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涌现折返的念头。

“我是黑巴，从不屈服。”

她默念，咬牙默念，渐渐适应了寒冷，也许是身体被冻僵了，没了感觉。

天海之间，广大无垠。

夜幕下，万里冰面上只有一盏车灯，是黑巴孤独的行驶着。

“我就能横穿冰洋！你们北极人身体太弱鸡了！我不穿这御寒科技的岸防制服照样横穿冰洋！”

黑巴尽力回忆些有趣的事情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这段回忆是她在酒馆问烈风怎么到的北极。

强风反驳道：“吹吧你就，咱俩是战斗中被黑家主俘虏了，所以到了北极。”

“切！那我徒步打到人工岛附近啊！离北极就剩一半路了吧？我们风家的人个个都是超级战士！不穿制服，不用载具照样横穿冰海！”

“你说你光着屁股能横穿冰海？”

“光着屁股也许不行。”

众人大笑，黑巴也笑了。

她想别人能做到自己也一定能做到，她当然知道风家的部队是有补给，众人协同攻向北极，甚至应该是使用了大型舰艇，但黑巴不想指望别人，她只靠自己，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能依靠。

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仪表，快到100公里了，动了动四肢，还能动，她很感谢黑白制作的衣服有这样强大的御寒功能，还想起黑白的图书馆中有很多捡来的电子书，收集古代电子书也是她的兴趣之一，阅读古代电子书是被灵能会严格禁止的，队员们在古代城市遗迹执勤的时候都会特意搜索一下有没有电子书，可以跟黑白换取进化评分点数，人们都怀疑黑白的进化评分早就超过6分了。

“巴公主烦闷不如看看古代电子书解闷呀！”

几周前，黑白在图书馆开导即将前往博物馆都市的黑巴。

“有些什么书？我不想看军事著作了，看吐了。”

“爱情小说呀！爱情！美好的爱情？”

黑巴一脸茫然的问：“啥是爱情？”

“就是古代男女结合前的来往经历吧，我也不懂，但古代人类好像除了黄金，也追求这个！你看看爱情小说！灵魂也许就不纯净啦，说不定就不用去博物馆都市了呢！”

“那我试试。”

黑巴只看过一本，讲述牧羊少女投奔贵族少爷的故事，羊是什么？青草，树木这些黑巴从未见过的东西让她读起来很吃力，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就像书中离家出走的少女，又想起黑白说过的一句话。

“该看哪本？你随意拿吧，我跟你说小说有种魔法，就是你随意拿起的书冥冥之中预示着你的命运。”

确实如此啊，黑巴无奈的笑着，她看雪橇里程表早已超过100公里了，就开启定速巡航，艰难的爬进卧舱躺下，埋头进去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了北极方向。

层层布片盖在她的身上，她尽量躺的低于卧舱，这样雪橇车头的挡风板能避免寒风继续侵蚀她的体温。

大小姐的愿望

黑巴出走9小时后，人们发现了她的脚印。

“黑白大人，有个情况可能需要重视。”

黑白安排完成市民的安置工作，终于松了口气，但要马上给机械生物作战人员编制建档，她低头操作信息库，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可能因为新市民大量涌入城区吧，第四城区丢失了少量营养剂，城区指挥官认为这个问题需要引起重视，做好防范安排，所以上报到您这。”

“噢，丢就丢吧，现在顾不上哪些，嗯？等等，你说哪？”

“第四城区！噢，还有个情况，丢失了一台老式小雪橇和三个电池，这挺奇怪的，谁偷雪橇干啥啊，冰面雪橇在雪地上，走不了多远。”

“你马上查一下失踪名单！等等，我知道是谁了！丢了多久？”

“啊？看痕迹推测5到10小时之间？”

黑白懊恼的狠狠甩飞手杖，她踌躇各个事情的先后顺序，参谋看她的小脸愁成一团，却马上听到命令。

“命令！各城休息4小时以上的市民每9人，不，每12人一队，由一名队员直升队长，每三队找一名原队长直升指挥官，用这个编制作战，训练时长2小时，出击任务按我之前标注的外围机械生物据点，队员人选由各城区指挥官任命。主城区，啧，主城区所有休假的队员和队长全部参与，我临时有事！”

黑白快步推开门，随从参谋小跑到前方隔开人群，她俩几乎是撞开了黑家主办公室大门。

办公桌前分配任务的士官全都呆住了。

黑家主放下笔质问道：“发生了什么！”

黑白垫脚跟随从参谋耳边说了几句，参谋向士官们打了紧急任务的手势，人们立刻离开。

“巴。”

“巴？没回博物馆都市吗？”

黑家主低头说了一句，继续签公文。

“巴姐姐走了，一个人偷偷去了南极。”

黑家主拍桌站起大声吼道：“你组织一个精锐中队立刻出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抓回来！”

“好，我马上就办！”

“等等。”黑家主掩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

“她还真像我啊。算了，由她去吧。黑白，现在每天都死上千人，生死由命，我不能优待她。”

黑白激动的咆哮了：“可那是巴姐姐啊！”

“黑白将军。黑巴并非我所生，只是我的克隆体，作为血亲我已经走后门让她进入博物馆都市了，是她自己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自己决定横穿冰海前往南极，这是她的事情。”

黑白明白，黑家主的立场，遇到私事就非常为难。

“那这样，我派随从参谋组织小队追捕，办私事的处罚您稍后下达吧，我一个人承担。”

黑家主眼角有些泪痕，说道：“必须能折返，不要因此造成伤亡。”

执行追捕行动的人员们对黑巴印象都不深，她们无法理解她不去博物馆都市，选择冒死横穿冰海的动机，只觉得是大小姐的怪癖吧。

当小队追了90多公里，大部分人员都冻的坚持不住的时候，却不见前方有一点人影，她们意识到了这位大小姐很不简单，也开始怀疑完美的博物馆都市难道不是仙境吗？居然这么可怕吗？

轰隆！

远方传来一声巨响。

知道海怪传说的参谋大喊：“是禁忌生物！我们靠近它就会被杀或者被灵能会处决！”

众人停住雪橇面面相觑。

“能量已经用到几乎不够折返了，这样对黑白大人有个交待了，看雷达没有反应，黑巴大人应该已经独自前进了1000多公里，竟然有如此毅力，我们只能祝福她平安到达南极。”

在追捕队折返的这段时间里，黑巴做了许多个梦，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和人。

历史的碎片

梦境1

第一个梦是一个房间，有着古怪的布置，窗子前挡着一些有淡蓝花纹的布，天花板上的有个罕见的圆形灯具发出不均匀的光，一个人类穿着松散的衣物，坐在桌前摆弄着一台古老的电子设备，落后技术制造的LED屏幕上有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片，这个人类脱掉上衣，胸前平坦，这难道是人类男性吗？黑巴在梦中嘲笑自己看爱情小说，居然空想男人了。

不一会儿，这个人从别的房间抬进来一个女生，他摆弄这个女生，又取出一个插满管线的网状头盔，黑巴此时有些惊愕，这个头盔装置的工作原理和孕育罐的知识植入功能很像。

这人给女生戴上头盔，又在电子设备上操作，那女生就清醒了，两人说着什么，他们的关系好像既陌生又熟悉，两人倾诉完就拥抱亲吻，缠在一起，黑巴感到不适后意识就沉眠了。

梦境2

第二个梦，灯光明亮的宽敞实验室，设备全部连向一个酷似孕育罐的透明圆筒，这圆筒比孕育罐大十倍，而且不密封，上下都有管线插入，连接着一位巨大的有银色翅膀的纯银机器人，蘑菇头发型似乎被人精心打理，面容姣好，闭目未动。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下巴长毛的白发老人在全息屏幕上不停操作着，他激动敲击最后的按钮大喊：“女儿！女儿！”

黑巴惊奇的发现这个梦有声音，马上就听到钢制大门外不断传来撞门声，大门的钢材在一声声撞击中不断变形，白发老者一边喊女儿，一边回头看门，黑巴看的出他心理素质一般，应该是研究员。

“女儿！女儿！女儿！”老人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机械女性忽的一下睁眼醒来，甚至吓了黑巴一跳，她浮在圆筒中，双手贴着玻璃壁，猛的喊了一句：“父亲！”

和这声呼喊同时爆发的是大门，咚的一声飞进实验室，白发老者这次没回头看，而是马上说出：“我赐你名为天使，命运钥匙只给人类，记住只给人类！”

随之进门的是一群白发的人类青年，都穿着白大褂，站在最前的人对老者说话。

“真凶博士，把命运钥匙给我！”

这人掏出一个道具，黑巴在信息库看过，是古代常见的武器，名为手枪。

他拿枪指着老者后背，看老者双手举高了，才看向圆筒，见机械女性已经启动了，他的表情变得凶狠恼怒。

“你敢启动她，意味着离线AI机器人的管理权限全部归她了！你这个老不死的！”

说罢这人就开枪了，机械女性茫然的看着一切，她先是低头看看倒下的老者，又看看开枪的人，她以人类做不到速度不断上看下看，直到老人的鲜血画出一个小圆。

“父亲！”

在这一声喊叫后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屏幕闪烁，扩音器传出语音：“检测到创造主凶真对试作型天使一号机输入语音指令启动成功，凶真本人已无生命体征，执行人类终末计划，已完成对南大陆所有离线AI机器人连接，指令保卫蜂巢，蜂巢生命舱库下沉10%，15%，家园号实验基地内所有有机生命体请在30分钟内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白发青年们乱成一团，其中一个揪住杀人者哭喊：“天开哥！怎么办啊，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慌什么，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只是试试能不能自己搞到命运钥匙，灵能会的出价只包含干掉这老头，我们拿意识光子给灵能会就又是大功一件了！”

“您不带上咖啡吗？她不是您最得意的作品吗？”

“它的芯球光通道只请意识光子蚀刻了半球，跟老头造的芯球没发比！反正咖啡是我造的，不被天使管理，先不要了，以后再说，现在保命要紧！”

众人离开后实验室就逐渐坍塌，黑巴忍受不了视线晃动又陷入深眠。

梦境3

第三个梦来到海底管道，海水中到处都是黑巴从未见过的生物，管道里人们边走边张望着透明管道外的生物，大人拉不住小个子的人，他们到处奔跑，队伍就在这种慌乱又兴奋的气氛中前往巨大无比的透明半球形穹顶内部，黑巴看这穹顶极像博物馆都市的穹顶。

画面落在一个红发女孩身上，她面前的大厅摆着糖果和玩偶小熊，人们纷纷跑过去，这女孩第一个拿到小熊后转身向身后的人炫耀，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壁。

人们听从工作人员的指引分流进入各个楼层做测试，女孩身前和身后的伙伴越来越少，最后到达的楼层只有一部电梯，女孩和工作人员进入电梯等下降有20分钟，电梯门开，能看到一个外凸的半球形大门，门上印着夜星文字：西大陆癌细胞基培——血肉永生进化实验项目龙宫号基地（雌）

球形大门向一侧打开，露出一滩丑陋无比布满脓包和血管的蠕动肉块，透过漫天的玻璃舱壁，能看到这滩肉其实是一个无穷大的肉块的一小部分，肉块附近的海水泛黄浑浊，飘荡着许多海洋生物残骸。

工作人员对女孩说：“你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说完就能回去。”

女孩躲到工作人员身后，两人僵持着，女孩忍受不了就问：“说什么！”

这话好像触动了肉块的什么开关，整个肉块猛的抽搐了一下后发出一股波，这波不但在海中形成涟漪，甚至传入舱室，连人体和墙壁都跟着扭曲了一下。

工作人员又说：“你摸一下它，摸一下我们就能走了。”

女孩知道不做会一直僵持，就伸出一个指头一点点的靠近肉块，她几乎只是微微触碰到肉块就扔掉了小熊，表情木然站着不动。

等她回过神就哇哇大哭着跑向门，门也同时开了，一切像是计划好的，工作人员捡起小熊，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