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澈盯着屏幕又等了会,却迟迟没有等到聊天框里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他倚在台球桌边仰了仰眉梢,拿起酒杯就灌了一口。正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打过去的时候,沙发上那道金属摩擦的声音却是一停,连带着喧哗的室内也是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来?”
易铮陷进了皮质沙发里,顺手将手里的蝴蝶刀抛到了桌上,“哐当”一声脆响吓得旁边将手放在小模特腰上的青年缩了缩脖子,挪着屁股朝旁边靠了靠。
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倚在这人身上的漂亮少年眨了眨眼睛,懵懂地看了眼面色淡淡的易铮,又望了眼被吓成孙子的有钱少爷,一时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
酒杯被放回了桌上,曲澈朝着易铮的方向晃了晃手机,怂了下肩。
“说要上课。”
眼瞅着易铮的脸色冷了下来,曲澈环胸敲了敲手臂,习以为常地端着另一杯酒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旁边的小模特哆哆嗦嗦地给他让了位置,曲澈却连眼神都没给他分一个,径直将酒朝着易铮的方向递了过去。
“要不下课,我再给他打一个?之禾今天下课应该挺早的。”
话音刚落,易铮就接过了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那只捏着酒杯的手用着力,他面上却是不紧不慢地诮声道。
“打什么,没他又不是玩不了。”
曲澈:?
不是少爷你说要等人的吗?那不等让他发什么消息,平白让他去惹赵之禾不痛快?
被找了不自在的曲澈没再吭声,旁边坐着的几个富二代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有眼色的吆喝了起来,嚷嚷着要再开一局,连带着那些被拉来烘托气氛的小模特也笑了起来,场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没讨到好,反而惹了赵之禾烦的曲澈觉得自己是个大怨种,连带着玩的兴致都少了七分,只翘着腿无聊地和最近搭上的那个小明星聊天。
手机“嗒嗒嗒”地响着,座下的沙发却是骤然一软。
曲澈的余光瞥向旁边,在见到一个长相女气的少年后,他眉头一挑,手机里的消息顿时也不看了,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少年端着酒杯朝易铮靠近。
“您...您要来一杯吗?”
端着酒的少年长得好看,是现在最流行的那款阳光小生的类型,人看上去还有些腼腆,像是很少被拉来这种场合,只不过这眼睛...
曲澈抿了口酒,心里评判道。
长得实在是眼熟了些。
他瞅向站在窗边正和美女调情的林佑,这一揽子人可都是他家公司里的艺人,专门找这个长相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接收到曲澈的注目礼后,林佑也朝他看了过来,还不忘做了个口型。
“赌不赌?”
曲澈瘫回了沙发上,端着酒杯朝他遥遥一敬,笑着回了两个字。
“好死。”
对方脸上古怪的表情还没出现一秒,沙发上就响起了一声尖叫。
易铮衣服下摆湿了一片,举着酒的青年从地上爬了起来,近乎惊悚地望着对面的人,缩了缩脖子,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对..对...啊!”
还没等这好看的青年说出什么,他就被匆忙跑过来的林佑抽歪了身子,响亮的巴掌声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他妈的,你瞎啊!倒个酒不会倒吗,眼珠子挂着没用就别要!”
他骂完小模特,又连忙带着笑,矮下身子朝坐在沙发上的人道歉。
“对不起,易哥,这贱..”
“贱什么?”
...
淡淡的三个字砸得满室寂静,林佑的表情僵住了。
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的冷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双手无措地扣着裤缝,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话啊,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易铮冷嗤了一声,似乎也没想要得到对方的回应。他低头扫了圈,那双限量款的球鞋便踩住了滚落在地的酒瓶,朝着林佑的方向踢了过去。
猩红的酒液浸在林佑的裤边,酸涩的葡萄汁液味顿时就浸满了整个房间,始作俑者却是懒洋洋地望着他,随口道。
“话不会说,酒总会喝吧。”
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林佑的喉头滚了滚,他弯腰拾起那瓶酒,颤颤巍巍地想要往嘴里送,却是被拦了下来。
“急什么。”
“啵”的一声轻响,林佑便眼睁睁地看着易铮百无聊赖地将一瓶烈性伏特加兑了进去,他捏着酒瓶晃了几下,便将酒瓶递了过去。
在辛辣冲鼻的酒精味里,青年笑得恶劣,开口只扔下了两个字。
“喝吧。”
*
见煞星踢门走人后,曲澈才捂着鼻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吐得七上八下的林佑,看傻子似地啧啧道。
“你说你犯什么贱不好,犯这个贱。”
林佑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近,只不过是因为家里二叔最近上任了议会议员的缘故,曲澈他们才愿意带着他玩。
他和易铮见得少,饶是曲澈也没想到他能犯这种蠢。
“我以为...呕...”
那滩呕吐物让曲澈嫌弃地离他远了些,念着这人送过自己一款不错的路易莫奈特的份上,才多了句嘴。
“别再把这种玩意凑到这大少爷面前了,你以为就你聪明?要么让你爸想个法子道歉,要不就..参考参考伦勃朗家的倒霉蛋?”
林佑没撑着把这句话听完,就倒在了地上,曲澈嚷嚷了句晦气,就一边招呼那些模特把人抬去洗胃,一边嘀咕道。
“看着没脑子的蠢货就烦,算了...”
他表情原本还带着一丝嫌弃,蓦地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点开了手机。
“赵之禾这家伙不能把我拉黑了吧?操!”
想到这,曲澈连忙在那个熟悉的聊天框里连发了几个猫咪表情包,见没看到那个鲜红的感叹号,他这才面色稍霁,哼着小调出了门。
*
另一边。
易铮靠在柱子上,沾了酒的衣服还有一股酸味,他却浑然不顾似地拿着手机盯了半天。
磨蹭了许久之后,他这才点开那个名叫“阿禾”的聊天框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z:我衣服脏了。
他发完就按灭了屏幕,佯装无事地往前走了几步,但没走几步却又皱着眉头停下,重新点开手机去看。
就这样来来回回十多次,易铮终于在20min等到了对面的回复。
阿禾:盗号?
易铮的嘴角抽了抽,可还没待他回消息,那头却是飞速的补了句。
阿禾:没钱,别找我。
易铮:...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劈里啪啦地发了消息过去。
z:盗个屁的号,我说我衣服脏了!盗什么号,我哪句话问你要钱了?我什么时候问你要过钱?不是在上课吗,你上课不是不玩手机吗?你...
发完这一段话,易铮的胸膛还因为气愤而上下起伏着,他看着那一长串的字,又后知后觉地觉着没脸,刚想按撤回,消息弹窗却是先一步跳了出来。
阿禾:衣服脏了就去洗啊,你给我发消息干嘛?
阿禾:没事别发了,上课。
看着这两条消息,易铮的头皮抽得厉害,他低骂了一句,扯了扯领口...
转身也去上课了。
*
等赵之禾上完课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手机上和易铮的对话还停留在那段古怪的对话,以及曲澈发来的骚扰短信。
他看了一眼,随便回了几个字,也没管曲澈后面再说什么就将消息划走了。
从校区回藤部宿舍的路上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一到夏天蚊虫就多了起来。
在信息来回蹦出来的同时,刚好有一只绿色飞虫落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赵之禾瞄了一眼,毫不犹豫曲指将虫子弹飞了。
宋澜玉...易铮...
他要怎么把这两人撮合到一起?看电影?给情书?还是卖花?
谁掏钱?不是...要他付钱吗?
想到这种可能,赵之禾毫不犹豫地就把这几个选项从自己的备忘录里面删去了。
他琢磨了半天,迟疑地打出了四个字:
共处一室。
他盯着屏幕上那四个字,屏幕上那四个字也盯着他。
两相对视之下,赵之禾一本正经地在那四个字后面加了个备注:(低成本)
赵之禾:...
不是?两遍大学上下来,也没谁教他怎么干月老的活啊。
不对,搞基归月老管吗?他总不能拉着他俩去拜月老吧?
赵之禾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用这种超自然手段实现任务的可能性,最后还是被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打败了。
他甚至自己都没谈过恋爱,现在还要管两男的谈恋爱,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还没等他叹气,耳边却猛地响起一阵尖锐的猫叫,寻声望去,赵之禾一眼就瞧见了两只叠在一起的橘猫。
那两只猫刚好也看到了他,两只“半挂”朝他呲牙,见人没有进攻的举动,这才弓着背窜进了树丛。
或许是伙食太好的缘故,它们钻树丛的动作并不灵活,以至于赵之禾一眼就看见了这两只猫尾巴下面挂着的...两颗硕大的蛋。
赵之禾:....
他受不了了!现在这世道,猫都要搞基了吗!
算了!
慢慢来,事情总会解决的。
先刷会手机。
*
在经过初步的提出问题、思考问题、解决不了问题之后,他刷起了学校的论坛。
论坛里面的板块很杂,有日常八卦的“树洞”,也有互助合作的“工坊”,还有...他曾经和眼镜男所说过的“牧园”。
工坊贴平时很少,大多数帖子都是有偿雇佣人写作业,签到之类的活。被家里管的严的藤部学生向来在这里最活跃,开出的价格也不菲,以至于工坊贴成了不少棘部学生勤工俭学的另一途径。
毕竟相较于被黑心的零工老板讹诈而言,这种纯暴利的工作谁能不喜欢。
赵之禾也没少接里面的活,一次代课至少也能到手两千块,这些有钱人大方得离谱,不薅白不薅。
而相较于散财童子似的工坊,牧园这个版快则是赵之禾最讨厌的一个部分,也是“抓羊”游戏的大本营。
“抓羊”其实是被简化了的称呼,更官方点的说法是“牧羊者”,但比较下来前者更易理解也更简单粗暴些。
抓羊呗,自然有羊,也有抓羊的牧羊人。
游戏中的“羊”是自动报名机制,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学校对于这个风险性过大,且可能影响声誉的游戏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每个自愿充当“羊”的棘部学生都会事先签下一份免责声明,声明自己在为期一月的游戏中,无论遭受了什么待遇,无论后果如何,都将由本人自负,而与学校、牧羊者无关。
契约另一头的牧羊者则可以在为期一月的捕猎时间中,对“羊”做出任何想做的事。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找到这只羊。
因为这种游戏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太大,而“任何”两个字给予的权利又大得吓人,故而一月后“羊”能够得到的酬劳也是丰厚的。
牧羊人会为这只“羊”的未来保驾护航,在不触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给予对方最大的便利。
金钱,权利,光明的未来,那都是一纸契约带来的丰厚回报。
“你又管不了对方怎么选,一步升天的机会可不多,赌徒all in的心思都哪样,他们不玩不就行了,你纠结这个?”
面对赵之禾的询问时,易铮是这样回答他的,他的态度虽然很无所谓,但也对这个游戏透露出了一丝厌烦。
赵之禾知道那点“不耐烦”不是对羊的同情,更多只是易铮看不惯这种愚蠢又无聊的行径。
毕竟对于易铮这些人来说,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的死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
赵之禾皱着眉略过那栏恶心的文字,直接点进了论坛中的八卦贴。
无论如何,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