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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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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楚遥见识了帝都的繁华。

街上车来车往,都是新颖靓丽的汽车,她见都没见过的车标,能照出人影的车漆。

来往的人群也是西装革履、妆容精致。他们边走边打电话,腔调清亮,吐字清晰,这让小乡村来的少女一下子就自卑了。

她看着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缩到楚州行身后,紧紧抓住衣角。

楚州行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二的锚点。

她变得安静,只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听,悄悄窥探着。

帝都可真大啊。

她仰着头,看不到楼顶也看不清天空,鳞次栉比的大厦像一根根针扎在天幕中,无数云、气、光亮从破口流出来。

这里的一个餐馆都能装饰得如此豪华。

她有点能理解哥哥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城市,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工。

一想到他们就要在这座辉煌的城市安家,她又兴奋起来。她拎着沉重的麻袋,满怀期待地跟着妈妈哥哥们七拐八绕,走向他们暂时租借的家。

楚州行几天前就委托何老三在医院附近找房子,他费了很大劲,给楚州行租了个五平米的小房间。

月租三千。

住进来之前必须一次性付清一个月的房租,多补少不退。

想讨价还价?爱租不租。

房子地段很好,楼层却很旧,整片区域非常吵闹。楚州行顺着楼号,一幢幢找,终于找到了地方。

楚遥抬头,有点失望。头顶飘着各色破布衣衫,撑出的竹竿晒得发黑,密密麻麻一排排的小窗户。

她跟着楚州行爬楼,这地方没有电梯。

一层两层三层......越爬越累,越爬周围越安静。

等爬到第十层,楚遥累得想不了任何事,她不知道还要爬多高,却听到楚州行说:“就这里。”

一瞬间,她的心落地了。

终于到了,他们的家。

楚遥争着拿钥匙开门,她一推开门,四五双眼睛就看了过来,“我们到——”到嘴的话,她咽了下去。

这个不大的套间里居然住了几家人?

楚州行走在最前面,“不好意思,让一让。”“借过。”“我们是新搬来的。”

新美是帝都的大医院,来往的五湖四海的患者极多,附近的居民把自家房子拆隔成若干块租出去,不用上班也能衣食无忧。

这个社会是一个巨大的蜂巢,阶级分明。平时或许很难察觉,小吃摊门外也能停着豪车,可人一旦落入困境,就会立即感知到世界的残忍。

当楚遥看清他们的家是一个被木板分割成两块的小卧室,她脸上的失望到达了极限。

姚莉也心疼,她卸下东西坐到床边,这里只放得下一张床。

“这地方一月租金还要三千?”她不能理解,在老家镇上,几百块就可以租个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楚州行还没说话,木板另一边就传来苍老的声音,“大妹子,三千算少的了,我们当时租要三千五呢。”

话音落,纪敏嘉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一只长满老年斑的手扒拉着推拉门,慢慢地,木板上的塑料门被拉开了。

光线也从另一边透过来。

姚莉看到两个头发全白了的老人,老婆婆笑着跟她打招呼。

楚遥看到了一扇窗户,里面有个飘窗,上面铺着棉被,有人就睡在那里。

“大妹子,你什么病?”

住这里的都是重病患者,第一次见面就问病情,他们不觉得这是冒犯,同类人轻易就能互相原谅。

果然,姚莉没生气,她笑着回应,“不知道,我还没查呢,我肚子里有个包,我儿子不放心带我来看看。”

听到这,老阿姨脸上的羡慕藏都藏不住,“真孝顺啊。”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看得出这家人不富裕,能舍得花大价钱租房子肯定是想好好治病的。

他们这里住的病人几乎都是小地方查出了医生不敢治的大病,不得不转院来新美。

“大妹子,你那么年轻,肯定没事。”老婆婆这才自我介绍,“叫我余婆子就行,这是我老伴老刘,他是肠癌。”

姚莉也向她介绍自己的家人。

余婆子看着三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妹子,你好福气啊,有儿有女生了三个,三个都陪过来了,孝顺啊,好孩子。”

姚莉介绍纪敏嘉时说他是自己的二儿子,叫嘉嘉。

“是啊,我命好。”姚莉也笑,“三个都是乖孩子。”

“来,吃水果。这是我女儿带过来的,她在外面熬中药,等会就来了。”余婆子给楚遥吃葡萄,有点炫耀的语气,“秋天了,我家老头还要吃葡萄,闺女就走了好远,好不容易才买到。这死老头从年轻就会享受。”

老头瘦得吓人,眼球很浑浊,听到她骂自己,立刻骂回去,“我一月退休金八千,全补贴给她了,吃她点葡萄委屈了!”

楚州行挑了挑眉,跟纪敏嘉对视一眼。

姚莉听得有点自卑,她没有退休金。

余婆子习惯了跟他吵,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骂起来。

开始她还用着斯文的普通话,骂激烈了,她猛地站起来,气势极足地用方言骂,老头被骂得抬不起头,咕哝着躺到床上,不理她。

她还没骂够,女儿就回来了。

一个穿驼色毛衣的中年妇女从门外走过来,“妈,你怎么又跟爸吵,医生说了不能刺激他。”

她看到楚州行一家子,愣了一下,又礼貌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穿过走道,走进了自家区域。

把推拉门拉上了。

木板根本不隔音,楚州行能听清隔壁说的每一句话。

从他们的交流中,楚州行大致猜到了对面一家人的身份。

老头是退休特级教师,余婆子也有编制,女儿在服装厂当会计。

这一家子放在普通人里也是相当体面的,可他们在这座城市,也只是一撮蝼蚁。

他们几口人住的地方仅仅只有几平米。

楚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上的嫌弃一点点褪去,只余下茫然。

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

“又换人了?李老头不回来了?”

“他儿子说治不起,带回去等死了。前天你不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地上爬,说自己不想回家,他想活。”

“他的病比爸还好治,可惜了。”

“嗨,谁让他没退休金,没有经济权就没话语权,年轻时不努力,老了得病了就要看子女良心了。”老刘那是相当得意,他一月八千退休金,年年还涨,看病还有报销,他自然不担心。

“爸,你没退休金我也给你治。”

“滚蛋,我要是你的拖累,我当场就跳了,我才不做拖子女的水鬼。”

听到这话,姚莉眼神黯淡了,纪敏嘉立即抱住她,他的脑袋搭在姚莉肩上,“妈,别担心,我们能挣钱。”楚遥也抱住姚莉的一只胳膊,撒娇,“妈。”

楚州行敲了敲木板,开口打断:“你好。”

对面静了几秒,有人拉开了门,女人探出头看楚州行。

楚州行礼貌地指了指墙角的水瓶,“这是你家的吗?”

“咦,还有个水瓶剩下了?不是我家的,上一家留下的,你们用吧。”女人视线又扫了一圈,对着外面指了指,“那还有些衣架,系着红绳的,那也是上一家的,你们能用就拿了用吧。”

楚州行向她道谢。

这里租房的病患及家属流动性极大。

有人前天刚开刀,后天就送火葬场。有人昨天还在治,今天家人又治不起了。

很多人都是坐很远的车来这看病,自然不可能把东西全拿走,只要有人搬走,剩下的租客们就会火速瓜分对方遗留的物品。楚州行也算运气好,还得了一个水瓶和几个衣架。

楚遥自告奋勇去洗水瓶,楚州行扫了圈居住环境,蹲下跟姚莉说话,“妈,你忍一忍,我们的号排在大后天,住院就好了。”

姚莉点点头。

老刘听到什么,在隔壁叫:“住院?你还想住院啊,新美病床紧张,你看看隔壁房的两老太,才开了刀就被医生催出院,医院才不给你时间让你躺着修养呢,除非你去住两人一间的高级病房,上万一天,你住得明白吗?”

闻言,姚莉忧愁地垂下头。

老刘喋喋不休,似乎在医院受了气,“那群黑心鬼就知道要钱,我都查出来,说要给我安排床位开刀,结果到了约定时间,又告诉我现在没床位了!”他吼得响,“肯定是被人加塞了!就欺负我老百姓!”

钱、钱、钱。

在帝都生存生活最需要的就是钱。

没有钱,活得都不如宠物狗。

楚州行渴望、极其渴望拥有一大笔钱。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

接下来的两天,楚州行每天昼伏夜出,每天晚上九点多出门,凌晨四五点才回来。

每次回来都是一身酒味烟臭。

纪敏嘉知道姚莉的梦想是看看古代的皇宫,最近几天都在陪她在外面逛,两人就这样错开了。

姚莉好几次看着楚州行出门,欲言又止。

她很不赞同楚州行每天在外“鬼混”,既然她接受了纪敏嘉,自然把他当成一家人了,楚州行这“不定心”的浪荡样让她烦恼,忧愁,她看向纪敏嘉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她不理解,什么工作需要晚上上班?

这是正经工作吗?!

而且楚州行每天出门都穿着白衬衫黑外套,还戴着一副装饰用的金丝眼镜。

他又不近视!

又一次楚州行出门前,姚莉拦住了他,他们在楼道外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你每天在忙什么?我换洗的衣服毛巾洗脸盆都是嘉嘉买的,菜也是嘉嘉烧好了送过来的,甚至喝的水都是嘉嘉灌的!你当儿子的不照顾亲妈,把我甩给你的——”她顿了顿,“甩给你爱人,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她现在严重怀疑,楚州行跟纪敏嘉公开就是为了骗一个不要钱的保姆。

最近隔壁的一句话,她臊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人家问她:怎么把小儿子养得那么孝顺?事事亲力亲为。他们这住了八户人家,就她家小儿子最贴心最有耐心。

楚州行站在窗边,朦胧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表情格外冷淡。

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衬托得双目格外薄情。

他也很烦。

亿卿那个家伙为什么还不出现!

明天就是约定的就诊日期,可他们所有的钱加一起也只有五万多。

楚州行是真的急了。

他记得上辈子跟亿卿聊天,她聊到一件趣事,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她还耿耿于怀。

“我居然相信这世上有不慕名利的人,我太蠢了。”

记忆里,她光着脚在客厅走来走去,一袭长裙拖曳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她手上还端着一杯红酒,喝得醉醺醺,躺到在沙发上跟楚州行说话。

“什么平民女神,居然是贪三代,该死啊,你们都该死!”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间线,帝都一家酒吧的驻唱女歌手火了。

她有着不错的唱功,清纯的容貌,一条弹唱视频被网友拍下后,她光速崛起。众星和诸多大牌经纪公司都很赞赏她,打算签约后力捧。

卖.淫卖成同性恋的亿卿对这位传说中的女神特别感兴趣,特意乔装打扮去了这家[甜梨酒吧]。

然后,她看到了“女神”身边的朋友,是她熟悉的圈内大佬。

而“女神”手上的手表,是价值千万的“海上明珠”。

亿卿自己都舍不得买。

她躺在沙发上,懊悔自己的愚蠢,笑自己混圈多年还看不清人,居然浪费一晚上的时间,逃过狗仔的围追堵截,就为了在一家小酒吧证明自己是个傻子。

楚州行现在还能回忆起亿卿的眼神,那种恨恨的、绝望的。

亿卿很想知道,清清白白的草根能不能在这个娱乐圈火起来?她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

楚州行搭着窗沿,他听到纪敏嘉走到身边,姚莉还盯着他。

他转过身,摸了摸纪敏嘉的脸,“我要走了,你们早点休息。”纪敏嘉摸着他的手,很温顺地“嗯”了声,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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