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4027年,夜星人类制造的居住舱具有极佳的隔音性能,但嘈杂和震动持续在晴灯这简陋的昏暗的实验室里,使得她随意搁置的工具和螺丝偶然震落,有时连大型设备的底座也跟着挪动了一点。
先天激素紊乱使红莲患有严重的低糖症。
然而,只要她的意识醒来就会立刻执着某种行动,过度劳累让她又患上了贫血,身体被房间里异响吵醒了,思维却只清醒了一半,这位少女拉好宽松纯白连衣裙的领口,侧腿坐在床上。黑色长发盘绕着她纤瘦又强健的身体,这是她努力抓住命运的证明,头发太长导致发梢有些卷曲,对杂音的本能反应使她隔着墙张望着外面,又看向布满机械臂的工作台,晴灯却站在长条窗口向外看着。
红莲不知道拖鞋丢哪了,她俩搬来岸防连城是到了第4天,只要与科研无关的物品都有可能在搬家中丢失。她伸长白皙的小腿,穿上士官长靴,走动的时候随手抓了一把剪刀,路过三维打印机点按后,又做了一双拖鞋,走到浴室门口才发现了旧拖鞋,这个失误令她印象深刻。
嘈杂不会停止,晴灯听红莲醒来了,转身看红莲穿着拖鞋,半蹲在排水口用剪刀一缕缕的剪着头发,晴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走回工作台,将灯效换成蓝光。
“任务?”
“啊噢,活捉一只小型机械生物。”
晴灯说完,听到洗澡声,想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
只不过,她的脑袋里总回响着,红莲对她说的,为自己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39岁了,自己从孕育罐出来的27年里,只热爱科研,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是搞研究做什么都行。
或者说自己也曾对某些学科产生兴趣,却在漫长的跟上级争执的岁月中消磨没了。
晴灯想到这儿,呆住了,似乎处于某种奇妙的本能,拿起那块令她非常着迷的生长金属,这玄妙的天狼星科技产物在17年前就吸引了她。
当时,辛苦6年的成果——纳米感知材料,被上级冒名顶替,她一气之下离职的当天,居然修改门禁卡和监控,从保管箱拿走了四块生长金属!
反正这宝贝放在研究所也是吃灰,评分报酬不给我,成果也不给我,这东西就是我的!
神奇的是至今没人发现!可能因为研究所后来解散了。
晴灯回忆着那个夜晚,自己一个人傻不拉几的抱着铁板走在街上等待被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她也想和朋友谈心却没有。
正是那时的冲动,使她有了造一个孩子的想法。
(注释:亲子关系被灵能会列为有碍灵魂进化项,只有大人物有权用孕育罐传承本人基因,普通人的基因采样后,由在线AI系统在孕育罐基地随机培养新生命。)
晴灯为了有自己的孩子就消费了本来不多的进化评分,从黑市买来废旧的孕育罐和治疗椅,这些老旧技术并不复杂,难点在于她没有联接新生儿知识库的权限,她就拷贝了自己脑中的知识库,没想到儿童在孕育罐内学习是有情景模拟程序的,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错乱的高等知识一度让幼小的红莲濒死,她就慌张的关停孕育罐取出了孩子。
晴灯摸摸生长金属,又开始专注于学术思维,摸摸铁板四周,再摸摸周围的空间,并没有时空通道,但这东西却连接着遥远的天狼星!夜星人类现在的技术仍然基于一种可见论,即一切都在一个维度中互相作用。多维空间假说在三千年前就提出来了,谁敢研究,谁就是笑柄。
观测不到就是不存在了呗?这句是晴灯与同事争论时爱说的话,但人们搬出参对论的人类无法观测光速以外的信息。
所以晴灯讨厌光!
“光是假象。”
红莲问:“什么?”
“没什么!”
维持生长金属的时空通道就在天狼星人特制的亚空间中,这是晴灯根据现有科学反复推论得出的结论,当然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个人就能想的到,她想象那个亚空间不可能和现实世界一样充满物体,如果是这块铁板里马上就能钻出来一个天狼星人!
她推断,真实世界应该包含一个无穷小的维度,天狼星人特制的亚空间附着在那个维度表面,所以传输的能量很快就被改维度挤到夜星,形成了这快生长金属。
晴灯摸着铁板,敲了敲,她已经尝试过几百种方法破坏它了,红莲说从古代电子书中学会个啥一击必杀的剑技,她让红莲砍铁板,刀断了,手差点脱臼。
生长金属是一团发天狼星往夜星的纯粹能量。
“这铁板就像是天狼星人传过来的能量泡泡,呵呵,能量泡泡!”
对这团能量塑形的权限在夜星,但夜星没有操纵如此巨大能量的技术,所以塑形必须双方配合,天狼星传输一点能量,夜星同步塑形一点,过程极为缓慢,所以叫生长金属!
那天狼星那块失去存在空间的金属又是怎么回事?
天狼星人是灵能体,可以用意识操控能量融入自身,只要经过漫长发展,个体就能操控无穷大的能量吗?也不对,那不成宇宙之主了!可能?意识操控的能量是有上限的。
晴灯听三维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响声,笑着想这过程很像打印物品呀!
攻击生长金属需要的温度超过了宇宙温度上限(1.416833(85)×10^32K)
我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研究员,想在这世道活下去而已。
晴灯想着又看着红莲开门的背影,她由衷的感到开心,这身着黑底白边士官队服的少女,微风吹动黑色长发如同王者的披风,竟如此帅飒英气。
气闸门关闭了,晴灯放下生长金属,继续着工作。
户外。
焦躁不安人群盯着一个未满的显示为只有2人的居住舱,在寒风中等了4个多小时,等来的是一位身穿士官队服的长发少女,人们看她扶正大檐帽的威严姿态就丧气了,其中跑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急切的说话。
“我是晴灯博士的朋友!”
她看少女并未作答。
“我想住进去,实在等不下去了!你们这房间只住两个人!你让我住进去!”
人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冷眼旁观,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乞求援助。
“我知道晴灯没有朋友。”
红莲说完,在妇女茫然而愤怒的注视下,走进人群,操作着袖口全息屏幕,红莲联系到贝比后边走边问:“我要的人员你准备好了吗?”
“啥?噢!对对对!你等!你们不会省着点用吗!你看现在哪有新的岸防机甲!咚!”
红莲猜贝比又摔东西了。
“把我开去打机械生物得了!以后谁再来要机甲!谁就是机甲!哎!红莲!”
“今天不行吗?”
“一天比一天烂!你去大门!啊!现在没大门了!你就一直往外走,强风烈风在门口执勤,各有两个21人的机甲中队!你随便调用,我挂了啊!啧!你们自己想!”
贝比挂断了语音通信。
人海的拥挤抑制着混乱,随着碰撞声,都抬头看,是工厂区的龙门吊车将监狱区的集装箱压在居住舱上,低处已经没有一丝缝隙,人群塞满空间,还在空间中发散痛苦,怨气,愤恨,惊恐。
巨大的履带拖车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无所顾忌的冲破人群,红莲按着帽子低头快步冲向拖车,走动中看到地上的洁白雪花被变成污泥!
“谁啊!不要命了吗!”
司机打开窗户一望是士官队服又忙说抱歉。
借用这拖车打开的空间,红莲穿行在新施工的居住舱和集装箱工地,在迷宫般的小路中不停问路,找到了新铺设的环形铁轨,载满岸防机甲的平板列车高速行驶在岸防队员们面前。
噗嗤!嗡!
列车释放气压后的鸣笛像是起跑的哨声,上万名岸防队员爬跳过列车,红莲从列车平台的连接处跨过,再扫视第一眼就看到高大的烈风,强风同时看到并走向红莲。
“红莲大人,你说一下任务!”
红莲坐到弹药箱上,摘下帽子,单手梳着长发,强风指着她三场两短的头发大笑。
“这是你自己剪的?哈哈,居住区和酒馆区都有医疗站提供剪发服务啊。”
“我等一会儿,你们忙完再说,我看居住区的环境越来越拥挤了。”
“你别等!以后岸防连城有超量的出勤任务,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今天,黑白大人还没发威,还算闲。”
强风也坐下,梳双马尾又看着红莲的头发笑。
“你一脸严肃和这发型也不搭啊!哈哈。”
红莲问“市民有多少人?”
“这140万市民是天家管辖。”
强风说着,表情变严厉,继续说道:“几百公里大的灵能飞艇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天家弄没飞艇,让市民活不下去,再把人都送到这开机甲去消灭机械生物!这些人原本就是群只有嘴上功夫的墙头草,毫无战意,现在把气全撒到岸防卫队,早上烈风指挥安置区想跟市民解释,就引发了争吵,最后参谋部调天思一句话不说的安置着。天家会造食物,也不给市□□够!岸防连城的食物也靠天家的博物馆都市供应!一人一份从不多给,现在市民的食物是全连城40万队员缩减伙食剩出来的,撑一天都不够!黑白大人主张拒收市民,黑家主大人太温柔了,市民即将参加大规模作战,恨意全对准了黑家。”
“给我带一个班走吧。”
红莲说完,起来,伸懒腰。
“呵呵,你不懂编制,一个班才三个人一台机甲!你毫无作战经验!我带卫队跟你去,你下指令就行。”
“那就三个班!知道这行动的人越少越好。”
强风会心一笑,对属下摆手说道:“你给红莲大人当副官,我这位队长有9341次出勤,好用。红莲你要做什么?”
“抓一只小机械生物。”
“抓一只!”强风和那队长齐声大喊了。
“红莲大人你不了解,机械生物是敌人,不是动物!战斗力远高于岸防机甲,击杀就很难,活捉几乎不可能,或者我和烈风带本队42人编制跟你去。”
“不用,你们这很忙,三个班足够了,我看情况试着抓,这东西怎么开?”
强风给那队长使个眼神,她就启动了红莲面前的机甲座舱,等座舱下探到地面,红莲爬到主驾驶位,队长赶忙跟上,坐到到红莲身后副驾驶位并讲解。
红莲兴奋的操纵机甲挪了一步,笑说:“哦!这就能动了!”
“红莲大人您等一会儿!1班2班回答!要三辆支援车!我建议您把帽子摘了这样不阻挡视线。”
机甲一步一步的走着,红莲熟悉了基础操作又问:“这是开炮。”
“哎?您千万别按!我这台的开火保险拆除了,那个杆是臂刀,一拉就弹出了,在机甲小臂上,后端长度到肩,前端可以通过透明座舱观察到,这个绿色的按钮是机甲臂随动开关,按了机甲臂就和主驾驶者同步手臂动作,好的!出发!1班2班出发!再不走就堵在这了,到西区21号集结点,前面!对,可以了把那个推杆推上去就启动滑雪模式了。”
“这个机甲能打过灵能会的侍灵吗?”
“您开什么玩笑!这破铁块是用工程机器人改的,灵活度哪能跟侍灵比,机甲的战斗力早就随机械时代结束了。”
数千台机甲伴着隆隆涡扇排气与液压轴承声,像一栋栋交错排列的钢铁楼房,无限度的涌入平坦苍茫的暗白雪原,这灰蒙的绒白大地又好像柔软的白色天空,机甲们逐渐点亮的灯光宛如繁星。
少女与小狗
一支10人的小队汇合后按照行进模式章程稍作休整,三台机甲开启自动驾驶,人员各进支援车,编成纵队,比其他几百个集结点上的小队更早出发,相隔十几公里的人们边吃营养剂边看着这只队伍发呆,好奇她们为什么不用这一点点的私人时间发会呆呢。
一望无边的白雪没什么好看的,却也只能看着雪地,每个人都思考这雪地何时形成,要持续到何时,然而北极雪原历来如此,最远可要追溯到夜星诞生之初。
写点历史。
自从航海时代发现北大陆,商船见这里资源贫瘠,气候严寒,仅有沿海地区是温带气候,就称此地为北极。先民黑发,鼻孔较小,身体高大强壮,以手工业为主业,用动物毛皮换日用品的小商业,缓慢的促生出12个小邦国,工业时代进口的高效武器使北极统一,首都位于国家最北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