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看到远处隐隐走来了一道黑色身影,眼中一亮,似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开口:“六独天缺!还不过来救驾!”
听闻呼唤的六独天缺下意识走近,就看到两个中阴界高层如兔子拔萝卜一样的搞笑姿势。
他淡漠的眼神骤然浮起涟漪般的波动,顿在原地片刻,一时陷入某种思考的神圣殿堂。接着他缓缓伸手,扶住额头,无视我们两个大活人,神游一般的转身飘走了。
我:……
六独天缺你完了!你今年年终奖我都给你扣完!
缎君衡扬天狂笑:“哈哈哈,天助吾也!行简你就认命吧!”
他靠上前来,一根一根扒开我扣在树杆上的手指,连拖带抱地将我拽离华靡圣殿。
我不要去!救命啊!
3.
没脸没皮的缎君衡一路拖着我到宫殿外才松手,我看着面前地上被拖出的两道深深痕迹,顿觉自己面子全失,恼怒地转身追着缎君衡捶。
他看我气势汹汹而来,连忙抱头窜走,一边跑还一边理直气壮道:“臣只是为了让王免于食言而肥。”
我咬牙:“我管你!”
缎君衡委屈:“王怎么不讲道理?”
“我是王我就要不讲道理!”
“王的形象,形象啊!”
你把我拖出王宫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形象!我形象早没了!
逮住缎君衡一顿乱捶,终于出了气。
我气呼呼地盘胸走到前面,缎君衡扶腰弯背地跟在我后面控诉我凶暴残忍的行为,等走到市集入口,他立马整整衣裳,从顺如流地大步一迈,走到我身旁嬉皮笑脸地搭我的肩膀。
“臣已经老实受刑,王该消气了吧?”
消气是不可能消气的,等会到他家我不得把他吃穷才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请王容易送王难。
肩膀一抖,把他的手抖下去,我斜眼看他,“古里古怪,邀我去你家到底想做什么?”
缎君衡摆出无辜的表情,“吾不能单纯是不想看你一个人过节吗?”
我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他。
真的假的?这么好心?
肯定有哪里不对,我宁愿相信我是秦始皇都不愿意相信缎君衡的目的这么简单。
他不会……
在家里给我布置了一打的作业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结合起上次他说他要给我上历史课,指不定家里放着多少大部头书籍,每本都可以把我敲晕的那种。
我脚步一点点变慢,最后站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别走别走。”缎君衡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动作不知怎么绕的又捏住了我的肩膀,说:“登位有一段时间了,王就不想看看你治下的百姓如今生活的如何?”
我被他拽个正着,整个人踉跄一下,撞到他胸口。距离拉近,温热的气息一下子扑到我耳边,我不由得气恼道:“有什么好看?”
又不是自愿想当这个王,不过是一时没有更适合人选,所以才勉强接任罢了。
更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
经过上一任宙王的统治,现在无论是侍卫和大臣对我的要求都极低。
——是个正常人就行。
缎君衡笑眯眯地戳穿我佯装不在意地伪装,“吾之前就想说了,行简你真的很好懂。”
总喜欢摆出一副不在乎、不配合的强硬态度,与人口头争辩。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却会愿意留下来帮忙,尽其所能满足他人愿望与请求。
真是,好可爱的性格。
不习惯他人温柔眼神,我想都不想的别开眼神,嗤笑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了,来都来了。”缎君衡握住我的肩膀转了个向,指着一旁的店铺道:“不如进去看看。”
我和他刚好停在一个酒楼门口,站在门外迎来送往的店小二注意到我们停下步伐,赶紧迎上前,手中桌帕搭在肩头:“客官可要用餐?不是我打包票,我们玉露堂??菜色极好,王城内亦是数一数二。”
店小二问完,用一种热情又期待的眼神看我。
我:……
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
缎君衡见状,赶紧拽过我,对店小二说:“有空位吗?”
店小二看生意有望,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与缎君衡包围了我一左一右的位置,朝里迎去:“有的有的,客官要雅座还是一楼?”
“一楼即可。”缎君衡回。
“好嘞!”店小二引着我们走到里面,拉下肩膀上的帕子在桌上来回擦一遍,十分殷勤,“客官想吃点什么?”
缎君衡兴致勃勃,落座后左观右望,问:“有什么推荐?”
“我们家特色菜有弃天帝王蟹、白莲珠香、脱俗鱼翅、三鲜丸子、红尘熏鸭、小钗虾炙、菩萨玉斋、莲华圣路开天光等等。”
我:……为什么我觉得这菜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特别是最后一个,感觉吃了会被超度。
“不是要去你家吃大餐吗?”我用手掩着唇,压低声音对缎君衡说。
现在点什么菜?你吃得完?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缎君衡。
缎君衡准备点菜的动作一顿,思考了几秒,对店小二说:“你方才说的菜色都来一份,打包。”
我:……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下去。”
他回头朝后厨位置喊了一句‘特色菜外带’接着回过头来对我们补充道:“今日小店外带有赠礼,附赠羊肉汤一份,说起这羊肉汤来源可不得了……”
羊肉汤?什么羊肉汤?还敢在我面前提羊肉汤?
我连连摆手,说:“这就不用了。”
店小二看我态度抗拒,有点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刚好大堂内又来了几个人,他连忙转身欢迎。
缎君衡似被熟悉的字眼引起回忆,弯身过来撞我肩膀,笑眯眯说:“怎么不继续听下去。”
我咬着牙,恶狠狠道:“我最讨厌喝羊汤。”
要不是那碗该死的羊汤,我现在已经溜到苦境逍遥自在了,哪还有旁边这只棕毛狐狸的事。
真可惜啊,少了一个调侃王的话题。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缎君衡撑着脸,和我一起听周围人对如今新王高谈阔论,有看好的,有担忧的,但大多数都人都一致认为现下风气比当初宙王在世的时候要好很多。以往宙王疑心颇重,对国内言论管控极强,向来不准民众聚集或议论政事。
店小二绕了一圈,通知我们外带的饭菜已经准备好,去柜台处付钱领取即可。
毕竟是缎君衡点的菜,我朝他挥挥手,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本以为他会顺势起身,没想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悠悠然地撇开视线。
我:……
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头浮了起来,我试探着问:“你不会……”
缎君衡这下不慌了,盯着我露出了一个看起来过分灿烂的笑容,点头道:“王忘了吗?臣的工资扣光了。”
我有一瞬间觉得中阴界药丸。
一分钱都没带到身上还敢出来充大头乱点菜!到底是什么给你的勇气!六独天缺吗!
偏生闯祸的人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期待看着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重道:“我也没带钱。”
缎君衡眼神中的光消失了。
大早上就被他拖出宫殿,谁会想起要带钱到身上?谁又知道他胆子那么大,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就敢乱买东西!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中阴界的王为了吃霸王餐暴露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很值得宣扬的事情吗?
恐怕会变成我这辈子不想提起的黑历史之二。
我心灰意冷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中,心想就知道缎三千这人找我绝对没好事。
不知道这个饭店能不能接受洗碗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