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郑凤脸上抑制不住的惊恐,旋即不悲不喜地开口:“故意杀人未遂会综合考虑其主观动机、行为手段、危害后果、被害人是否有过错、行为人的刑事责任能力等多方面的因素去判定其最终判处的刑罚。”
郑凤仿佛看见了曙光,攥着被子的手松了半分。
抬头认真注视沈瀛被镜片挡住的眼睛,急忙问:“那我会从轻吗?”
沈瀛淡淡地说:“需要调查。”
郑凤眼中的光瞬间又暗淡下去。
似乎对这个并没有信心,整个人都恹恹的,精神非常差劲。
沈瀛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折射出一道光,巧合挡住了他此时锐利的眼神,“你认识被你绑架的那个女孩吗?”
郑凤小幅度地摇头,低声回答:“不认识。”
宋域揉了揉太阳穴,隐痛才稍微得到缓解,“医院有成百上千人,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去绑架她?即使不选择同层的病患,任何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应该也能是最佳人选。”
郑凤捏了捏被单,眼皮止不住地眨,几乎是气音在讲话:“因为她……更不容易反抗。”
“你在撒谎,如果不是早有预谋,你怎么会知道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一个无人照料的女孩?”
沈瀛不禁冷笑着。
这话一听就不够真不可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郑凤走投无路后胡诌扯淡的虚假产物。
他闭眼呼出一口气,睁眼时,表情猛然严肃起来,“长久压抑过后厚积薄发的激情,不可能细致到选定绑架人物。”
郑凤的肩膀猝然一颤,脸色在红白之间不停转化,最后停在了无精打采的白上。
紧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地砸在被子上,留下几点灰色的印记。
登时,她最后的一点精神在此刻土崩瓦解,或许她早已崩溃,只是硬撑到了如今。
沈瀛一字一顿地逼迫道:“告诉我,指使你挑中何妍妍的人究竟是谁?”
郑凤只是痛哭流涕。
沈瀛选择不再打扰她,有些事不是一步就能完成。
撑着身躯站起,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瞟了郑凤一眼,双手抄兜地向外走去。
就在沈瀛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郑凤猝然开口,“你们说……”
沈瀛刹住脚,一寸寸地回头。
郑凤的眼里毫无光亮,一团沉沉死气将她深深包裹其中,“为什么贫富差距这么大呢?”
对于这个问题,京海有钱人宋域非常有发言权。
脑袋一歪,漫不经心地讲述出一个非常现实且残忍的原因:“因为利滚利滚利滚利滚利滚利滚利。”
沈瀛:“……”
郑凤:“……”
宋域一耸肩,“这确实是一个存在的事实。”
“因为前人抓住的机遇,后人不断的创新,商业版图的扩展与垄断,教育资源的择优而选。在资本的膨胀下,马太效应发展的必然趋势。”
沈瀛说完,径直拉开门,提脚走了出去。
宋域听见背后的响动,最后张望了郑凤一下,转身追上了沈瀛的步伐。
经过护士站时,他对坐在台电前的主班护士叮嘱道:“麻烦多注意一下郑凤,如果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即通知我们。”
主班护士点点头。
宋域道一声谢,转头寻找着沈瀛的身影,见他伫立在病区的一扇窗户前,眺望着远方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随后,他快步靠近,与沈瀛并肩而立。
阳光明媚。
他们望着天,天也望着他们,光明与目光相互交汇,是片刻光阴的岁月静好。
沈瀛缓缓地眨眨眼,“我猜测指使郑凤的人与威胁李权志的人是同一个,并且郑凤与李权志之间的信息不相流通,不知道他们都是同一个人手中的提线傀儡。”
“嗯。”
“我想那人对郑凤的原话大概是——你需要想办法带着何妍妍站上窗台,捏造出李权志的罪名,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宋域纳闷地问:“如果那人命令郑凤是为了给李权志施压,逼迫他交出血清,为什么最后郑凤又站上了窗台?”
沈瀛缓缓转身,影子在瓷砖上移动,又被它们之间狭长的缝隙割裂。
嗓音不咸不淡地说:“那人的最终目的其实只存在两个,第一是取得血清,第二是杀死何妍妍。”
宋域追上去,“郑凤和李权志算什么?”
“选择李权志只是因为他正好是何妍妍所在医院的院长,并且能接触到血清,”沈瀛顿了顿,“选择郑凤就更加简单了,因为她对李权志有恨,必定会按照他的要求行动。”
光影交错间,他的目光瞬息万变。
真是……
恶心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