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多了一位疑似风暴之主眷者的冒险家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件大事盖过去了。

消息传到海上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克莱恩只能从身在贝克兰德的‘正义’小姐的祈祷，还有红天使恶灵那里得到只言片语。

报纸上把这件事称为‘贝克兰德大雾霾’，严厉批评了贝克兰德的空气质量，间接呼吁工厂主更换污染小的机器，并在冬季来临时使用无烟煤。

给广大民众看的就是这些，更深层次的就只有负责处理的教堂才知道。

海上没有黑夜教会，克莱恩想了想，板着格尔曼那张冷脸直接去了风暴之主的教堂。

代罚者的暴躁老哥们一见是他，干脆把人带去了高级执事顺便也是枢机主教的‘海王’面前，厚着脸皮的克莱恩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的心态，要来了关于‘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的报告。

事件的中心发生在很多贵族和上流阶级恨不得不存在的东区，超过万数的贫民感染上魔女的瘟疫死亡，后来还发生了原初魔女神降，真实造物主神降之类的，好在教会出现得及时，封锁了那片区域，没能把伤害扩散到其他区域。

据说引发原初魔女神降的是一个疯掉失控的魔女，她破坏了真实造物主的神降，然后在造成更大的伤害前，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火巨人烧成灰烬。

嗯，这和‘正义’小姐祈祷的内容差不多，最后出现的火巨人太显眼了，她询问愚者先生那是不是曾经在塔罗会有过一面之缘的‘战车’先生。

克莱恩采用模棱两可的态度糊弄过去了，在和梅迪奇的通信中，对方承认自己杀死了原初魔女的神降容器，并且拿到了鲁恩皇室的那份‘征服者’特性，重回了天使之位。

随信而来的，还有梅迪奇随手扔来的‘看门人’非凡特性，看来成了天使的恶灵不再需要‘看门人’的帮助就能到处溜达了。

礼貌告辞的克莱恩在全城戒严中回到旅馆，‘玫瑰学派’和‘生命学派’的事还没处理完毕，所有野生非凡者和海盗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不然风暴教会的代罚者们就会直接抓人了。

克莱恩随手挂好双排扣长风衣，再把在他帽子里筑窝的乌鸦阿蒙捞出来，“你在贝克兰德那里的时之虫呢？有没有更确切的消息？”

“我把偏执狂的笔记本偷来了，你要看吗？”乌鸦从自己堪比多拉A梦的收藏空间里掏出一本淡金色封面的笔记本。

没抗住诱惑的克莱恩坐在旅馆内光线最好的床头，一边搓揉着乌鸦，一边翻开笔记本。

亚当的字很漂亮，而且带有极度强迫症，每行字行距间距完全一样，收尾的字母从不会拖长超出丁点范围，堪比人工印刷体。

看了几行，他发现笔记本上的行文风格很像当初因斯·赞格威尔使用‘0-08’写下的东西，乌鸦不以为意，“现在只是所写即是真实，等到偏执狂成神，就会所想就是真实了。”

克莱恩记起了‘正义’小姐曾向‘太阳’购买的巨龙情报，提到过那位号称‘空想之龙’的古神，所以‘观众’途径的序列0就是‘空想家’了。

“在抢夺第二代差分机手稿这件事上，鲁恩王室倾注了太多的注意力，于是‘绝望夜莺’潘娜蒂亚来到贝克兰德东区，在一天初始人最多的时候，开启了蓄谋已久晋升仪式。”

“‘让超过三万人卷入一场强烈的瘟疫，在死者们的痛苦绝望中晋升’这种仪式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晋升后全身而退。魔女很聪明的联系了极光会，那群时刻宣扬真实造物主的疯子很乐意成为背锅的对象，他们要求魔女将死亡的灵魂奉上，成为真实造物主张扬盛大的神降的养料。”

“哪怕工厂区新开的那家工厂需求大量工人，东区剩余挣扎在死亡线的人口仍然可以满足魔女的需要。”

“一开始，魔女的计划很顺利，披着白纱的魔女走在由瘟疫织就的死亡之中快意的喝下了魔药。但很快，发现异常的三大教会就开始了行动。”

“由于黑夜教会某位眷者开启的三大教会符咒大型交易，不管哪个教会的成员人均持有数十枚以上的‘风暴’和‘净化‘符咒。几百个‘净化’符咒从不同方向同时砸下并伴随着狂风暴雨这点出乎了魔女的意料，强制入睡的‘沉眠’符咒直接打断了魔女的消化进程。”

“魔女晋升半神的行为失败了，这很合理。”

看到这里，乌鸦不吝啬夸奖，“亲爱的，你好有先见之明。”

“但还是死了好多人。”克莱恩沉默的抚摸笔记本上那触目惊心的上万的数字。

他也没想到，本是刷好感而无意中开启的三大教会符咒大型交易能产生这样好的效果，算是无心插柳吧。

“根本不把东区那边的人当人的人也挺多的，不少人看到报纸的时候还在拍手称快呢，说东区早就该带着那些苟延残喘的垃圾一起消失了。”乌鸦好笑的用翅膀抚了一下自己的右眼，“真是一场愚蠢的好戏呢。”

“……”克莱恩根本没法反驳。

人类就是这样喜欢把自己这个群体化分成三六九等，哪怕是他所在的那个所谓的人人平等的社会也一样，但他那个世界的对立相对和缓，不会像这里一样这么尖锐到可怕。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克莱恩认真的说道。

他认识的中下级的人们，侦探们，还有那个性格很好的记者都不会有这种想法，若是这个世界没有非凡，有这种想法的傲慢贵族和王室，早就会被人民群众推翻淹没了。

但可惜这只是个假设，这个世界终究成了非凡者为尊的世界，而且由于失控的问题，连推广都不可能实现。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仁慈的愚者先生眼中众生平等呢。”乌鸦怪声怪气的恭维道。

“我是人，当然也会偏心。”克莱恩捞起这只乌鸦么一个，“比如说最宠爱的那个天使。”

收获了甜言蜜语的乌鸦蹭蹭小猫的指尖，他们又亲密的凑在一起看亚当接下来的笔记了。

“晋升失败的魔女开始失控，这很正常，也并不严重。但是没能晋升至半神的绝望侵蚀了她，她真的变成了魔女教派随意抛掉的弃子，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疯掉了。”

“疯掉的魔女注意到真实造物主即将神降的气息，她想，凭什么自己失败而极光会那帮疯子能成功呢。她把视线移到了手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上，这是可以让原初魔女神降的一次性用品，她带着疯狂又扭曲的笑意呼唤着本途径的真神。”

“奇克神降了，赶来的三大教会高层使用封印物将东区彻底隔离起来，借用极光会A先生神降的真实造物主被打断了仪式，只投影过来不多的力量。”

“在魔女这个神降容器崩溃前，真实造物主被打了回去，这很合理。”

“因为巧合来到贝克兰德的乌洛琉斯追着另一条水银之蛇没了踪迹，所以祂没能赶回来帮助祂的主，这很正常。”

“至于红天使恶灵，祂在帮助神降失败的主和拿取‘征服者’非凡特性中选择了后者，很明智的选择，重回序列一的祂化身为火焰巨人烧掉了魔女神降容器的残留，顺便用高温将疫病区域消毒。”

“梅迪奇会干这种事显然是受到了某位黑夜眷者的影响，同样的原因，祂选择去因蒂斯寻找其他的‘征服者’魔药而不是回到真实造物主身边。当然，这其中，索伦和艾因霍恩也出了点力。”

克莱恩的确收到梅迪奇说要去因蒂斯的口信，但他还真没想到某个事实。

“梅迪奇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他不可思议的问手上的乌鸦。

“是的哦，父亲死后，祂和乌洛琉斯就跟随了从父亲身体和负面情绪中诞生的真实造物主。”

“所以真实造物主也是你父亲？”克莱恩感觉自家男朋友家里有点乱。

“暗天使萨斯利尔才算我父亲，祂一个在混乱中抢到‘倒吊人’唯一性，又因为负面情绪疯掉的邪神根本配不上让我叫声父亲。”乌鸦很冷漠的点评父亲疯掉的人性。

至于亚当这个纯粹的神性化身，就算是同为神话生物，祂们的想性也不好，那是一个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任何东西的怪物，没有半分柔情。

那是父亲吗？

呵，如果不认他是父亲，不站在父亲那边，祂也会成为无数牺牲中的一个。

还是愚者先生最好了，就算神性大过人性，仍然是柔软的，会宽恕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也会记得对自己好的点点滴滴。

不管何时都会让祂觉得触手可及，这种有付出就能有收获的感觉让祂着迷，试图和祂恩怨两清一笔笔算账的愚者先生更是可爱极了。

克莱恩安慰的摸了摸乌鸦的头，他发现不止是阿蒙，连祂哥哥亚当也经常打压真实造物主和祂的信徒。

吸猫有助于心情愉快，高兴了的乌鸦指着笔记本最后一行，“看，我让偏执狂加了一句话。”

“受到了三大教会清理的极光会在鲁恩损失惨重，不过新的负责人X先生很快就会到来，谁能知道这位叛出亚伯拉罕的‘旅行家’已经被安排好了结局。”

“我们参加完海盗大会就可以回贝克兰德放牧这家伙了。”乌鸦昂首挺胸在小猫膝盖上踱步，深身上下写满了求表扬。

这种事事都为他着想的恋人真的遭不住，克莱恩心想，他有点脸热的小声道，“那你今晚想不想试试‘无面人’的新玩法，我生物学得还行。”

至少模拟出一个子宫不会出错。

乌鸦兴奋的张开翅膀，随即拉长变成人形，搂着全身都发烫的小猫，咬他耳朵。

“我很期待，亲爱的。”

再怎么期待也改变不了这晚是满月的事实。

夜生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柔软多汁的愚者先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祈祷吓萎了。

挣扎着爬上源堡就看到了一出祈祷人即将失控的惨剧，认出那是‘正义’小姐推荐的佛尔恩和休后，他干脆把两个人一起拉上来。

上次休无意中念出了他的尊名，他只是看一眼，并没管，这次直接送上门也就一起拉上来了，毕竟他在灰雾杂物堆里还有‘审讯者’的非凡特性，可以卖给休。

阿蒙怨念很大的盯着两位塔罗会的新成员抽出‘魔术师’和‘审判’两张塔罗牌，铺天盖地的恶意连在青铜桌下安抚的十指相扣都没用。

没办法，克莱恩只好把两位新成员给丢下去，安慰的吻了吻自家恋人。

“我们在青铜桌上做吧。”阿蒙直接把小猫按在开会的长桌上，不高兴的封住了也许会有的拒绝。

冰冷硬实的桌面让克莱恩很不适应，尤其想到这是他们每周都要开塔罗会的桌子，尴尬得不行。

但是一想到阿蒙受的委屈，也就放任了这一次，放松了自己搂上阿蒙的脖子。

现实，休率先回过神，抱住在地上打滚抓断了头发指甲的好友。

上个月见过佛尔思在突如其来的满月下惨状，休就一直算计着日子陪着好友，尤其在听说为了从‘飓风中将’手上逃掉用掉的石头会让她的症状加重后，休表现得比装做无事的佛尔思还要紧张。

佛尔思惨叫着开始失控真的吓到了休，六神无主下，佛尔思念出了愚者的尊名她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两位少女面面相觑，佛尔思率先露出一个愧疚的笑，“抱歉啊，休，连累你一起被愚者先生关注了。”

“笨蛋！”休轻轻拍了好友脑袋一下，“我比你更早念过愚者先生的尊名，逃不掉的，倒是你，还疼不疼？”

“被拉上灰雾之后就不疼了。”佛尔思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因为指甲断开而疼得嘶嘶抽气，“愚者先生身边那个‘恋人’好可怕，害得我什么都没敢多问，只能等所谓的塔罗聚会开始慢慢摸索了。”

“是周一下午3点。”休仔细回想，确认没有记错，然后皱眉，“明天就是周一了啊。”

两个少女再次面面相觑，还是佛尔思一脸认命，“先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拜托你了，休。”

目送自己娇小的好友去拿药箱，佛尔思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向窗外绯红的满月，终于有了欣赏的心情。

眼泪止不住落下。

终于，终于……

提着药箱回来的休默默的抱住好友，什么都不说，只是和她一起看向那轮满月。