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吧。”曲南霜还是收下了那个没熟透的柚子，笑了一下，“还是谢谢你。”
曲南霜端着一个大柚子上了楼，一路上看见隔壁寝的同学，问她怎么徒手拿着一个柚子，水果店没给袋子吗。
她说是绿化带里捡的。
“那个柚子不是很酸吗你怎么还捡？”
“嗯是很酸。”她想起宋珂抱着柚子跑过来的情景，说，“但或许这一个不酸？”
她也没跟那同学多说几句话，很快回到了宿舍里。
今晚宿舍空荡荡的，她洗完澡出来拿了把水果刀给柚子开膛破肚，学校的柚子树是观赏型的，结出来的果都是皮厚肉小，最后剥下来的柚子肉跟橘子大小差不多。
尝了一块好像还真的不是很酸。
曲南霜拍了张照发给宋珂。
【Qnan：你运气不错，这个柚子不怎么酸。】
【宋珂：真的吗？那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后宋珂又发了一句：
【宋珂：你没有生气吧？】
【Qnan：我为什么要生气？】
【宋珂：你说我傻，我怕又做了傻事。】
曲南霜哭笑不得，回复：
【Qnan：我没有生气，你确实挺傻。】
【Qnan：如果你摘柚子是逗我开心的话那我现在很开心，但不要爬树了。】
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一直闪烁，宋珂发来一句长长的解释。
【宋珂：我没有爬树的，是柚子树的树枝垂下来了，柚子马上就要掉了，树枝马上承受不住重量，没有破坏树木。】
【宋珂：你开心就好了。】
【宋珂：[玛卡巴卡拍手jpg.]】
曲南霜看着那个跳起来拍手的小玩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
【Qnan：好了早点睡。】
【Qnan：晚安玛卡巴卡。】
那边犹豫了一下，最后发出来的是：
【宋珂：晚安唔西迪西。】
后面随了一个写着同样字的表情包。
她不知道宋珂为什么今晚会特地来哄她开心，但她能感受到宋珂傻气却纯粹的情绪。
想了一下后还是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决定先不想那么多。
反正只是为了开心不是么，不需要给它附上任何意义也不要去揣测它的动机，她只需要开心，亦或者是消遣。
这几个柚子的味道只是不酸，但味道并不好，曲南霜最终还是没有吃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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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珂的宿舍也只有他一个人，座椅旁边放着他明天上午离校的行李。
他看着和曲南霜的聊天记录，嘴角上扬。
没有生气就好，开心就更好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意曲南霜的心情，至于曲南霜说他傻，他从来没有收到这种评价，还挺新奇的。
能让她开心，那就是傻得好。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以平静，看着时间也还早就拿了墨来临帖。他今天已经临过了，但现在需要借助一些其他的东西来让他能够迅速静下心来。
他专攻楷书，字体也是板板正正，下笔的每一个笔画都很谨慎，仿佛要思考良久才下笔，所以他的字帖上从来都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瑕疵，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从头到尾很认真，也容易想得多。
今天，曲南霜只往他身上的肌肉看了一眼，眼神没有放在他的胸肌上，看来长假期间回家了也不能松懈，要加练……
脑子里思考的事情默默偏移，刚才纠结的笔画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个竖钩写得过长。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张字帖的结构已经完全不平衡了，他只好重新拿了一张纸。
今天曲南霜看见他后没有直接走掉，也没有语气冷淡地说她习惯一个人，她今天的语气很好，暖洋洋的，还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路……
一个点落笔太用力，墨直接洇开。
宋珂又重新拿了一张纸。
今天，她主动跟自己说了话……
直接忘了落笔，墨水滴到纸中央，毁了一整张纸。
宋珂放弃了，他今天是静不下心来了，干脆把纸墨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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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曲南霜收拾了东西去高铁站，她选择了最难出门的公交车，节假日一路上都很拥挤，人堵人车堵车。
她动作并不快，可能也期待着赶不到车。
但即使慢慢悠悠地，她还是在高铁发车前上了车。
她的座位在车厢中段的靠窗A座，过道里许多人，她光是走到座位上就已经很艰难了。
长假出游的情形简直吓人，偏偏西榕市是一个旅游城市，每逢节假日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往西榕市走。
所以曲南霜每次都很不想趁着节假日回家。
高铁上三排座的座位很不好进去，曲南霜要进去时，靠走廊的C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手机外放着短视频十分吵闹，双腿翘成二郎腿拦住了曲南霜进出的空间。
“你好让一下。”她说。
那男人没听清，很大声地“安？”了一声。
“请让一下，我的座位在里面。”
“哦。”那男人不情不愿地收了腿，在曲南霜进去之后又迅速把腿翘起来，手机外放的声音依旧很吵。
过了一会儿后，三排座位中被夹在中间的B座也要进来时，那男人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曲南霜把上一个乘客放下来的窗帘推上去，偏头看向窗外，并不想理会那边发出的声音。
高铁发车后，她感到身边空座上坐下来一个人，味道有些熟悉，不过也分辨不出来。
“学姐？”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回头。
“这么巧啊，我们居然是一趟车。”宋珂的声音带着惊喜。
“嗯，很巧。”
宋珂问她：“你去哪里？”
“西榕市。”
“我也是！”
“你是去旅游？”
“我回家！我家在西榕，我住在山前区富阳路。”宋珂眼神亮亮的，一出口就把自己家庭方位漏了。
城西别墅群，曲南霜“哦”了一声。
“学姐住哪里？有空出来吗？”他还在问。
“陆宁区，离你很远，应该不会出来，长假到处都是人。”她一次性回复。
一路上宋珂都想找些话题聊，但曲南霜很疲惫，昨天一个人睡在宿舍她有点失眠很晚才睡，上午在来高铁站的公交车上又很拥挤，她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好，这个时候只想补一会儿觉。
窗帘刚刚被她推了上去，外面的眼光刺眼地落在她脸上，她用手腕挡了一下，准备睁眼去关的时候身边的宋珂已经先一步出手把窗帘放了下来。
他的手臂横在曲南霜面前，小臂肌肉很结实，几道极具张力的青筋从手腕上一路蜿蜒到他半撸起的袖子当中，曲南霜有些走神。
窗帘被拉上，光亮骤然暗下来，宋珂的手收了回去，曲南霜闭上眼睛，但好像眼前一直是那一条结实的手臂。
A座上的中年男人还在外放手机，夸张的短视频声音尖锐刺耳，听得她有些烦躁，甚至她还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A座上的人已经旁若无人地脱下了那双廉价皮鞋。
她皱眉捂了下鼻子，头往另一侧偏得更多了些，想从包里找幅耳机出来，但她很少戴耳机，这一翻什么都没翻出来。
“你要吗？”宋珂递过来一个白色耳机。
擦过的，很干净。
“谢谢。”
耳机里还放着他手机里的音乐，一首风格有点另类的歌。
宋珂把蓝牙断开，两只耳机都递给她，让她连自己的手机。
曲南霜没动，她休息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听，就把耳机当耳塞用了。
五分钟后，曲南霜听见乘务员走到她这一排的座位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立刻把鞋穿好，外放的声音也老实关掉了。
她听到动静睁眼看了一下，见那个男人在乘务员面前鹌鹑似的窝在座位上，她有点疑惑这是怎么解决的时候就看见宋珂悄悄朝她比了个“耶”，手机页面朝向她，上面是高铁服务的问题反馈页面。
曲南霜也无声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心情变得明朗。
她看见宋珂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高兴得眯了起来，好像车厢里的温度都上调了几度。
三个小时的路程曲南霜休息得很好，甚至浅浅做了个梦，醒来时人都有点懒懒的。
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提示到站，便喝了点水醒醒。
宋珂问她出站后怎么回去，她说坐地铁。
“那我跟你一起吧。”宋珂立马回复她，说完后又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有人来接你？”曲南霜看见他发消息的动作，直接问道。
“没有没有。”
“为什么要说两个‘没有’？”
宋珂没说话了，被戳穿的尴尬僵在脸上。
“有人来接为什么还要跟我去挤地铁？节假日地铁很挤。”
宋珂想了想说：“没事啊，我壮。”
“……”
虽然是实话，但他顶着一副单纯模样说出来就有点滑稽。
“壮、吧？”宋珂又不确定了。
曲南霜看着他胸口，他今天穿着宽松的长袖，看不太清衣服下的肌肉形状，但她想起刚刚横在她面前的小臂——
“还行，”她逗他：“strong。”
宋珂：“没有装。”
“……”
曲南霜闭上了眼睛。
出站后，宋珂真的跟着她一路进了地铁站。如曲南霜预料的那样，整个地铁站都是人。
宋珂像很少来过地铁站的样子，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曲南霜问他他也承认了自己之前的确是很少乘地铁。
“我会在你前面下车，大概十分钟不到就下了，山前区离高铁站很远，你需要坐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到丽荣广场转二号线。”曲南霜在过闸机前跟他说清楚，“今天人很多，你大概需要一直站到目的地，现在上去让你的家人过来接你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可以站。”宋珂毫不犹豫地说，“地上也堵车。”
曲南霜便也没再劝他，刷了闸机过去，宋珂还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地铁站一进站门口的人一拥而入，稍微没跟上两人就会被人群挤开，宋珂有点着急，一步都怕落下。
车厢里空调的冷气味道和各种汗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曲南霜不喜欢这些味道，默默地站在离门口近的地方远离人群。
但如此拥挤的状况下要做到远离人群实在是困难。
有个小学生开了一包辣条没吃完攥在手里，被人群一挤那包辣条掉在地上，红色的辣油迅速蔓延，又被人群踩散，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曲南霜没看见地上的情况，一脚踩在那辣油上险些被滑倒，只好抓住身旁宋珂的背包带勉强稳住身体。
宋珂个子高，伸手抓住了地铁挂环上的横杆，在拥挤的车厢中不动如山。
“你抓着我的包吧。”宋珂说。
“好。”
她就这么抓着他的包过了一路，宋珂身上有一股干燥中混着草木清香的味道，有种像在午后烈阳下置身草坪之中的感觉。她记得她第一次撞到宋珂时就在想这个军训的男生身上没有汗味，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
宋珂背着一个很寻常的黑色斜挎包，包带上挂着一个挂件，是上次长跑活动领到的那个胖兔子。
曲南霜想起自己也有一个，挂在她的钥匙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