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悠悠转醒,眨了好几下才惊觉自己还活着,侧头一看,他的宝贝儿子正睡在床沿处。
欸,看儿子肿的跟两个核桃大的眼皮,肯定没少哭。
抬起手帮儿子盖个薄毯,却不想躺的时间太久,血液不循环,身子都僵硬了。
“嘶—”正好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贾琏立刻惊醒,看向他爹扭曲的面庞,连不迭问道:“爹爹您醒了!是不是伤口疼?我去叫华爷爷。”
一语惊醒梦中人,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到大爷醒了的声音,华府医第一个进来查看贾赦的伤口,再搭脉检查一番,笑着说:“伤口无事,人醒过来就好,不过动作还是要小心点,近一个月尽量少动,等伤口长好了再下床。”
贾赦:“哪需这么小心……”还没说几句嗓子就开始发干。
贾琏适时递上一杯水,插入吸管送到他爹嘴边,“爹,先喝点水润润喉。”
贾赦惊奇的看向吸管,顺着儿子意思用吸管喝水,刚喝第一口就品出好来了,这样喝哪怕他躺着喝水也不怕撒到床上。
不用说,肯定是他儿子发明出来孝敬他的。
“华爷爷,我爹是不是彻底脱离危险了,不会再昏迷不醒了吧?”
华府医点头。
贾赦听的一头雾水的:“我昏睡了几日?琏哥儿有没有受伤?凶手抓到了吗?”
“爹爹,我没受伤,你昏睡了三日。”贾琏都不敢想他这三日是怎么度过的,每次下人来报大爷醒了,等他过去一看爹爹又睡过去了,夜间还有反复低烧,就连华府医的诊断也一改再改,无法料到什么时候会醒,或许是今天,也或许是一个月后,又或许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万幸,老天爷对他们家还是仁慈的。
“咕咕咕”贾赦不好意思的看向肚子。
贾琏自然也听到了,他爹这几日都是喝流食和汤药,定是饿了,吩咐下人把食盒递进来:“爹,大厨房日日都备着吃食,等您一醒就能吃上。”
不愧是他贴心孝顺的好大儿,贾赦期待的看向食盒:“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蟹粉狮子头、蜜炙烤羊腿,或者松鼠桂鱼、火腿肘子,都来点,爹现在饿的都能吃下一整头牛。”
贾琏无奈一笑:“都没有,华爷爷说了,您今日刚进食,不易用太多荤腥,只能喝粥养好肠胃再进补,这是大厨房用胭脂米细细熬煮了两个时辰,都熬出米油了,来尝尝?”
华府医也一旁示意是该如此。
贾赦的脸瞬间垮了,他平素最爱重油重盐,舌头早就被大厨房惯坏了,这么清淡怎么吃啊!
“可我都闻到肉味了。”
“可能是这食盒在大厨房沾染了一些味道,不碍事,我拿远点,爹就闻不到了。”
贾赦不死心:“真的,真的没有别的?”
事关他爹身体,贾琏坚定摇头:“除了米粥,只有汤药了,爹你想先喝哪个?”
贾赦深深叹气,闭着眼睛指着粥:“那还是这个吧,我要坐起来喝。”
他刚想下床被贾琏制止。
“爹您不用动。”贾琏走到床头,摇起一个把手,床的前半部分就自动升起到合适的高度,既不会压迫到后背的伤,还能让贾赦不用使劲就能直起上半身用膳。
贾赦稀奇的看向他的床,他的床什么时候还有这功能了?
旁边站立的华府医也是惊讶非常,他是知道贾琏一直在鼓捣东西,也是昨夜亲眼看见换的新床。不过这床能动他倒是第一次看,边看边赞叹,太精妙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打一个放在医馆中。
“爹,一会再研究,先吃饭。”
行吧,该来的还是跑不掉,贾赦没滋没味的喝下来自儿子亲手投喂的米粥,再一口气闷下汤药。
末了还被儿子塞了一个蜜饯。
他嘴里嚼着蜜饯,含糊不清说道:“当爹跟你一样,喝药还需要蜜饯。”
贾琏一本正经点头:“嗯!吃蜜饯没有年龄之分,爹爹不用害羞。”
贾赦原本以为他都睡了三日了,定是睡饱睡足了的,他还要好好跟儿子聊聊凶手的事情,却没想到一会困劲儿就上头,晕晕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贾琏连忙上前查看,用眼神询问华府医,怎么回事?他爹怎么又睡着了?
华府医上前听了贾赦的呼吸:“不用惊慌,我开的药方中有安神药材,你爹这次是正常休息,多睡觉好,这样身体才能恢复的快。”
贾琏这才放心点头,上前给他爹掖掖被角,转身离开屋子。
走在院中碰到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祖父祖母和小姑。
史太君第一个问:“你爹可是彻底醒过来了?”
贾琏点点头:“是的祖母,爹不是之前的无意识睁眼,而是实实在在的跟我说了话,吃了东西,不过现在喝了药又睡着了。”
贾代善笑着:“那就好那就好。”
史太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我回去再给菩萨上柱香,明日我还要去给菩萨塑个金身。
“母亲,我陪您一起去。”
贾琏也准备告退,被祖父叫住:“琏哥儿,急事缓做、难事慢做,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候。”
“孙儿明白。”贾琏也没想过他的那些安排会瞒过祖父法眼。
“报——”下人跑来传信:“南宁郡王史无疆自缢于大牢。”
祖孙俩对视一眼,斩尽杀绝?!
以弃子之死堵天下之口,平真凶之过,一箭双雕。
……
贾琏拜别祖父之后,立刻来了信息楼。
房中已有三男一女等候,看见贾琏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贾琏直奔主题:“说说什么情况。”
大掌柜德临:“少爷,这次消息瞒的紧,大理寺那边什么都没流传出来,唯有一个小狱卒食物中毒暴毙身亡的消息被我们偶然得知,我怀疑有人混进大牢中跟史无疆说了些什么,才让他自愿赴死。另外,这根短箭材质为云母晶,相当稀有,全国唯有少数几个矿产出产,近期交易最大的一笔出现在金陵拍卖场。”
游保带着草帽,吊儿郎当打扮的像个游侠:“说这么多,一个人名都没有,咱们想报复都不知道找谁。要我说啊,直接绑了有嫌疑的人,刀架在脖子上那么一问,不说也得说,是就立刻杀了,不是打晕放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以,保哥这主意好,我去绑人。”说话的是一身黑衣的无双,身手最好。
“你俩上辈子是土匪嘛,这里是京城,京城!若真向你俩说的这样如此简单,京城早可以改姓了。”苏柏停下拨弄的算盘,快步拦下死心眼的无双。
这四个人都是信息楼的元老,德临是亲娘徐清浅留下的老掌柜,游保和无双是贾琏从慈济堂中捡的人,苏柏是被他无意中救下的秀才,后来弃文从商投入他的麾下,都是他信赖的人。
贾琏沉吟一会:“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手上的人手都收回来,不用继续查下去了。”
“是。”有人懂,有人不懂,但都不妨碍他们听话。
“我不日就要前往金陵,有些事情要提前安排……。”
还没说完,就被游保和无双打断:“主子你不要我们了?”
两个人立刻站起来跑到贾琏身边,一个抱胳膊,一个抱腿,仿佛不抱紧人就要跑了。
贾琏想要挣脱却被抱的更紧,无奈一笑:“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求学。”
不是丢掉他们就好,不过主子既然去金陵,那他/她……?
“主子带上我吧。”两个异口同声的话再次响起。
“你干嘛学我!”无双恶狠狠的瞪着竞争对手 。
“谁学你了,幼稚鬼。”游保翻了白眼,好男不跟恶女斗。
眼看着又要再起一场纷争。
贾琏及时打断:“你们也去。”
“噢耶,主子,我给你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您就安心读书吧。”游保得意看向另一边,他这些都是从小练出来的,无双那个一心练武的女人肯定不会。
“主子,我可以当护卫,帮你打坏人,绝不会让您一根毫毛受伤。”无双抱着手,洗衣服做饭哪个下人都能做,但唯有护好主子安危只有她能做。
贾琏微微一笑:“不,你们都当学生。”
“哈???”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和另一个看书就头疼的念书困难户,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这水平怎么能去当学生呢?
“我知道你们现在基础薄弱,所以,苏柏这段时间你要多教教他们,务必要通过入学考哦,若是通不过,呵呵^_^……”
旁边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都想来包瓜子的苏柏惊讶侧目,还有他的事?
他啊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旁边两声不情不愿的“啊!”
苏柏给两人一人一个爆栗,“我堂堂秀才公,给你俩免费补课,不感恩就算了,还敢一副嫌弃模样。”
“谁求你教了。”游保和无双揉着脑袋小声嘀咕,敢怒不敢言,要不是主子吩咐,他们才不学呢!
贾琏不管那三人的口角,转头跟德临交代:“德叔,辛苦你继续留守信息楼了,后续的发展按我们原定计划来,我不在的时间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飞鸽传书。”
“少爷放心。”德临恭敬答应,他十七岁跟着夫人做事,如今三十七岁为少爷做事,守好信息楼不在话下。
“我呢?我做些什么?”苏柏指了指自己,就他没安排了。
贾琏对苏柏现状很满意,“你,没啥安排,随意发挥,唯一叮嘱,不该收的钱不要乱收。”
苏柏挠了挠头:“不是我想要收徐大人的钱,是他骗我一起喝酒,把我灌醉后非要给钱入股小报,还说若是我不同意他就向您告状。”抬头看了一眼贾琏的黑脸,立刻正经:“我发誓今后绝对滴酒不沾,不会再被徐大人好酒欺骗。”
贾琏看向说谎不打草稿的人,“你这誓言一天至少发三遍吧,也没约束力,我帮你想了个办法。”
他从后面柜木柜子里取出一小瓶酒:“喝喝看。”
苏柏奇怪接过,主子平日不是最讨厌他喝酒吗,怎么今天主动递给他酒?
哎呀,管他呢,好酒在手,先干为尽。
打开瓶盖,就闻到一股沁人的酒香,一入口如同烧刀子一般从喉咙中划过,回味更是美妙,他不由再晃动瓶子倒酒。
哎,怎么就没了!
他眼光一闪,看向贾琏:“主子,有此等好酒怎么不拿出来,再多给我几瓶,我保证教会那两小笨,小孩通过入学考试。”
贾琏眯着眼,双手一摆:“没有了,此酒难制,我废了大半年也才得了这一小瓶,全给你了。”
苏柏僵住:“没有了!可我喝了这酒,再喝其他酒如同喝水,难以下咽啊。”
贾琏探身过去,拍拍他的肩:“好好干活,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