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暄在桌前八仙凳上坐下,长舒一口气,锐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匕首,将赵彦秋贯穿:“你知不知道寒山灵芝是宋怀弋送的?”
看似质问,实则笃定。
赵彦秋的沉默回答了她。
“好啊,好得很。”裴云暄气急:“三姐姐血崩之时你把我们都拦在屋外,请来了蒋太医。我们只知是蒋太医妙手,救回三姐姐,却从未听你提起是如何救的、怎么救的。”
“怎么?你不愿意承认是宋怀弋救了三姐姐吗?”
赵彦秋打断:“四妹妹。”
“如今你问我当日是否存了私心,我可以回答你,是的,我明知是宋怀弋送来的救命药材,却故意隐瞒。”
“但此时你问我这些毫无意义。当下要紧的是,”赵彦秋转身看向她:“宋怀弋差点害死季蘅和月儿,是无心吗?我不信。”
“即便他有意救季蘅,但他设计企图毒害我和季蘅的女儿,是不争之实。”
“月儿是季蘅与我的血脉,更是你们裴家的骨血至亲。你此刻站在宋怀弋的立场来质问我,是为何?”
裴云暄未被他带偏,更不想和他讨论亲情伦理。关键时刻她犀利发问,和裴云曜如出一辙:“我不愿同你多言。你只告诉我,事已至此,你到底愿不愿意同三姐姐和离?”
“不和离。”
裴云暄还是被赵彦秋的干脆惊讶到,她一时语塞,被赵彦秋抢白:“你们裴家忌惮世子淫威,我不怕。”
“明日我就带季蘅回赵家。”
裴云暄发怒:“我看谁敢!”
“赵彦秋,我看你是疯了,少在这含血喷人。”
“我赵家,天子近臣,有从龙之功。为人臣子恪尽职守、誓死忠君。”赵彦秋字字泣血:“宋怀弋一个外戚,投敌四年又骤然折返,居功自傲要搅得臣子家破人亡,我倒要看看如今天下是官家说了算,还是他宋怀弋说了算!”
床帐内梦辽跪坐着趴在裴云晰身边,听见四姑娘和三姑爷激烈争执,流下两行清泪。
突然她发觉她握着的手轻轻颤抖,她急忙去看裴云晰的脸,只见眼皮下眼球微动,竟然是要醒来了。
“姑娘……”梦辽不愿惊扰花厅中的二人,压抑住内心的惊喜,轻声唤:“姑娘?您醒了吗?”
她看见裴云晰煞白的双唇轻启,嗫嚅着喊着什么。她附耳过去,只听见细微的声音:“……延辞、延辞……”
梦辽揪心,她的傻姑娘,还在唤那宋世子的表字。
她声音极轻,像是怕碰碎了裴云晰:“姑娘,您若是醒了,就劝劝三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