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的临时派对竟意外的热闹。连“偶遇”的须藤和松本也受到了邀请。
纪子早就期待能够把孩子们的朋友请来家里做客,不管是聊天还是玩游戏,年轻人的氛围总是有趣的。
仁子带来的米酒作为了饭后饮品。
“好厉害!味道融合得真好!究竟怎么才做得出来?再来一杯!”琴子不吝溢美之词。
入江想了想,没有制止。
但果然不出他所料,米酒下肚后,琴子便双颊微微透红,整个人略显兴奋。
阿金组织了一场流行的纸牌游戏,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琴子玩游戏输了好几个回合,脸上被罚贴几张纸条,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什么。阿金赢了游戏,笑得最大声。
一旁的裕树投去鄙夷的目光,琴子一改往日好言好语的作风,皱着眉,竟伸手去揉捏裕树的脸,道:“裕树干嘛总是臭脸呢?……”
裕树甩开她的手:“少管我……”
琴子笑了,傻呵呵的。
“喂喂……你……”裕树见琴子又要来捏他的脸,望着直树的方向:“哥哥!”
“嘘!”琴子不想让直树看见她顽劣的一面,立刻撤手。
仁子带来的米酒大家都有喝,但只有琴子看起来上头了。
琴子辩解道:“我只是玩累了。”
她站起来:“你们继续玩……”
琴子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入江旁边:“入江君,理我……”
“……”
入江不语。
因为琴子正用她的头一下一下地撞他的肩膀。
“入江君,理理我……”
“怎么了?”四下没人注意他俩,入江的语气带着温柔的责问,似乎在说,谁让你贪杯?
琴子歪歪栽栽地靠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好不安分。
“奇怪?怎么有点头晕?……”
一直用头撞人当然会晕。
“真是的……”
入江推开琴子,想让她端正些。
“不要!”琴子抗议:“我照顾了入江君这么久,入江君这时候也该好好关照我才对……”
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需要关照了?
入江挪开一点,琴子立刻黏上来,实在没办法,他道:“好啊,我来关照你。”
他拿起桌上切成小块的苹果,问道:“要吃苹果吗?”
“但只是普通的苹果,不是少女琴子限定版。”
这话果然奏效,一些羞耻的回忆爬进脑海,琴子立刻老实了。
入江直树倒是得意了,琴子别过头看向地面,嘟着嘴小声抱怨道:“真讨厌,入江君一定不要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才好。”
“我又不像你,老做些令人羞愤的蠢事。”
琴子语塞,直接把手边的抱枕砸给入江直树。
入江稳稳接住,调侃道:“哈?脾气变大了啊。”
琴子矢口否认:“才没有!”
静默片刻,她假装不经意提起:“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入江君和松本小姐……”
松本和入江似乎很投缘,一直聊得很愉快。
琴子声明:“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哦。”
“自然是你不会懂的东西。”松本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们游戏玩得开心,我们聊天也自得其乐,多好。”
她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这时候回来,刚好听见琴子“审问”入江。
松本扎着高马尾,不着粉饰,穿着很日常的休闲服。这样的装束让她看起来干练又敏捷。
“是比赛的事情。”
有时玩笑话说得让人不好下台,松本只能正经解释一下。
她一向如此,可惜没人懂她的幽默。
琴子点点头:“这样啊……”
“啊,”她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还没恭喜松本小姐获得女子单打的冠军呢。大家都说你是当之无愧的网球女王!碾压式夺冠欸!实在是太厉害了!”
琴子摇头晃脑,有点夸张,但说的话总是顺耳的。
“是吗?”松本表情依然冷淡,单手抱臂,不经意理了理刘海:“只可惜还是差一点。如果不是最后男子单打斗南夺冠,今年的冠军队伍会是我们学校呢。”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又补充道:“我以为入江君不上场,男子单打的项目,须藤前辈真有机会夺冠……”
这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引爆器,原本相安无事的须藤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松本:“不!!今天绝对有诈!”
他似乎陷入了一段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忆:“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像没人性的猛兽一样发起攻击,这种比入江还要变态的打法简直前所未见,如果不是因为大意了……”
他双手抱头揪着头发懊悔不已:“可恶……居然大意了……”
说罢,须藤跪在地上魔怔一般捶打着地面,口中发出不甘心的呜咽狼嚎。
琴子愕然,见状上前安慰,拍着他的背:“那个,那个……前田君他只是险胜而已,险胜而已。”
理美和仁子停下手里的游戏,被吸引了过来。
理美道:“说起来,那个前田智德,简直大出风头呀,居然在最后的颁奖典礼上,把冠军戒指当众送给了喜欢的女生!……没想到A班的人竟然也有那么热情的一面,真是难得一见。”
“就是说啊,这么惹眼,真有勇气!现在想想也觉得大吃一惊……”仁子双手一拍,闭上眼,她感叹着:“啊!不过超浪漫的说!”
理美点头,扬起手,端详着自己的手指,语气里满是羡慕:“冠军戒指欸,多么有意义的一件礼物,我想任何一个女生收到都会觉得非常高兴的。对吧琴子?”
“欸?”被点名的琴子愣了愣,旋即点头道:“没错!”
跪在地上的须藤突然弹起来握住了松本的手:“这样的话,松本小姐,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下一枚冠军戒指送给你!”
松本嫌弃地皱眉,抽开手,道:“不需要,这种东西,我自己也能拿到。”
“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纪子端来了小吃,她接过话茬:“想当年,我也拿到过冠军戒指,的确很有成就感呢!不过如果是来自喜欢的人,那也是意义非凡。直树,你也要争取送给琴子一枚冠军戒指才对呀……”
直树没有接茬,阿金吐槽道:“这家伙一看就是缺乏浪漫细胞的呆子,怎么会想到送给琴子什么。”
仁子挥挥手:“不会吧?怎么会有恋人不送对方礼物的。那可是表达自己心意的东西。”
理美想了想,道:“对呀,琴子有收到过入江君的礼物吗?”
“呃……这个嘛……”琴子抓了抓下巴,看起来很为难。
松本补刀道:“也对了,没有心意表达不就不需要送什么礼物了。看来,入江君对琴子你不怎么上心呀……”
“谁说的!”琴子拍案而起,也顾不得其他,脱口而出:“入江君可是给我写了情书的!”
她才不管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琴子便从贴身口袋中抽出珍藏已久的情书,然后举在胸前转了一圈,生怕有一个人没看到。
“这个一直在入江君的抽屉里放着,被我找到了入江君也不肯给我,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又把它拿到的……”
赫然的“致相原琴子”就在信封背面。那素色简约的信封也很像入江直树冷淡的风格。
但一想到里面的内容大概是肉麻的告白或是深情的誓言,就很难把“情书”和“入江直树”联系在一起。
琴子笑嘻嘻地看了一眼躲在椅子背后的裕树:“合作愉快啊,裕树!”
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砸到脚,裕树恨恨地扒着椅背,又愧疚地看着哥哥,随后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直视来自哥哥的目光。
如果知道那是情书,他绝对不会为了六个月的冰激凌而背叛哥哥……
“咦呀!”仁子和理美开始起哄:“什么时候的事啊?琴子你也太不仗义了,这都不告诉我们。”
“够劲爆欸,写了什么?写了什么?”
须藤张着嘴,笑声从喉咙底涌出:“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入江你,居然也需要这招来讨好女生?”
纪子自然喜不自胜,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入江的情书里写了什么。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催琴子念来听听,一时间闹哄哄的。
而事件的主人公入江直树却波澜不惊,原地不动,一语未发,像一潭死水。
但是,如果他的脚没有受伤,他一定在琴子拍案而起的瞬间,企图将他公开处刑之前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这种尴尬的时候,入江直树的嘴巴总是比脑子更快。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被这家伙缠得没办法才写的。”
琴子原有些酒意上头,当下更是羞得双颊发麻。
“什么嘛,入江君是个胆小鬼吗?”琴子毫不客气地揭开入江的说辞:“确实,确实是因为我提过入江君你才会写情书给我,但我哪有死缠烂打?难道承认很在意我,对入江君来说是件羞愤的事情吗?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入江当然没有那个意思。
琴子有点疾言厉色,但理智和经验告诉入江,这时候最好不要逞口舌之快。
私密的事情放到台面上作为谈资的确很难为情。可琴子难得的“强词夺理”倒让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冲淡了这种不足为道的“难为情”。
琴子不依不饶:“说起来也是因为,我只有这个是来自入江君的……严格来讲都不算礼物。但是不管怎样,就算没有送给我,光是知道它的存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我非常喜欢入江君……”琴子眼中似有泪光,原来她不在是咄咄逼人,更像是酒后的倾诉。
入江眉头微蹙,想说点什么,但琴子突然一抹脸,脸上的悲戚之色瞬间殆尽,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神色:“而且,这不是入江君说的吗?我总能让你做一些从未想过的事情……那这次也不例外!……”
像是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入江看着琴子,一直微眯的双眼逐渐睁圆,却说不出一个字。
琴子抱着情书转了一圈,与众人跳开距离:“呐,大家,接一下由我来念一念,入江直树写给相原琴子的情书!听好了哦!”
“念!念!……”大家起哄不嫌热闹。
仁子见琴子情绪高涨,附耳理美道:“琴子清醒吗?今天战斗力强得可怕啊……入江直树都呆了……”
琴子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致琴子。”
空气安静下来。
她模仿入江的神态和语气:“我很少写这种东西,甚至觉得写情书是件很无聊的事。”
阿金默默吐槽:“写个情书也装酷。”
“但我决定破例一次。毕竟,你总是能让我做一些我从未想过的事。”
琴子逐字念着:“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们会认识很久。你果然不出所料的笨手笨脚,是个麻烦,总是能把事情搞的一团糟。”
读到这里,琴子逐渐小声:“我试图理清因果,但是命运以毫无逻辑的方式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然后像失灵的火车一样莽莽撞撞地不知道拐向何方……”
理美有点疑惑:“什么?是说琴子是扰乱入江生活的笨蛋吗?……”
琴子挽尊道:“这段跳过,跳过……咳咳……”
她继续读道:“你总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说实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你从不放弃,即使我冷着脸,你也会笑着靠近我。也许是因为你看似毫无意义的坚持和努力,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固有的看法与态度。”
纪子满眼欣慰:“哥哥写得不错嘛……”
“我知道我很少说‘喜欢’或者‘爱’这种字眼,也不擅长直接表达我的感受。因为这并不是我的方式。我总觉得一切言语在情感面前都显得词不达意。不过如果你想听,那么我也愿意试着说一次,‘我喜欢你,琴子。’”
念到此处,琴子忍不住喜形于色,笑裂了嘴,笑出了声。
入江料到她的反应,冷言道:“得意忘形的家伙。”
纪子却很高兴,她打趣儿子:“哥哥写了这么肉麻的话还要维持高冷的样子真是辛苦啊!”
“随便你们,我要去休息了。”
纪子一把摁住了想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