竖了大拇指。
逃过一劫，她坐下后再也不敢打瞌睡。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这么困？”姚姗问她。
“看了本不好看的漫画。”曲南霜说。
“今天有早八你还看漫画？”
“睡不着，就找了点东西催眠，结果越看越气，更睡不着了，凌晨才睡。”曲南霜有气无力道，她实在并不想回想昨晚那部漫画，浪费了好多流量。
“等会中午再补觉吧。”姚姗说，“现在别睡了，老师盯着你呢。”
“嗯。”曲南霜强撑着精神努力听课，感觉更不舒服了，甚至肚子有点疼。
挨到下课，曲南霜终于脱力地趴在桌上。
姚姗拉着她走，说还要去服设楼上下一节课，曲南霜靠在她身上挪着步子往外走。
电梯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等电梯的学生，姚姗说有这时间不如走楼梯，可曲南霜困得不行根本不想动，还有点腰酸背痛，一点路都不想走，姚姗还是陪着她等电梯。
谁知前面站着的是同样顶着两只熊猫眼上了早八的宋珂，他靠在电梯外的墙上打呵欠，眼神瞥到了曲南霜瞬间站直身体，朝她打了个招呼。
“嗨。”曲南霜恹恹地回了句。
“你没睡好吗？”
他怎么好意思提这事，她睡不好就是因为晚上多看了几眼他那张打了马赛克的图！
但她抬头看见宋珂眼下也乌青一片，就也问了一句：“你也没睡好？”
对方点头。
“巧了。”曲南霜打着呵欠回道，并不想多说。
她为了赶早八脸衣服都是随便穿的，简单的卫衣休闲裤，头发披散在胸前，眼镜挡住了眼下的青黑，但仍然挡不住困倦的面容。
宋珂自从早上想通后看见曲南霜后就有些离不开眼神，觉得她这么简单的装扮也很可爱，平常她会刻意打扮得很成熟，但今天是另一种风格，好像更平易近人了一些。
他有些刻意地挺了挺胸。
但曲南霜没有注意到他，低头靠在姚姗肩上。电梯到了就跟着人群挤入电梯。
电梯里全是学生，还有人买了个韭菜饼，味道弥漫得整个轿厢都是。本就为了干早八空腹的曲南霜闻到这个味道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小腹处一阵抽痛。
她头低得更下去了，有些难受。
姚姗问她怎么了。
“肚子疼，想吐，腰也痛。”
“你不是生理期了吧？”
“早上我的APP提醒还有两天……”曲南霜否认了，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劲，抓着姚姗的手臂：“完了，好像真的来了。”
两人身上都没有卫生巾。
“等会还有课。”曲南霜绝望地说。
“在服设楼，现在大课间你回宿舍来得及吗？”
学校面积很大，服设楼和她们的宿舍楼一南一北，跑一个来回都得二十分钟，更何况她肚子疼根本跑不了。
电梯到了，姚姗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问问其他同学她们带了没。”
“行。”
宋珂就在她们旁边，这一会儿也听到她们的讲话，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曲南霜，曲南霜已经捂着肚子无力地靠在姚姗身上，她开口对姚姗说：“不然我去超市……”
“我上午没课了，你去服设楼等我，我跑去买。”宋珂过来说。
姚姗和曲南霜对视一眼，群里消息还没有人回。
宋珂已经没等她们回复，先行跑去了超市。
曲南霜在课间过半的时候等到了宋珂，怕宋珂找不到，她等在服设楼一楼大厅。
他拎着一大袋东西跑过来，周围有很多过来上课的同学在门口进入，只开了半边的门拥挤得没有一处空闲的地方，他身材高大挤不进来，在门外焦急万分。
曲南霜让他去另一侧窗户边递给她，塑料袋沉甸甸的，一打开来看里面什么都有。
她原本以为宋珂这出门有司机的大少爷估计不懂什么，能有一包日用的就行了。
但打开塑料袋一看，他买的卫生用品分门别类，除了必需的卫生巾之外，纸巾湿巾湿厕纸也没少，还放了条一次性纯棉内裤。
“谢谢了。”她说完就立马转身想赶在上课前处理完。
宋珂突然在窗口处探出身体拉了她一下，把身上的棒球服外套脱下放在她手臂上。
曲南霜看着那件黑色的外套下意识地扭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烦躁地拧起眉头。
最烦的不是突然来月经，是月经弄脏了裤子，还是白色的裤子。
“我走了。”曲南霜说，“谢谢你，我下午还给你。”
她边走边手忙脚乱地用外套围在腰上，步履匆忙地去了卫生间。
接下来的一整节大课她都心不在焉，小腹疼痛难耐地趴在课桌上。她外裤脏了，只好占着凳子的一小部分坐，怕弄脏凳子也怕弄脏宋珂的衣服。
可这么趴着实在难受，腰像是要断了。
最后实在受不了把自己的卫衣脱下垫在屁股下，穿上了宋珂的外套继续捂着肚子休息。
她坐在后门处，一偏头就能看见旁边空位上宋珂给她买的东西，满满的一大袋很惹眼，她闭上了眼睛。
塑料袋的响动窸窸窣窣，她以为是风吹的，觉得有些吵就想把东西放进课桌里，一睁眼看见了宋珂站在后门处，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水瓶，正鬼鬼祟祟地往前面凑。
他另一只手正捏着塑料袋，想放进塑料袋里，见曲南霜醒来就直接递到了她手上。
顾忌着老师还在前面讲课，他没出声，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肚子示意曲南霜捂一下，在老师目光扫过来之前离开了后门。
她用手机给他回了条消息：
【Qnan：谢谢。】
【Qnan：多少钱我转给你。】
对方没有秒回，曲南霜又翻了翻那塑料袋，没找到购物小票，又在宋珂的外套里掏了掏，也没找到小票。
【宋珂：不用了[呲牙][呲牙]。】
曲南霜不喜欢欠人东西，粗略地算了算那购物袋里物品的价格，又加了一点凑个整发了红包给他。
宋珂没领，回复她一个[玛卡巴卡转圈jpg.]的表情包。
【Qnan：把钱收了。】
【宋珂：不用啦，没什么的。】
他凭什么不要？显示自己大度吗？可她也不是能心安理得拿人东西的人，看着“不要”那两个字，她没有一点能占到便宜的侥幸，反而心底涌上来一股怒气。
【Qnan：不要拉黑。】
她也不惯着，从长跑社群里找到了宋珂的电话号码，把钱转到了他支付宝，然后一气呵成拉黑了他微信。
他要她欠着人情，可她喜欢算得干干净净。
姚姗帮她买东西她也会把钱一分不少地转过去，宋珂凭什么？
就凭他有大胸肌？
那是两码事，该还的钱还是得还。
姚姗看见她手中的热水瓶，说了句：“他还挺细心的。”
“嗯。”曲南霜淡淡地应了一声。
.
宋珂看着手机上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愣住了。
他没想到曲南霜说拉黑就拉黑，与此同时支付宝收到她的转账，已经自动转入余额。
他顶着一头问号在支付宝的聊天框里打字：
【宋珂：真的拉黑啊？】
【宋珂：我错了，我收。】
对面没回，他把红包里多出来的钱又转了过去。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帮助别人还计较价钱不大度，而且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就更不可能收了。可对方很介意，他想为自己辩解，可又害怕开口又说错话。
看着聊天框里的红色感叹号喉间一股酸涩涌上来。
晚上的时候，曲南霜打电话给宋珂让他过来领衣服，她把宋珂的外套、水杯连同国庆节放假忘记归还的耳机一同放进手提袋里，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下她。
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一身灰棕色的西装外套和秋季很搭，头发在脑后简单绑了个低丸子，看起来很干练。
她个子高，步子也大，走起路来有些盛气凌人。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时一阵风将周围树叶吹落，曲南霜大步行走在落叶之中，因为生理期的缘故脸色冷着并不亲和。
宋珂在外面看着她提着两个手提袋从电子闸机里通过像在走秀场。
“给。”曲南霜把东西递给他，里面是他的外套、水杯和耳机，另一个袋子是她中午买的一些水果，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柚子，“今天谢谢你了。”
“这个水果……”
曲南霜说是为了感谢他的。
“能把我拉回来吗？”宋珂收下东西，抬起眼来问她。
“嗯？”
“微信。我错了，钱我收下了。”
曲南霜定定地看着他，风吹动她的碎发飘到眼镜架上，她随手拨弄了一下。
“不拉。”她扯着嘴角笑了笑。
“学姐……”宋珂还想争取，语气有些撒娇，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小声开口道，“我还要给你发照片。”
曲南霜假装没听懂：“什么照片？”
宋珂哑口，摸着后脑勺想该怎么措辞显得正经一些。
“没事我先回去了。”曲南霜还有点不舒服，说着转身穿过闸机。宿舍楼下人来人往，宋珂高大的身影十分显眼，路过的人都往他们身上扫偏偏宋珂仿若无人。
宋珂还想出声说些什么，她已经掠过秋风落叶走远了，他落寞地站在原地，秋风吹在身上，凉在心里。
他左手紧攥着那个水果袋，里面硕大的柚子有点扎眼。
另一只空荡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拧紧了的红糖水，温度还很热，只是没能送出手。
她不懂她为什么生气，连胸肌都不看了。
宋珂的刚开窍的情丝拧成一团乱麻，吱呀乱叫地通知他：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