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不免紧张,而我一方是许南绥突然要生,我不在怎么办,更别说是那堆混混了,他们能做什么,连意定监护人都不是,也不是父亲,保大保小的时候谁来决定。
想着想着发现原来我去了也没用,我也不是。
约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和周边几个老师都坐着改作业聊天,见我进来几个老师的眼神都聚焦过来。
“哎呀,张老师林老师别看了啊,年级第一没啥好稀罕的啊。”班主任笑着又过来看我:“最近为什么很心不在焉,刘烊林老师班那小子,一天天来找你问问题啊。”我很平静,心情感觉像是在湖上盘旋一样的空洞。
“最近亲戚的姐姐要生了,没人照顾,我照顾些,老师…我和刘烊没有关系。”她拍着我的肩,告诉我不早恋好事,还盼望我考清华带回个好老公回来。
我笑着应着,感觉内心那个被我掰开的眼睛自己裂开的越发的大。
十二月底,我撑着伞,看着一地绒毛大雪,我脖上围着围巾,看着同学伞下各色的羽绒服,越来越靠近我的是年级第二的刘烊。
“清玄。”
“别叫我清玄,这不是你配叫的。”
刘烊笑的快乐,笑出的白气随着风力轻轻飘荡,随后消失,手伸过来把我的伞关了,雪掉下来落到我的肩上。
“和我搭吧,我的更厚些。”
我看着已经生锈有点裂开的伞柄,无可奈何的靠到他的伞下。
我们走的路况差不多,雪落在肩上。
他的手搭到我的左脸掐了一下。
“发呆很可爱。”我拍开,骂他有病,他靠的更进了过来,我避开会淋雪:“我要考上清华,然后继续追你,一直到手。”
“吹吧你,神经。”送我到巷子口后,刘烊又笑了,含蓄的,眼色却由欢乐变成震惊。
“姐好姐好!”
许南绥没搭伞,双手扶着肚子却面目微狰,漂亮的眼中一片雪景,似乎瞳色就是白的,睫毛上搭上了少许的雪,脸和身体都有肉了很多。
“清玄,回家。”
我被什么迷住了,点着头没有和刘烊说再见。
“刘烊对你做了什么,我发现他最近很喜欢靠近你。”许南绥撩起她的发,我却看见她冻伤的手,红通裂开,我急忙上前捂住,她的手轻轻抽开了。
“南绥姐姐…”她定定的看着我,那干裂了一点的唇张开,白气弥漫,却没有声音。
“他喜欢我。”
我看到南绥姐姐瞳孔都颤了起来,我脱下了手套,要去给她的手也戴上。
红白色的手套,和她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很不一样。
“能不能不要谈恋爱?”
我有些带有疑惑的抬头看她,手上的暖被冷空气被剥离了去,她的手也离开了我,还没回话,我去抓她的手,她又离开。
“为什么要管我?”
我说完我又后悔了,但是许南绥的话让我也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我不谈的,我只是拒绝了人没有用。”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说错话了。”许南绥摇着头,又和我讲她冷了,回去烤小太阳吧,站着久也不舒服。
她走的急,但是因为怀孕,走的又是那么慢。
早恋的话,许南绥会怎样,她会生气吗,会难受吗。
可是我早恋,她管什么呢。
可是我…为什么会心惊胆战呢,为什么会因为她那样的失望神色感到失败难言。
想起来之前晚会学校请的人,他们使用着我们少见的乐器,例如那个大提琴,沉重闷声,肃穆又低沉。
就和我内心一样,拉着一把欲断弦的大提琴。
我在做什么?
为什么照顾许南绥?
因为可怜?因为怜悯?因为失望?因为想救赎?
走到住宅门口的我们依旧没有说一句话,我的喉口似乎塞住了东西,说不出来什么,依旧与以前一样,我去做饭,她继续玩那个老旧的手机,刷到快乐的视频和我讲,刷到伤心的视频和我哭,刷到美丽的视频和我分享。
忽略她的怀孕,和岁数不知道还以为是小孩子。
切到手了,不疼,血的颜色被水龙头的水打的越来越散。
之前我的手受伤她会捂着我的手,拿着创口贴贴上,细细吹着,再和我笑。
今天再想到,就和今天那句话一样不对劲。
或许是我不对劲了?还是她不对劲。
妈妈早年最喜欢的那首歌硬挤入我的脑海,小提琴喧嚣的声音肃穆庄严,拉扯的细水长流,难言之隐皆在歌词中。
我没有恋爱过,却能感受到歌词中的酸涩难言。
饭菜搬上桌,她嚼的生硬,眼睛半闭着。
“今天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话,是我太莫名其妙,不喜欢别人和你走太近,特别是…喜欢你的人。”
我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本来风情的眼睛是那么令我动容。
“许南绥。”我很少叫她真名,她眼中神色一动又变的平静:“你很不对劲。”
她冷笑起来,又继续吃饭。
“我觉得我最近要生了,那些人应该会对我好一点。”
我凝视她的衣领,点了点头。
“我草,下那么大雪不让人来了?”
听见院外传来的声音我心下一惊,那裂开的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看不到,却能感觉。
“我草/你妈!那个吕清玄!”
有人揪上我的领口,旁边几个男生又笑的奇怪,猥琐。
“宇连,别碰她,打人来打我。”
在微微窒息的情况下,我看到叫宇连的头头混混扇过去一巴掌,把我煮好的饭连同碗砸到许南绥的头上,油那么恶心,在她的脸上,脖下流淌。
流到衣里,流到我给她买的羽绒服上。
小提琴的声音嘈嘈切切,我脑内开始乱的一通,他们把我推倒,要扒开我的衣服,手开始摸上我的衣服。
许南绥,你曾经是这样吗?会难受会喊叫,再怀下他们的孩子。
我笑起来,疯笑着。
我为什么要碰我不该碰的,为什么要碰她。
我不对劲了,我思路不清晰了。
不敢想象,我脑子这么聪明,却理不清这样的情绪。
“放开我女儿!放开!啊啊啊!”有人趴到了我身上,是晕着的,母亲出现在眼前,拿着一个木板凳。
我慌忙从里面爬出来,混混想抓住我的头发,我一个半摔从门槛加速跑过,母亲也喊叫着追着我,雪有些让我难以移动。
跑啊,不要被追到了。
不要被抓到了…跑。
我跑回了房,习惯性锁上了门。
好热,好热。
我粗喘着,手机却慌张响铃。
是许南绥的电话。
我的手留在接通键上,颤抖的要命。
门外传来尖利的声音,“吕清玄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和那个社会女玩你听不清吗!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出来!出来…!”
我点了接通。
“清玄!啊啊!”我听见是闷声,我听见是喊叫哭腔,再是巴掌声。
再细听,还有咒骂。
“不要相信他的话!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肚子!不要碰!不要碰!”
我的泪流下来,门外和手机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
我好累啊,原来脱离正常轨迹,那么累,照顾你都不累,为什么现在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