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认可他为林家的人……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娘家人认可自己儿媳妇一样,而周冷就是那个儿媳妇。
……怪怪的。
倒是林裎面上红了一点,这可是家主亲自答应的条件,也是周冷在这里唯一保命的条件。
周冷索性笑道:“承让了,林家主。”
林家主率先攻了上来,灵力形成的僧帽水母扬着长长的触手飞舞而至:“现在的年轻人心态真好。”
僧帽水母,作为全球最毒的水母之一,灵力完完全全复制出了这份毒力,而这份毒力,轻则麻痹,重则身亡,效果对鬼对人都一样,周冷没有硬接,一个漂亮的侧身闪开了所有触手攻击。
林家主赞赏道:“不错,反应够快,但身为除鬼师,只会躲,是很丢人的!”
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喊:“不好!所有人快捂住鼻子!”
一个个紫色的泡泡从僧帽水母的帽子中飘了出来,梦幻地飘满在了整个练武场中,突然之间,泡泡破了,芳香扑鼻的毒液宛如国色天香的美女般缠绕在每个人身边。
为了对付初出茅庐的周冷,林家主竟然搬出了这招敌我不分的杀招之一。
“灵,醉生梦死。”
………
周冷眼前的景色,不再是练灵场,而是自己的家,只是和印象里的有点不同,多了些林裎的东西和几盆绿植。
门打开了,一身正经工作装的林裎松着领带走了进来,周冷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裎,也是第一次见,不禁看愣了,他不由地脱口而出:“遇到硬茬了?”
林裎把领带往沙发上一扔,累得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嗯,一个抠门客户,跟他谈了半天了还没定下来。”
周冷:“明天我去,你休息一天,我能把他搞定。”
“不用,再抠门我也不会让他抠门,这种人表面自大吝啬,内里比谁都胆小。”
林裎休息了一会,便去做饭,印象里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过林裎做饭给他吃了,但嘴里却是第一次吃到林裎做的饭菜的味道。
为什么?他和林裎同居十余年了,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周冷只是心里起疑了一下,便不当回事了,现在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普通又充实。
夜里,俩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林裎比周冷早一步入睡,他太累了,周冷轻轻抚上林裎的脸庞,如此真实,如此……真实?
一个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了窗外,它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头上有三根赤红冠羽,全身乌黑,手脚上都有蹼,身披五颜六色的羽毛宝石衣服,禾雀花形成的长发闪着萤光瀑布般倾斜而下。
很美,这是周冷的第一感觉。
它就这样静静地靠在窗户外,一直侧头看向天边,周冷就这样失神地看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渐渐泛白,白到快要把它整个盖住时,那个生物突然摘下了面具,转头看向了周冷。
那是一张布满肿瘤的脸,随后周冷便失去了意识。
凌晨四点,闹钟响了,伴随着小提琴拉地像锯木头一样的声音,周冷喘着气醒了过来。
现在几点了?他第一次睡着又是什么时候?
手机上显示,早上七点了,他和林裎该出门上班了,林裎比周冷起来的还要早,他没有叫周冷起床,而是坐在桌边等周冷起来。
周冷咬了一口三明治,说道:“你今天有几成把握能说服那个客户。”
林裎:“十成吧,再高点……二十成。”
周冷将最后一点牛奶一饮而尽:“走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
抠门客户一早就等在林裎的办公室里,正趾高气昂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林裎和周冷,林裎先一步开口:“东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东乏轮不断跺脚道:“钱,你们要的钱太多了,你们给的方案根本不用那么多预算。”
林裎:“东先生你说笑了,只要这个方案成功,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你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吗?”
东乏轮想起了他重病在床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咬了咬道:“只减四分之一的钱,否则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们公司合作了。”
林裎摇头:“还是少了。”
“你……!”东乏轮如果不是有保镖拖着,他早把拳砸在林裎脸上了,“你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妻子就是被你们弄到病重的!林裎你哪来的脸!你知道外面的东西哪来的吗!你们搞出来的!”
林裎听着这些话不为所动:“东先生,那些东西一直都在,也不是它们害了你的妻子,你骂错人了。”
东乏轮还是很生气:“那你说,那些是什么东西?”
“世界的提醒者。”这话不是出自林裎口中,而是周冷自己脱口而出。
嗯?他为什么会知道?
“……行,我今晚打钱过去,一分都不会少。”说完,东乏轮气乎乎地走了。
林裎松了口气,亲了一下周冷的侧脸:“我先去忙了,记得等我。”
周冷浅浅一笑:“好。”
他和林裎成立这家生物公司已经五年了,五年了,这个世界怪异的事越来越多了,甚至危及到人的性命,在怪异之事发生之前,世界的提醒者亳无征兆出现在了世界各地的每个夜晚里。
据见过的人说,世界的提醒者从来不脱下脸上的面具,就算脱下,也忘记了长什么样子。
脱下面具,意味着在提醒什么吗?
周冷没有失去昨晚的记忆,相反,他不觉得恶心,他想再看一次那个提醒者的脸。
三年前的方案失败了,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说起来,他今年几岁来的?好像……过二十了。
晚上六点,林裎俩人准时下班回家了,周冷等林裎睡下后便起身来到了阳台,那里,有他想见的提醒者。
“你为什么不脱面具?我想看看你。”
提醒者坐在阳台上的身子一动,几个字飘在了空中:你已经看过了。
“你不会说话?”
一些光在空中聚在空中似乎是想组成一句话,没一会又消散了,提醒者似乎叹了口气,用和林裎相似的声音说道:“……我叫红鸦。”
“红鸦……我想看看你的脸。”
周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意这些,所以他走到了红鸦面前,伸手就要拿掉面具。
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制止了他,周冷的手距离他的面具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提醒者的面具,不是你想摘就摘的。”
周冷没有放弃:“那你什么时候能拿掉?你不丑。”
这话让红鸦愣住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不丑,提醒者最大的特点,就是与美丽的外表十分不符的脸,戴在他们脸上的面具并不是遮丑用的,而是出于提醒用的。
但是现在……
“你不丑,真的。”
红鸦的脸,在周冷眼里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了。
这一摘,便是整晚就没有戴上过了。
俩人又互相暧昧聊了几个小时,世界忽然又像昨天一样逐渐变白,再次失去意识前,周冷听到红鸦对他说了一句:“变数,就在你身边。”
周冷睁开眼,发现林裎在看着他:“你昨晚见谁了?”
“你没睡?”周冷反问。
林裎翻身压住了他:“睡了,只是比你早醒了一分钟。”
周冷偏头看了一眼闹钟,推开了林裎:“起来,要迟到了。”
“不是还早吗?”
“不早了,七点了。”
闹钟上显示的,是四点。
俩人来到公司后,肖秘书第一时间递出了方案进度,林裎看了一下,皱眉道:“橙玥呢?叫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橙玥扶着眼镜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老板?怎么了?”
林裎啪一下把进度报告拍在了他脸上:“念在你是最好的人才,我才全权交给你做了,谁允许你擅自改动的?”
橙玥忽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老板,你会错意了,我只是让它变得更好,没有施以最坏的手段。”
“最好是这样。”
橙玥开开心心地继续回去工作后,林裎俩人单独来到了办公室,周冷沉默了一会,说:“我想看一下方案。”
林裎从抽屉里递了一张纸,周冷接过来一看,发现这个方案最终效果就是彻底清除掉了世界各地的怪异之事。
那东乏轮说的失败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变数……
变数就在他的身边。
“那这次方案,什么时候能完成?”
林裎:“一个星期后。”
又是一天晚上,这晚,周冷往林裎杯子里放了安眠药,他全程看着林裎喝下去才来到了客厅,红鸦依然是早早等在了那里,这次,他没有戴上面具。
俩人相视了一会,周冷率先抱住了红鸦,红鸦一开始只是惊讶,适应后也回抱住了周冷。
明明只是刚刚熟悉起来的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呆在彼此身边。
周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松开红鸦牵住他那没有温度的手,随便穿了个鞋便拉着他出门了。
他想带红鸦去一个他心里很想去的地方。
房间门后,林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墓地?”
周冷靠着墓碑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向红鸦:“对,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来这里和你一起看星空,你看,今晚的星星很亮。”
红鸦转头望去,是真的很亮。
俩人就这样一坐一飘静静地看着璀璨的星空,一个黑影如蛇魅般来到了周冷身后,正准备咬上去,身体突然从下到上消失到一点都不剩了。
别动他。
世界又开始泛白了,在红鸦的脸已经彻底模糊后,周冷即将被吞没的意识中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盖在了他的唇上。
是个温柔的吻。
此时现实中的练灵场,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周冷单膝垂头跪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眼角有点点泪珠。
林飞堂:“原来如此,不是十回合,而是十个结局,周冷这下要倒大霉了。”
林许心:“除非十个坏结局里面有一个能改变成好结局,否则周冷必败。”
“那林裎干嘛脸红,他这症状已经持续十分钟了。”
“你觉得我会知道?白痴,你专心盯着周冷吧,他要有动静了。”林许心赏了他一个白眼。
话音刚落,周冷的眼角,忽然流下了泪。
………
周冷自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哭过,可现在,他看着死在他怀里的红鸦,泪水止不住地流出,周冷紧抱着红鸦痛苦道:“为什么要杀了他……”
林裎冷眼道:“我才是林裎,他只是个冒牌货。”
天地间,鬼魅乱舞,祸害人间,血流成河,一片鬼哭狼嚎,天空一片黑压压,大片大片的提醒者如折翼的鸟儿落下。
“我记忆里的林裎,不是像你那样说话的,你才是自己口中的冒牌货。”
眼前的林裎不以为然:“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改了方案的吗,在你和他见面的第三个晚上。”
“所以,你要杀了所有的提醒者,包括红鸦。”
“本来……我并不想这样做的。”林裎走到了周冷面前,一剑连同红鸦的脑壳刺穿了周冷的心脏,“这个结局,你就陪着这冒牌货一起去吧,亲爱的周冷,我们下个结局见。”
所谓醉生梦死,就是醉生和梦死。
第一个坏结局—双双赴死,已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