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姐不同,塞拉身体从小不太好,所以长得也要比同龄人瘦弱。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单纯的瘦弱的问题了。
原本和克伦蒂一模一样的黄色尾巴长出了大片大片的黑鳞,几乎覆盖掉了原本的鳞片,就连她白皙的脸上也漫上了黑斑,以至于塞拉勉强扯出的微笑都显得有些吓人。
塞拉紧紧盯着克伦蒂,似乎想捕捉她脸上是否会出现哪怕一丝的恐惧。
只要姐姐害怕我……哪怕就一点,我就变成原来的样子。她这么想着,却不愿直面克伦蒂的视线,不断颤动的眼睫暴露了她的紧张。
但克伦蒂只是冲了上去,毫不顾忌地抱住了塞拉:“对不起,塞拉……”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这个女孩……”洛伽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直面过畸变体的他一眼就发现了塞拉的不对劲。
紧随其后的珀尔瓦瞪大了眼睛:来到蓝瑚村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病例了!
于是,他兴奋地对塞拉道:“要不要试试我的药?”
紧紧相拥的姐妹终于分开,塞拉轻轻靠在克伦蒂的怀里,咳了几声后,开口:“你们是姐姐的朋友吧。我……如你们所见,染上了怪病。”
洛伽闻言却眯起了眼:“是吗,只有你?”
塞拉摇摇头:“这位先生,我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不如说,向王城发出求救信号的人鱼,正是我。”
“蓝瑚村是一切的源头,也是怪病传播最严重的地方……”塞拉苦笑着说,“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直到一个个病人,变成了,”
她顿了顿:“变成了畸变体。”
洛伽垂下眼帘,没有太意外。
孟柯早就和他说过自己的猜测。只不过当这个想法真的印证时,还是不免内心沉重。
畸变体的来源竟当真如此残酷……
“然后,我找到了这个,”她捧起了颈部挂着的项链,挂坠是一块小小的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它引起了怪病,也是它,让我有能力将怪病的扩散限制在蓝瑚村内。”
说到这里,晶莹的泪珠从塞拉眼中滑落,很快融入水中消失不见:“姐姐,爸爸妈妈,还有蓝瑚村的其他村民,都变成了畸变体……”
几个人鱼都沉默了。克伦蒂呆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塞拉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四周静得出奇,突然,身后的水流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小心!”洛伽敏锐地察觉到水流中的异动,猛地将珀尔瓦拽到自己身后,神情一凛,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瞬间警惕起来。
还未看清来者,他的双刀便已出鞘,寒光一闪,迅捷如电地劈向前方。他故意留了几分力,随时准备回撤,以应对未知的变数。
然而刀锋在半途中骤然停滞——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接住了他的刀。
正当洛伽打算蓄力抽回刀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洛伽缓缓皱起了眉:“是你。”却仍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不知道沃特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孟柯将屋子搜寻了一遍,无奈地发现,不知是沃特本就是这么个性子,还是法尔把他的东西都丢了,至少表面上,这里存在的线索可以说是零。
不论这里究竟和现实有什么联系,目前看来,这毕竟是游戏,总得有“通关”的可能。
【任务一:勇者的队伍有几人完成(6/6)),恭喜玩家完成任务一!】
【任务二:往昔的回响已发布,请玩家解开法尔的执念,破除幻境。】
正当孟柯冥思苦想之时,突如其来的任务提示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系统太久没有发布过任务,他几乎要忘记这是在进行主线任务了。
先不说任务一多出的那个队友是谁,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一点:这个地方是法尔的执念构成的幻境。
如何解开法尔的执念?
孟柯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个问题可以围绕沃特分成两个小问题:
第一,他为什么要取代沃特?
第二,他是怎么取代沃特的?
孟柯第一个想到的是“未婚妻”宁芙。
变成沃特模样的法尔称自己是宁芙的未婚夫,也就是说,真正的沃特和宁芙之间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法尔只是个局外人。
仅仅是因为爱而不得?
孟柯抿了抿唇,明亮的眸子中显现出一丝困惑,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索性摇摇头,暂且略过这一点。
至于法尔取代沃特的方法……
孟柯知道,这一定与秘境中和法尔做交易的神秘力量有关,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孟柯叹了口气,决定在法尔回来之前再将屋子翻一遍。
“怦!”
打翻东西的声音传来,孟柯记得,那个方向是沃特和宁芙的婚房。
“嗯?”孟柯有些困惑,难道法尔翻窗进来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向婚房游去,与正将海葵盆栽扶起的洛伽面面相觑。
洛伽:“……”
孟柯:“……”
“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传送到你身边了。”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都笑了出来。
虽然孟柯知道这里是游戏,但是突然和同伴分开,独自一人行动还是不免让他精神紧绷。
更不用说洛伽了,太久无法确认孟柯的安危,他身周的气压已经低到了极点。
“为了防止你也是冒牌货,说点什么证明一下?”孟柯仰头望着洛伽,故意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平日里若被孟柯这样直视,洛伽早就绷着脸瞪他一眼,然后红着耳尖匆匆移开视线。
可此刻,他却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一遍又一遍、贪婪地描摹着孟柯的轮廓,像是在确认眼前人鱼的真实。
许久,他才低哑着嗓音开口:“你之前逃课,被阿尔卡陛下逮个正着,第二天还跟我抱怨说,被他挠痒挠到哭了。”
“怎么可能。”孟柯下意识地反驳,脸上浮起一丝诧异。他怎么也不记得游戏中有这种羞耻剧情,但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心虚感,
“还有一次,你睡过头忘了写莉娜老师的作业,还想拉我一起扛——”
“别说了。”孟柯打断了他,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我相信你是洛伽了。”
真是奇了怪了,现实中孟柯虽然上学的时间很少,但他确信,假如自己正常地在学校度过自己的青少年时光,绝对不可能是调皮捣蛋的那一挂。
怎么在洛伽口中,自己又是逃课、又是不写作业的?
更诡异的是,孟柯居然隐隐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确认了身份,孟柯继续刚才的提问。
洛伽言简意赅地和孟柯讲述了他和苍离开后的事情,说到塞拉时,他皱起了眉头:“她说你被困在法尔构造的幻境里了,但是却没有能力送别的人鱼进来。”
“那家伙……苍本来想自己进来帮你,结果,呵,”洛伽冷笑一声,“显而易见,最后我成功了。”
孟柯莫名从他的脸上窥见了邀功的意味,随即又被他话语中的接连提到的两个人名吸引了注意力:“塞拉?你说的是克伦蒂的妹妹吗?她怎么会……”
他顿了一下,接着问:“你们遇到苍了?他既然可以送你进来,是不是知道怎么破除这个幻境?”
洛伽带来了问题的转机,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若是这个塞拉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那么即使是现在,她也只是个小女孩。但在洛伽口中,她竟是蓝瑚村唯一活着的人鱼,还利用脖子上挂着的石头构造出了蓝瑚村的假象。
……等等,石头。
这个关键词让孟柯灵光一闪:秘境里,法尔对着自言自语的,不正是块石头吗!
记得法尔曾经提到过,神秘声音要求把自己带在身边,假如神秘声音就是那块巨石,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提过,那声音要求必须被‘带在身边’。”孟柯喃喃自语,思路飞快拼合起来,“如果那个声音根本不是‘来自石头’,而就是——那块石头本身……”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法尔带着它离开秘境,引发了某种后果——很可能正是蓝瑚村的疫病。”孟柯蹙眉,“而那块石头,之后又辗转到了塞拉手里。”
洛伽听他几句话就把线索理出大半,微微颔首:“你猜的不错。”
“至于苍……他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说你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洛伽厌恶地皱眉,他真讨厌苍这种暗自炫耀自己和孟柯的默契的行为。
原来人鱼族没有这句谚语吗?
“我大概知道了,”孟柯点点头,和洛伽讲述了自己知道的线索,“我在这个幻境中扮演的是沃特的未婚妻宁芙。法尔大概是暗恋宁芙,就取代了沃特,利用石头的力量变成沃特的样子。”
他沉思道:“唔……那这么说来,你也应该扮演他们过去故事中的某一个角色才对。”
听孟柯这么一说,原本一直把视线聚焦在孟柯脸上的洛伽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顿时脸色爆红。
“你你你…!”洛伽少见地有些结巴。
他的目光落在孟柯白皙圆润的肩头上,停顿了半秒,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飞快地移开。
但那目光并没有真正收回,而是像被牵引一般,缓缓下移——最终停在那条被轻纱遮掩的鱼尾上。
鱼尾交缠是人鱼族新婚时的重要仪式,因此,在某些特定场合,它往往也沾染上几分暧昧的意味。
洛伽先前就注意到,自己被传送过来的地点,是间布置尚未完成的婚房。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思绪不知不觉飘得有些远。
而孟柯是人类,对人鱼族的相关仪式并不十分了解。
况且,鱼尾在战斗中使用极为常见,他一向毫不避讳,再熟悉的洛伽面前也从未多想。
但是洛伽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以至于孟柯也感受到了别样的气氛,不禁微微瑟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