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的，白星坐到了前座，不过挪到副驾的人是他余子钦，白星全程没有说一句好或不好，只用行动做出回答。

余子钦一开始还做贼似的用余光瞟着白星，可他发现白星没有一点反应时，目光就开始不加收敛起来。

白星握着方向盘穿梭在车流中，车外路灯落下，光影被拉得细长。余子钦感觉车里的空气又一次被挤压，昏黄的光影快要把两人分割。

终于头顶的槐树叶遮住车顶，只有些许路灯大发善心放些光进来，不过这些并不够余子钦清楚地解读此刻白星的神情。

“看我一路了，有什么是你都说不出口的？”白星莫名地想起宿舍里余子钦受伤的神色，是那天语气太重，今天少爷反应过来要算账了？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应该好好梳理梳理。

他答应余子钦加入乐队，甚至游说越璋，他的动机不纯，而余子钦想要来乐队，目的也不见得干净。

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双方的诉求，要是还能一致，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没得谈，那最好抽身，余子钦是，他也是。

“我、我还能继续住这里吗？”这是余子钦能想到的且是愿意示弱的方式，虽然他确实想跟白星住一起。

那段口角，他觉得自己确实受伤了，他跟白星也经历不少事，不说最终能不能解决事情吧，但是好歹告诉他一声。

他确实有些意气用事，也没来得及参加乐队采访，可白星至少该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白星实在有些累了，不想再跟余子钦玩文字游戏，他没有精力再耗下去，他倒愿意跟余子钦开诚布公地谈谈。

“论坛里我的过往都是真的，答应你加入乐队的心思你应该也清楚，”白星转过身体，对着背着光的副驾开口，“你想要从这里得到什么？”

“说一半留一半”是大家的共识，话没必要说得露骨，往往开个头浅浅暗示两句，大家就都懂了，可像白星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没几个。

他在断自己的后路。

“是，我都知道，”余子钦叹了口气，“那你呢白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白星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愿意跟你瞎扯的时候，你最好也不要跟他打马虎眼，你要比他更有威胁，他才会觉得你的话是真的。

余子钦不知道白星是从哪里养成的这种习惯，虽然他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跟白星聊天，但没办法，此刻他别无他选。

“这看不出来？”白星轻笑出声，声线却已经不是刚才的质问，现在更像是游刃有余的纨绔，“名声、爱慕、金钱、地位。”

“这些够吗？”余子钦眼疾手快地抓住白星的手臂，“我之前带给你的。”

手里是柔软无力的手腕，白星没打算挣开，余子钦感受得到他似乎在朝他靠近：“你？我可能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些越璋不都能带给我吗？”

“所以你现在是过河拆桥？”

“我们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白星另一只手抬上来掰开他手腕上的手，反手搭在余子钦胸上，“你不也清楚吗？”

余子钦就这这个姿势离得白星更近了，直到完全遮住了打在白星脸上的光：“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从你那里‘取’到了？你又付出什么吗？”

“白星？”

余子钦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对待白星，在他的设想中，就算当初阴差阳错的认识奠定的基础不好，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至少不用这么“公事公办”。

他们之间不是甲方乙方的关系，不是一方用金钱雇佣另一方时间或者技能的关系，他们是队友，是朋友，是用真心制造羁绊的亲密关系。

“那余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跟我睡一觉？或者玩到你不想玩为止？”

白星没有觉得不悦，只有终于说出口的舒畅，他这几个月的掩耳盗铃终于在此刻，经由他的嘴坦白出来了。

他不该动摇，不该以为对方是余子钦会有什么改变。

“也是，我都还没玩过，就这么让你跑了实在说不过去。”余子钦盯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形，一伸手，突然的光亮把白星刺激的闭眼。

不过一瞬，一双干冷的唇贴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白星反应了几秒，偏头躲开，可余子钦的气息却紧追不放，他只感觉下巴被掰过去，对上那双喜怒难辨的双眼，他有一时的失语。

余子钦满是挑衅、侵略的眼神他不是没见过，初见时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早已嵌在脑中，而后一次次亲密接触后，他的眼睛都是澄澈的，是真诚。

白星就以为饱含侵略的眼神是余子钦的伪装，此刻车灯下的眼神将他的自以为是照得一览无余。

余子钦从来都是侵略的。

一如唇边的吮吸，像是兽类圈地时的警惕，粗重的呼吸声灌满了整个车，以至于白星分不清楚余子钦是愤怒还是动情。

跟余子钦接吻也不算他亏，不过白星没有被人围观亲热的爱好，刚想着把顶灯关掉，余子钦就又分出一只手钳制他的手臂。

嘴下却是更没了章法。

“你想怎么发泄我都随你，”白星好不容易换口气，“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被别人看到，如果你喜欢，那随你。”

车厢顿时暗下来，可余子钦的呼吸还在他面前，用他想象不出来的清晰描摹着他的每一寸，活像个不知餍足的蛇，在阴暗角落吐着信子。

“既然你我心里都有数，那就不用再绕弯子了，明天搬家。”余子钦说得轻巧，似乎想起来还有什么没告知，话说得高高在上，“越璋不只你这一个弟弟，别打错心思了。”

车门一关，白星就听到车启动的声音，他没走回房间，从楼道往下望，早看不见那辆车了。

白星房里的灯还亮着，余子钦的车停在小区另一侧，他就这么望着楼上的房间。

白星为什么会答应他这么离谱的要求？

是真喜欢他？可又何必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示爱。以他现在的发展完全能跟自己好好商谈，他这种方式像是故意推开他似的。

余子钦自认不是多不近人情的人，他也没逼迫人，强制人的爱好，能能聚好散也没必要弄到两败俱伤，况且他最近对白星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白星到底是在躲避什么？

余子钦抬头，属于白星的那一盏灯已经灭了，他捻了捻手指驱车离开。

*

“怎么？要我请你，然后再端端正正为您摆好拖鞋？”

“这倒不用。”白星摆摆手顿下换鞋，余子钦已经把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去了卧室。

其实昨晚白星那番话也有赌的成分，他相处下来的余子钦并没有他所了解的富二代的恶习，反之他只是像一个心思不花在正道上的，爱玩的人。

但当余子钦真在教室门口等他，并且说要他回家收拾行李搬家的时候，他确实有那么几分没想到。

昨晚他回家预想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1.余子钦在论坛爆出更多他的黑料

2.乐队林林总总的资源会取消

3.他被余子钦狠狠报复

没有一点是相信余子钦会按照他说的那句话执行。

“我睡主卧会不会不太好？”白星站在门口犹豫着开口，到现在他还没察觉到余子钦的恶劣。

“没人睡客卧。”余子钦不等白星反应，路过门口时把手指贴在他唇上，一触即离，“以后跟我一起回来，做饭你来，除此之外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声音渐远，余子钦已经走到了厨房：“你看看还缺什么，不够再去买。”

站在客厅的白星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充斥着油烟味的狭窄厨房里，装病碰瓷他的人，可却有些不同。

他们之间就像厨房跟客厅这扇隔断般，看着是透明的、触手可碰的，但实际心境早已不同。

白星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面上还是机械性地点头，从余子钦手里接过房卡。

“大门需要刷卡感应，家里的密码锁待会儿发你。”

余子钦特意找物业拿了房卡，没什么其他原因，他这个金主需要知道白星的基本动向，在家门口装监控这种他是看不上的。

“走吧，买菜去，我饿了。”

超市里的芹菜确实比他掏钱买的新鲜，白星看了眼价格暗自咋舌，看起来余子钦确实能吃苦，以前跟他在出租屋都过的什么日子。

“你不是说家里破产了吗？”也许是周围三三两两交谈的声音太过熟悉，让白星误以为他还在离出租屋不远的市场，自然而然地话里带着些揶揄。

实际说出口那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特别是余子钦现在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视线不在他眼睛，而是一寸寸往下。

“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开口跟我说话。”

白星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刚才余子钦脸上的笑意是这一整天唯一一次开怀，不过那张越来越近的莫名让他有些心虚。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双唇上停留的湿意，丝丝点点的清凉穿过空气落在皮肤，透进身体每个角落，一股麻意至脚底升腾，白星霎时觉得耳朵有些红。

“想什么呢？白星回家做饭啦~”这次是笑意更甚的余子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