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她,大伙儿齐心协力一起找找。”村长摸着白花花的胡子,鹰钩鼻大大地张开,眼神阴险,沉着声音,身后的影子被拉长,里面像是住着一个怪物。
“好!”
村民点点头,各个从家里拿出斧,锹,刀之类的伙计,取出火把,一个个精神抖擞,一溜烟往山上爬。
二牛拿着鞭子,哼着歌,对观讳说道,“乖乖听话,跟上来,臭娘们要是骗俺们,俺们就将你炖汤喝。”
观讳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着。
几个男人一入山林间仿佛化身猴儿,灵活地穿梭着,很快便只剩下一些女子落在后面。
先前被二牛烫伤的妇人,拿着一个树枝撑着快步走到观讳旁边,临近时差点摔倒,观讳手疾眼快扶住。
她一双眼睛空洞又悲悯,看着观讳不知不觉红了眼,她用粗糙的衣裳擦干泪,拿起树枝在观讳旁边写着。
一笔一划写得慢,但是字迹漂亮娟秀,写字时,一双眼睛好像活了过来,有了生气。
“女娃娃”“看见了”
观讳盯着字明白过来她是说,她看见顾衣烟她们藏起来了。
心里一惊,警惕地睁大眼睛。
妇人连连摆手。
“不用担心”
妇人指指后面一群女人,伸手比划着,又写道,“不会告密”
观讳心安下来,鞠躬道谢。妇人手忙脚乱扶起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
“你”“危险”
观讳笑笑,摇摇头。
妇人眼里又流下泪来,“她们”“跑不掉”
观讳感受到妇人情绪越来越低迷,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她的盘算,只是轻声拍拍妇人的肩膀。
“受苦了。”
妇人闻言,蹲下来泣不成声。
观讳看着高山密林,层层叠叠的山脉,一重又一重,就像是十八层地狱,这里只是开始,地狱的第一层,一切苦难的源头。
想要出去谈何容易,哪怕是村民找不到,这密密麻麻的山林,里面就已经危机重重,况且她们单薄的衣裳被水打湿,入夜后又冷又重,慢慢失温,不需要找就会慢慢在这个世界消失。
身心双重折磨,有人选择留下,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山间确实应该如顾衣烟所说的一样,应该是那些小精灵们的家,而不是魔鬼的乐园。
观讳将地上的字擦掉,不一会二牛便回来了。
“比俺先出生一会就很了不起吗?王八羔子,婆娘还不是跑了,还想换婆娘,做梦!”二牛甩着鞭子,吊儿郎当走过来。
“怎么了?”观讳看向他。
“没啥,就俺大哥,这不想换婆娘了吗?”
“怎么换?”
二牛掏掏耳朵,“跑得那些婆娘,谁先抓到就是谁的。”
观讳点点头,难怪一个比一个积极。
“大晚上的…”二牛打个哈欠,朝观讳伸手,“俺们回去吧。”
观讳看着他伸过来的胳膊,没有后退,沉着眉眼,抓住他的胳膊,拎着后颈,一个狠狠地过肩摔。
二牛摔在地上还是懵的,捂着腰龇牙咧嘴,嘴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观讳一脚直接踢向他的头。
“闭嘴。”
二牛眼冒金星,撑着身体站起来,胡乱挥着鞭子。
观讳拽住鞭头,轻松一拽,便夺了过来。
“鞭子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观讳说道,拿起鞭子以牙还牙地往二牛背上抽去,随后强硬地将他反手绑起来,一脚踢下山。
她们所在的位置不是很高,路也不是很陡,不至于让他丢了命。
妇人们看着观讳怯意,终究是先前那位妇人上前拉住观讳的手,担心地拍了拍。
口不能言,但情真意切。
观讳明白她的担忧,轻声安抚着,“您不必担心。”
这位妇人先前被热水大面积烫伤,村里条件不好,又跑到这灰蒙蒙的山里,怕不得要感染。
观讳心里有点忧虑,一眼望去,也有不是怀着身孕的女子跟着奔波。
“大家都歇歇吧,不必跟着他们了。”
妇人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摇摇头。
“这也赶不上了呀,没关系的。”
妇人们这才作罢,相互依偎着坐下来,脸上竟难得露出轻松的笑意。
“啊—啊啊啊—”
山上传来急促的叫喊声,惊起一阵鸟兽,没过几息,便又安静下来。
观讳心里莫名,交代妇人在此等待,拿着火把往上山方向走。
山林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透露着极不寻常的寂静。观讳眉头紧皱,屏息敛声,不敢大意。
“咚—咚咚—”
山路上滚下来一个人,撞在树干上发出闷响。
观讳右眼皮跳了几下,捏紧火把,一边走近,一边启声问道,“大哥,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观讳加快脚步靠近,凑近一看,此人胸前开了个大口子,一双眼睛不见踪影,鲜血糊了一脸,看不清面孔。
观讳看着他的衣服,应该是村民,拿脚踢动几下,喊道,“喂,喂?”
还是没有动静,看来是死透了。
“救命—救命啊—”沙哑的男声响起。
观讳回头一看,大锤撑着一把断刀,腿断了一只,歪歪扭扭向观讳走过来。
“臭婆娘,死过来,扶爷爷回去!”大锤一看是观讳,一脸欣喜,舞着断刀兴奋道。
“发生了什么?”观讳没有动,看着他问道。
大锤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狰狞,瞪着一双眼睛,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健壮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手上的刀也握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鬼!有鬼!不不不…不可能…我都杀了…都杀了…”大锤倒下来,跌坐在地上,看着残缺的刀念念有词道。
“鬼?什么样的鬼?”观讳追问道。
她猛地抬头,恶狠狠看向观讳,扬声怒喝道,“都是因为你个贱人!说!是不是你带她们来的,是不是你要害俺们!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他爬起来拿起刀,张牙舞爪舞起来,可惜单靠一条腿他连走几步都难。
还未靠近观讳便轰然倒地,观讳看着他轻笑,走过去拿起刀,轻叹道。
”我这人呢,向来公平。”
一边笑着,一边将大锤的左手踩住,大锤五指张开,观讳拿着断刀齐齐切下。
“怪就怪这咸猪手喜欢到处碰…”
大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观讳脚腕,作势用力一拉。
观讳早已料到,刀锋一转,将他手筋划断。
“别急啊…”
观讳踩住他的右手,如先前一般将手指头一刀砍断。
大锤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道,“杀了我,杀了我…”
“不行,我只报我的仇。来,舌头伸出来。”
观讳拿刀轻轻拍大锤的脸,大锤紧咬牙关,不肯妥协。
刀扬起,刀面狠拍上他的脸,趁他痛呼时,刀刃刺进他的嘴里,用力一挑,一个舌头便飞了出来。
观讳满意地放下刀,继续往上走。
山林间夜里雾又生了起来,秋风一吹过来,呼进去的空气阴冷又潮湿,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
观讳沿路走着,已经目睹了很多具被剖腹开膛尸体,他们身上有明显的外伤,开口不整齐,像是被野兽撕咬留下的,或许这山间真的有猛兽。
观讳叹口气,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猛兽?
这里离村庄极近,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早已占山为王,对这里熟悉极了。如果有猛兽,他们肯定不敢到处找人。
观讳继续走着,直到再也寻不见一具尸体,又原路返回。
妇人看见她,拥了上来,待看见她身上的血迹后,又停止动作,杵在原地发愣。
观讳垂下眉眼,解释道,“他们在山里遇见了猛兽,都死了。”
妇人闻言又一愣,不敢相信一般地胡乱比划道。
观讳按下她的手,坚定点点头,“都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妇人张着嘴,啊呀几声,眼泪夺眶而出,一遍遍伸手擦也止不住。
“观讳—观讳!”顾衣烟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观讳看着山脚下星星火光,眉头松动,将手放在嘴边大喊道,“师姐!我在这里!”
底下人群骚动,顾衣烟拿着火把卯足劲爬上来,大喜道,“观讳!教授带着警察来了,哈哈哈哈哈,快,那些畜牲呢?”
观讳眼里浮起浅显的笑意,深深地叹口气,唯一不满意地就是那些人不是死在她手上。
到底是谁?发泄不出的恨意梗在胸口,难受极了。
“有受伤吗?”轻柔的声音响起。
“啊!”顾衣烟捶掌,看见桐卿道。
“说来要感谢桐小姐和她的鸟,是她带着教授来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呢!”。
观讳看向慢慢走过来的桐卿,摇摇头回答她的问题,“没有。”
顾衣烟一副不自然的样子,吊儿郎当的撇撇嘴,眼珠子滋溜滋溜的转,最后清清嗓子,小声道,“不…不好意思啊,还吐槽你来着…不过,你那只鹦鹉真聪明,还会寻人呢!”
桐卿弯弯眼睛,莞尔一笑。
观讳看着跟上来的一排排警察和不知何时醒来的顾筱,想起了上山的惨状,出声解释道,“顾局,那些人好像全被野兽咬死了,就在山上。”
“野兽?”顾筱看向山林深出。
观讳点点头,“是的,我听见他们的惨叫声,去看了几眼,但是太害怕,我就出来了。”
顾筱不疑有他,点点头,指挥手下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