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山路照的发白,两个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刚刚亲密接触的两人此刻拘谨地一言不发往山下走,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刚刚一股脑的嗑上去,嘴皮子都差点磕破了。偷偷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对方,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又慌张地移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夜里的寒气上来,林若谷的手心却还在冒汗,但他依然固执的牵着赵乐言的手不放。
他现在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脚下虚虚实实连路都走不稳当。
太、太孟浪了。
还没成亲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算个什么事?骨子里的礼教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但是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
怎么办啊,完全拒绝不了如此主动的哥儿。
他想要立刻下山去提亲,最好今晚就能拜堂。可惜他的想法得到了赵乐言的一票否决。
他义正言辞道:“身为新时代青年,应该坚决杜绝盲婚哑嫁的腐朽习俗,主张自由恋爱相互了解,所以他们得多谈一段时间看看。”
看?看什么看。林若谷觉得他们已经足够了解了,甚至他刚刚都了解到哥儿颈侧藏在衣领下的一颗小痣,随着紧张的呼吸颤动,煞是可爱。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他想,应该没有人能拒绝自己甜腻可人的心爱之人的任何要求吧。
赵乐言一只手被拽的紧紧的,仿佛他是什么逃犯,高警官担心他逃走似的。他另一只手一会儿挠挠耳朵一会儿抓抓脸,满身的不自在。
短短一天,就、有对象了?好像还不是很适应。
他努力放松,回忆着校园里的情侣是怎么相处的。
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小高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仅有指腹处带着薄茧,此时正摩挲着他的虎口,痒痒的。
赵乐言不自在的缩了缩手臂,没抽出来。想到在学校看到别的情侣踏马路的情景,心思一动,翻转手腕,指尖顺着林若谷的指缝划了下去。
林若谷呼吸一滞,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下意识地收拢手指。
赵乐言将手举到他眼前,他的手比林若谷要小一圈,此刻正乖顺地镶嵌在他指间。
“这样,握的更紧。”他轻声道,眼睛紧盯着他,双眸仿佛星辰闪动。
看着对方一直没降下温度的耳尖,赵乐言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第一次谈恋爱就无师自通,我怎么这么会!
鬼使神差地,林若谷低下头,唇瓣轻触在两人交缠的指节。
!!!
赵乐言打了个哆嗦,心跳如鼓,他怎么也这么会!!!
再挣不开的机关也难以抵挡绝对力量下的破坏者,赵乐言轻松挣脱了交叠的双手,揉着耳朵向前跑了几步。
原本只是想缓解一下羞涩,衣摆掠过周内的草木,却惊起了一片细碎的草籽。
无数的萤火虫从杂草间飞出,在两人中间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小高你快看,都快冬天了居然还有萤火虫,太神奇了。”
自打穿越之后,他作息规律了不少,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能早早睡觉。竟从未发觉这山里还有萤火虫。
赵乐言轻轻伸出手,托住一只停驻在芦苇叶上的萤虫,那点微光在他指尖忽明忽暗。
“好漂亮啊。”他压低声音,鼻尖突然落下一只萤虫,照亮了他的唇色,那里还残留着因方才接吻留下的红嫣,荧光落在他的长睫上,眼底的光仿佛比星辰还璀璨。
林若谷有些看呆了。
可赵乐言是自由的,是放纵的,他不会因为一时的美景而停留,反而会更好奇前方的黑夜里还藏着什么惊喜。
他展开双臂向前奔跑了几步,夜风灌满衣袖,月光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银边,此刻的他仿佛山中的精魅,不知何时降临,又在眨眼就会消散在风里。
林若谷心头一紧,慌忙追上前去。他越追心里越慌,仿佛前面的身影突然间会化作一缕烟,消失在他眼前。
又或许今晚的一切都是个梦,是他求而不得的幻想?
“言言!”
林若谷一把抓住赵乐言的手腕,将他搂进怀里,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晚点再醒吧。”
赵乐言正玩的高兴,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胸膛,“哎呦”一声,仰着脸正想发作,就看到他新上任的男朋友两眼泛红,满脸的惊慌不安。
他忽然笑出声,“怎么,怕我吃干抹净不认账跑了吗?”他故意戳了戳林若谷的胸口,“心跳怎么这么——”
话未说完,就被更用力的拥抱打断,林若谷将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别动。”
今晚的一切都太过美好,让他不愿意去细究赵乐言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就让他再自作多情一次吧,就当哥儿是真为他而来的吧。
“怎么了嘛,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告诉我呀。”赵乐言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声音都柔和了不少,“什么都不说,岂不是会夫夫离心,同床异梦……”
赵乐言还想再秀一下自己的成语,林若谷缓缓松开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开口道:“我好怕,怕现在所拥有的,都是一场梦,怕梦醒了,又是我自作多情。”
赵乐言立马意识到,这是又在钻牛角尖了,说来也是他的问题,是他让男朋友如此没有安全感。
赵乐言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脊背,嗷呜一口咬在他的下颌上,林若谷吃痛地“嘶”了一声。
“疼吗?梦里可是不会疼的哦。”赵乐言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你才没有自作多情,我们两是两情相悦!”
“其实我对你觊觎已久,你想想。要不是对你一见钟情,我会闲的没事干救你吗?会费尽心思的挽留你?会什么都与你分享?会吻你抱你把你的嘴亲烂?”
赵乐言知道小高面皮薄,今天上午的事情一定会让他很不安,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不过是一时兴起,怕失去他这个朋友。
所以他故意将事情说的这样直白,可说到后面越说越觉得合理,连他自己都被说服了。
毕竟也又不是什么圣父,难不成随便捡个人都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要是捡到旁人,给送点吃的将人交到官府怕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之所以对小高这么好,肯定是他被美色迷失了心智。
林若谷分不清是真是假,但已经沉醉其中了,低垂了一天的头颅这逐渐抬起来。
他就知道,这哥儿觊觎他的□□已久,所以刚挽回他就迫不及待上下其手,动手动嘴。
“你看你模样长得这般好,人也聪明,学东西又快,这谁见了能把持住啊……唔——”赵乐言费了半天口舌,说的都有点困了,才将人哄好,林若谷奖励似的在嘴角飞快落下一吻,“那便不必克制。”
赵乐言:“……”
算了,还能分咋滴。
“咕咕~”一道“饥饿交响曲”打破了相拥着的两个人之间的温情。
赵乐言揉了揉肚子,扁着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找你一天了,我都没吃饭。”
林若谷眉头紧蹙,看着哥儿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将原本想要说教的话咽了下去,一脸愧疚的看着他,“是我的错,我们快下山,我给你做点宵夜。”
赵乐言拽着他的衣袖,“我们回山洞吧,今天找你的时候我看看我们的捕兽夹上有一只野兔,今天不处理了明天就给别的小动物做嫁衣了。”
林若谷自然应下,“再给你捞只鱼炖汤。”
因为两人经常在山里玩,山洞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林若谷熟练地将野兔处理好,可惜天色太晚,加上夜里河水冰的渗人,赵乐言没让他下去捞鱼。
山洞里的火光将潮湿的石壁映的忽明忽暗,燃烧着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赵乐言盘腿坐在对面,直勾勾盯着火堆上翻滚的兔肉,“好香啊。”
林若谷轻笑一声,撕下一块腿肉仔细吹凉了才递过去,赵乐言迫不及待的张嘴去接。
温软的唇触碰到林若谷的指节,他一无所觉,另一人却不自在地别过脸。
火光摇曳间,林若谷忽然瞥见赵乐言脚踝处洇开的几道暗红。
粗布白袜已经被划开了口子,隐约可见藏在下方的血痕。
“别动。”林若谷一把搂住赵乐言的脚腕。
赵乐言双手捧着兔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待跟着他的视线看到脚踝的伤痕,才不自在地
挣了挣,“就不小心划了下,不碍事。”
林若谷抿唇不语,径直出去,回来时衣摆处已经少了一大片,他用浸湿的布料小心清理着伤口,火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赵乐言扯着他的衣袖,“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看你,白糟蹋一件衣裳。”
林若谷充耳不闻,俯下身子对着那几道伤痕轻轻吹气,温热的气息拂过,惊得赵乐言脚趾都蜷缩起来。
他慌乱地想扯下裤腿,奈何双手全是油脂,林若谷按住他的膝盖,温柔的擦拭着伤口边缘,将干涸的血迹一点点划开,“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受伤的。”
是他不该乱跑,害得哥儿到处找他,顾不得吃饭,还受了伤。
“言言,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明明灭灭的火光将他睫羽的阴影投在布巾上,赵乐言微微俯身,对着他的长睫吹了一口气,“那你也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知道了吗?”
下山的路是林若谷非要背他的,赵乐言趴在他结实的背上,侧过头,发现这人眼尾的红痕已经消失了。
他忽然凑林若谷耳边,“小高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温热的气息吐在林若谷耳侧,惊得他脚步都乱了,一脚下去险些踩空。耳尖又一次漫上血色,却还强自镇定,“你胡说什么呢!谁、谁哭了!”
赵乐言得寸进尺,指尖故意划过他的眼下,“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真是我见犹怜。”
“赵乐言!”林若谷羞恼地呵斥,山风拂过,依旧没有吹散他脖颈处不断攀升的温度。
“——不过我不会再让你哭了。”赵乐言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说道。
虽然有点遗憾没有看到美人垂泪的场景,但还是不要了,他要学着做合格的恋人,怎么舍得让自己男朋友伤心流泪呢。
不过半路上,赵乐言脑子里蹦出男生宿舍楼里的各种污言秽语,哭,也不一定是因为伤心嘛,如果是那种哭法,好像也挺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