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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宦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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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璧的制香术名动京城,却被迫为东厂提督调制篡改记忆的毒香。

她跪在森冷诏狱,看谢南风慢条斯理把玩香囊——那是她三年前亲手所绣。

“沈师傅,”他指尖划过她喉间,“这‘香魂引’,需以制香师心头血为引,你可舍得?”

香炉突然爆开,冰片混着曼陀罗籽的灰烬溅上她眼睫。

谢南风突然捏住她下巴:“若本督要篡改的,是当朝太后的记忆呢?”

她袖中藏匿的玉牒碎片,骤然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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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深处,连烛火都透着一股子挣扎的意味。光线被厚重的石壁反复吞噬、挤压,最终只余下苟延残喘的几缕,幽幽地舔舐着冰冷潮湿的地面。空气沉得坠手,死死压在人胸口上,浓得化不开的陈旧血腥气混杂着铁锈的腥甜、排泄物的恶浊,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腐甜——那是□□在绝望中缓慢溃烂的气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把冰冷的刀片刮过喉咙。

沈怀璧跪在坚硬刺骨的青石板上,双膝早已失去知觉,寒意却顺着骨头缝儿丝丝缕缕地往上钻,直透心肺。她低垂着头,视线死死钉在面前一小块被污水浸染得深黑的地面。粗糙的囚服摩擦着肌肤,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提醒她此刻的处境。

死寂。只有远处某个角落里,不知是水滴还是未干涸的血珠,落在石洼里,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嗒…嗒…”声,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不是那种急促的、带着目的性的步伐,而是缓慢、沉稳、每一步都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像一只慵懒的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靴底踏过湿滑的地面,发出粘稠又清晰的回响,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沈怀璧身侧。

一片玄色绣金蟒的袍角,带着幽冷的暗光,侵入了她低垂的视线边缘。

沈怀璧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弓弦拉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楚死死压住喉头翻涌的腥气,也压住脊背上那瞬间炸开的寒意。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卑微的跪姿,头颅更低下去一分。

那人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副姿态,无声的威压比任何呵斥更令人窒息。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异常苍白的手伸了过来。

那手保养得极好,指节修长,皮肤光洁得近乎透明,透着一股与这血腥牢狱格格不入的矜贵。然而,那过分苍白的肤色,又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阴冷。此刻,这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件小小的物事。

一个香囊。

褪了色的青缎底子,边缘已被摩挲得起了毛边。上面绣着一对歪歪扭扭、针脚稚拙的鸳鸯,其中一只鸳鸯的翅膀,还被一根突兀的金线粗暴地“缝补”过,针脚粗陋得可笑,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沈怀璧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她三年前的东西!是她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灯下熬红了眼,一针一线笨拙地绣出来的!她以为早就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灰烬!

它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一股冰冷的激流瞬间从脚底冲上头顶,冻结了她的血液。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恐惧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竭力维持的平静假象。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因克制而发出的细微咯咯声。

那只苍白的手,食指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佻,缓缓抬起,冰凉的触感精准地落在沈怀璧纤细的脖颈上。指腹下的肌肤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那指尖并未用力,只是像毒蛇的信子,带着探究和玩弄的意味,顺着她颈间脆弱的血管,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游移。

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冰冷粘腻的轨迹。

指尖最终停在她下颌最柔软的部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

沈怀璧被迫仰起脸。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那双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极漂亮的凤目,此刻却沉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渊,所有光线都被吸噬殆尽,只余下纯粹的、冰冷的墨色。眼底深处,一丝情绪也无,平静得令人心胆俱寒,却又像蛰伏着能将人瞬间吞噬的漩涡。

这张脸……轮廓依稀有着旧日的影子,却被岁月和权势重新雕琢过。褪尽了少年人残留的温润,只剩下刀锋般的锐利与寒冰似的疏离。苍白的面容在诏狱幽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玉石般的冷硬光泽,唇色极淡,抿成一条薄而锋利的线。

东厂提督,谢南风。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被迫抬起的脸,目光像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刮过她因压抑而微微颤抖的唇、失去血色的脸颊、以及那双竭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惊涛骇浪的眼睛。

“沈师傅,”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音色低沉悦耳,却像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暗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浸骨的寒意,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这‘香魂引’,需以制香师心头血为引。”

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离她更近了些,带着压迫性的阴影,几乎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你可……舍得?”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尾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像毒蛇吐信时那细微的嘶声。那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隔着粗糙的囚衣,那一点冰冷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沈怀璧的皮肉,直抵心脏!

“香魂引”!

这三个字如同炸雷在她脑中轰鸣!那是她沈家秘藏香谱最后一页,被朱砂重重圈禁、列为绝不可触的禁忌!传说能篡改记忆,颠倒爱恨,其代价……便是制香者的心头精血,乃至魂魄!他怎么会知道?他竟敢索要此物?!

惊骇与剧痛交织的窒息感攫住了她。喉间那口腥甜再也压不住,猛地冲了上来!她眼前发黑,身体剧烈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就在她心神剧震、气息翻涌的瞬间——

“嘭!”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毫无征兆地在咫尺之遥炸响!

是那只一直静静搁置在谢南风身侧矮几上的鎏金狻猊香炉!

炉盖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然掀开,一股混杂着刺鼻冰片与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曼陀罗籽气息的灰白色浓烟猛地喷涌而出!滚烫的香灰如同急雨,劈头盖脸地溅射开来!

沈怀璧首当其冲!

滚烫的灰烬混着刺鼻的烟雾,狠狠扑打在她脸上、眼睫上!灼痛感瞬间袭来,她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却仍有滚烫的颗粒黏在了敏感的睫毛上,尖锐的刺痛让她闷哼出声。冰片辛辣的凉意与曼陀罗籽诡异的甜香混合着灰烬呛入鼻腔,激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狼狈地向后缩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片混乱与辛辣的烟雾中,那只冰冷的手却如影随形,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下颌!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行将她因咳嗽和刺痛而蜷缩的身体再次扳正,迫使她面对那片浓烟后若隐若现的、属于谢南风的脸。

烟尘稍散。

沈怀璧被迫睁着刺痛流泪的双眼,透过模糊的水光,看到谢南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竟无一丝惊愕或狼狈。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翻腾的余烟中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烟雾,精准地刺入她惊惶的眼底。他薄唇紧抿的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却比方才任何话语都更具毁灭性的穿透力,狠狠凿进她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若本督要篡改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又收紧一分,指尖的冰冷几乎要渗入她的骨髓。

“是当朝太后的记忆呢?”

太……后?!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沈怀璧早已混乱不堪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篡改太后的记忆?!他疯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灼痛和恐惧,让她脑中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中——

她左臂内侧,紧贴着肌肤的地方,那块被她以秘法藏在袖袋夹层深处、冰冷坚硬的玉牒碎片,毫无预兆地,骤然变得滚烫!

那热度并非寻常的温暖,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一种灼魂蚀骨般的剧痛,毫无保留地烙印在她脆弱的肌肤上!

“呃!” 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那灼痛如此猛烈,如此真实,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宿命般的凶兆,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镇定!她身体猛地一颤,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那碎片传递出的、难以言喻的悸动而骤然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谢南风那张近在咫尺、冰冷而妖异的俊脸。

玉牒……它在发烫!它在……示警?还是……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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